第197章 无力回天
冷宫里的陈设十分简陋，不过一张吱呀作响的破木床，一张缺了角的木桌，和两个三条腿的木凳。
床上也只有一床薄薄的被子，被子下躺着一位面色蜡黄的女子。
那女子约摸二十岁的年纪，眉眼间依稀能看得出曾经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但此刻的她却已经虚弱得仿佛油尽灯枯的老人，感觉风一吹就会倒下。
“刹儿，你终于回来了，一下午不见你的人影，我已经让嬷嬷去找你了。”
女子的声音很软糯好听，因为虚弱让她的语气更加轻柔。
“母亲，我去给你找大夫了，你躺了这么久都没好，我很担心你。”
墨北刹小小的身子踮着脚拉住女子的手，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刹儿，母亲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便乱跑吗？
你就这么跑出去了，如果被管事公公看见了，是会挨打的。”
女子轻轻摇头，无奈地看着墨北刹，虽然语气有些责备，但眼中满是温柔和担忧。
“母亲别生气，我现在已经平安回来了，而且还给您找到了大夫，您很快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墨北刹连忙安慰她，然后看向一旁的老者。
老者一看她这副模样，就已经心知不好，这女子怕是已经没多少日子了。
但是看见墨北刹脸上的期待，他又有些不忍心直接宣判结果，便想着会不会有一线生机，上前为女子诊脉。
可惜天不如人愿，他还是只能诊断出女子身体早已亏空，没办法再弥补。
“你的母亲身体早已亏空，如今已经是回天无力。
就算老夫再厉害也不可能救活这样的人，你们还是早些做准备吧，眼看着就要入冬了，恐怕她也捱不了太久。”
他方才已经知道了，女子恐怕是长年累月地干重活，而且也没有好的生活环境，所以身体日渐干枯。
现在已经是最后的时期，如今已是深秋时节，最多再过一个月，女子就要离开人世。
“不可能，母亲还说要陪我一起长大的，爷爷你是骗我的对吗？母亲会好起来的是不是？”
墨北刹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满脸写着不敢相信。
他满心欢喜想找大夫给母亲看病，以为今年过年就能够看见母亲身体恢复，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刹儿，不能对长辈无礼，你忘记母亲教你的礼仪了吗？”
女子突然伸出手来拉住想冲到老者面前的墨北刹，此时老者才看见，女子的手臂细得可怕。
即便是他见过许多世间的悲欢离合，看过各种各样的人，对于这女子的坚韧和知礼依旧十分敬佩。
能够在冷宫的地方过了这么久的苦日子，还依旧保持一颗温润有礼的心，并且教导孩子也很有分寸，这是许多人都做不到的。
他越看越觉得这女子是个风姿绝然的人物，越想越觉得可惜。
自己如果早些来西域，也许就可以早些遇到这对母子，说不定就能拯救他们的命运。
但同时他也很清楚，命数这种事情他无法改变。
方才他已经看过，这孩子的命格十分蹊跷，生来就是要受苦受难，一直到六岁以后。
至于六岁后的命数，以他现在的修为竟然也看不透，所以他更坚定了收下这个徒弟的心。
既然注定了他命中不能享有父母亲情天伦之乐，即便他能够救活女子，以后也会有其他原因令她丧命。
只是这些都是天机，他现在还不能说，所以只能尽量劝慰这个未来的小徒弟。
“无妨，老夫也能理解他的心情，只是老夫终究不是仙者，无法逆天改命，将你的性命挽回。”
他看着女子说道，这么一个聪慧的人儿，必定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果然女子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只是手一直拉着墨北刹没有松开，似乎是怕他再冲动。
“原来前辈懂得命理之说，小女多谢前辈愿意跟我儿一起回来替小女诊脉。
小女身处冷宫，身无长物，无以为报，还望前辈不要怪罪。”
老者不在意地摆摆手，他如果想要，自然有实力去获取财富和地位，只是从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
“老夫也是和这孩子有缘，希望能够收他为徒。
如果你信得过老夫，老夫可以保证交给这孩子安身立命的本事，免于他孤苦无依受人欺凌。”
女子听后眼中亮起光彩，她并不在意自己还有多久可以活，这样的人世也没什么值得她留恋。
但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她现在活着，可以保护儿子，让他在冷宫中平安生活。
但她一旦离开人世，她必定不忍心看着儿子在自己离去后任人欺负。
“前辈能够看中刹儿，也是刹儿的福气，您放心，刹儿是个好孩子，只不过性格有些倔强。
现在他一时间还有些无法接受，我会说服他让他安心跟前辈学习的。”
所以老者就这么在宫里住了下来，没有人知道他究竟住在哪里，又是怎么躲开那些侍卫的。
他们只看见老者每天都准时在天亮时分来到冷宫，然后开始教导墨北刹练习基本功。
一开始墨北刹是很抵触这件事的，因为老者无法治好母亲，让他心中产生了误会，觉得老者是个骗子。
后来不知道女子和他说了些什么，他这才慢慢改变了态度，学着接受老者的教导，认真练习起来。
另外老者私底下给了女子一瓶药，这药虽不能延缓她的离去，却能减轻许多她的痛苦。
他早就看出来，这女子一身的病痛，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一直自己默默忍受，想来也是不愿意身边的人担心。
墨北刹的嬷嬷也是因为他母亲的救命之恩，所以才自愿跟着他们进了冷宫，一直尽心尽力照顾这对母子。
三人在冷宫里相依为命了三年，早已成了最亲的亲人。
在离开人世之前，女子特意安排了墨北刹正式拜师，终于能够放心地把儿子交给了这位老者。
一切安排妥当后，她便在一个寒冷的深夜离开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