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意外之财自行来
水灵儿急于知道娄小姐说了什么,可接下来院中两人的对话并未提及。
她想起跟陈唱认识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从在刘家产生误会两人抱在了一起,再到坞堡祠堂中相拥,她已经将整颗心都掏给了陈唱,此生若是不能嫁给他,真不知道今后该如何自处?
她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这时,又听马良道:“颜兄弟,陈郎君智计百出,这些事无需咱俩操心,楼家那里他一定有办法。”
颜千石附和道:“哎呀呀,正是,正是,七郎是个聪明人,若不是他,我们如何能够在坞堡中坚持到援军到来。他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
马良嘿嘿笑了两声,问道:“你说他们两个在祠堂里是不是将两口子该干的事都做了?”
水灵儿的脸顿时红得发烫,孤男寡女在那个偏僻的祠堂之中,确实是让人浮想联翩。
她轻轻地啐了一口,这个马良看上去忠厚老实,怎地说话如此轻薄?
男人怕是都是这副德行!
颜千石也不应声,只是在那里嘿嘿傻笑。
马良接着道:“要说人家郎情妾意、干柴烈火的,倒也没什么可说的。陈郎君也打定了主意要娶水姑娘,这份执着,便是我老马也是佩服的紧。可他在坞堡城墙上偏片对我们大小姐说了那么一番话,啧啧啧……”
水灵儿对马良真是又恨又气,此人每每到了关键之处便不再说下去,吊足了人的胃口。
颜千石彼时正在坞堡内带着乡民给周跃海四处寻找毒草,虽然也知道王大小姐被山贼劫持之事,但也只是了解大概,被马良挑起话头儿,胸中八卦之火熊熊燃起,不停追问。
水灵儿双拳紧握,支棱着耳朵,心说这杀千刀的马良怎地还不赶紧说。
马良卖足了关子,让颜千石对天发誓保密之后,方才神秘兮兮地说道:“七郎说那日之事并非他有意为之。我们大小姐一身男装,又房门紧闭,他并不知道大小姐在房中沐浴,这才……七郎说他事后也是好生后悔……”
水灵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他怎么可以这么无耻?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就算是不知情的情况撞见了王大小姐沐浴,可此事发生之后又岂能是道歉就能解决的?”
情急之下,她正欲扭头就走,匆匆走出了几步,脚下就像灌了铅,又缓缓慢下来:“不对!不可能!且不说他和王大小姐也是在杨家渡刚刚相识,就算是两人早就认识,以她对陈唱的了解,他也断然做不出这种事来。”
“再说了,如果陈唱真的是登徒子,自己岂不是早就被其轻薄了,可人家实际上并未做过分的举动!”
想这些的时候,水灵儿还把自己的相貌和身材同王大小姐比较了一番。
个子虽然不如人家高,但相貌却不输给人家,特别是王大小姐那胸和屁股,还不如自己呢!
女人的思维有时候就是这样,天马行空!
水灵儿再次回到了院门口,又想:“颜千石和马良也算是陈唱的好友,两人绝无可能无中生有编排陈唱。若说这事儿是真的,以王大小姐的泼辣,又怎么可能轻易地放过陈唱?”
马良和颜千石两个大男人都没有想到,他们用来打发时间的聊天,让恰好经过此处的水灵儿产生了无限的困惑。
她本不是泼辣的女子,只能将疑问和困惑憋在心里,断然是不会去向马良和颜千石求证的。
其实也难怪水灵儿误解,马良所言并没有将当时陈唱的处境讲出来,水灵儿听了这只言片语,安能不困惑?
忽然,她脑中灵光一现:“方才他们说七郎是在城墙上说出那番话的,彼时城上到处都是侍卫和民壮,他说这话的用意何在?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又想到当时七郎曾经被山贼劫持,定是非常时期的非常之法,情急之下,顾不了许多吧。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了,一想通此中关节,水灵儿不禁又羞又愤:“这七郎也真是的,说什么不好,偏偏说这些坏人名节的的话来?大小姐听了当时不知该有多么气愤,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向大小姐解释一番,可她那个脾气,会听我解释吗?”
想起王大小姐一回府又出去了,连面儿也没见到,不会跟陈唱那一番话有关吧?
是了,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一定是恨得牙根痒痒,这番话若是传出去怎么见人嘛……
驸马和公主若是得知此事,会不会找七郎的麻烦?
一时间,她思绪犹如一团乱麻。
……
直到离开土地庙两里地,春娘仍旧心口乱跳,坐立不安。
她雇了一辆犊车去城外烧香拜佛,求佛祖保佑她平平安安,远离祸事。府中自然不用担心,目前夫人在娘家省亲,小姐对她是无条件信任的,赶在天黑之前回府便无妨。
她本来以为动用单家父子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收拾陈唱这个“登徒子”,可是事情却出现了重大的转机,在土地庙中的一番询问之后,她便对这个书生再也不能等闲视之了。
从陈唱口中得知,单掌柜不仅没有讹到人家一文钱,还搭上了五十贯,她太了解单掌柜了,有名的铁公鸡一个,让他拿出五十贯,岂不是要他的老命?
等陈唱将一贯钱塞到她的手中之时,她才弄明白自己是误会人家了,人家根本就不是觊觎她的美色,而是想从自己口中打听一些事情,是关于娄家的事情。
这要是放在往常,春娘定会严辞拒绝,但现在她没得选择,瞧那两个衙役对陈唱的恭敬态度,只要她不配合,肯定就会被追究与单掌柜合谋之事。
也难怪春娘会如此惧怕官府。她职司后宅采买,借脂粉首饰、绸布衣衫开销饱充囊橐,没少揩油。若是细查,怎会毫无破绽?
春娘一直猜测陈唱的真实身份,但人家只字未透露。陈唱的态度很好,并未逼问,甚至还给了她一贯钱,说是什么咨询费。
可是,她的心中一点也不轻松,想起陈唱问她的那些话,可都是事关娄家特别是小姐的隐私的,尽管陈唱答应替她保密,但她仍旧坐立不安。
娄家乃江陵豪门巨室,数十年来结交甚广,但在生意场上也不乏仇人对头,这书生到底是何身份,打听娄家的事意欲何为?
不管是什么身份,对她而言都是可怕至极。她“被迫”透露的娄家的秘密,既包括一些生意上的隐秘,还有后宅之中的一些不闻之迷,足以令她被娄家扫地出门一百次了。
可是不说的话,怕是当天就得卷铺盖卷滚蛋。
除此之外,她在惊恐交加之下,甚至还说出了孀居之后跟府中的两个二管事有私情的事情。
事情谈完之后,人家还劝解了她一番,让她莫要想太多,但她可不会天真地全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谁也不晓得这个书生哪天会再次找上自己,会再问她什么隐秘之事。
一时的草率和冲动,让她付出了难以挽回的代价,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悔恨。偏偏这件事她没有任何人可以商量,今后若是陈唱再纠缠她该如何是好?
犊车缓缓而行,春娘却急得团团乱转,她甚至从犊车上爬下来,那车夫怔怔地看着她:“可是要方便?前方便有一处小树林……”
“方便?你娘才要方便,你们全家都方便!”春娘正愁没地方发火,“赶你的车,老娘的事少管!”
车夫忙应了一声,心说这胖妇人脾气真怪,明明雇了犊车,却要跟着走。
也好,她怕是有一百八十来斤,倒也省得咱这老牛受罪。
犊车之后,春娘边走边思索着。
不成,我得弄清此人的身份,也许我无力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但至少知道此人有多么深厚的背景,弄清到底是栽倒了何人之手。
此人既然名望地位不凡,只要肯想办法自然能够打听得出来,也许单家父子就知道。
实在不行,就收拾细软,速速离开江陵,去晋阳投奔舅父一家,不管怎么说,最好是能够摆脱了此人的控制。
春娘在心中打着小算盘,越想越是担心,越觉得应该将后路留好,一旦发现不对劲,便可以立即逃之夭夭。
这样一想,越发觉得胸闷气短,脑袋隐隐作痛,眼皮不时抽搐几下,好似很快将有凶险发生,竟是连一刻也等不得了。
马上吩咐车夫快一些,却不曾想到自己并不在车上,如此倒是差点被犊车丢在身后,那木讷的车夫少不得又挨了她一通臭骂。
春娘登上犊车,吩咐直趋铁佛寺,那头老牛拉着这辆轻车晃晃悠悠在官道上犹如观光,春娘直喊慢,车夫一听不敢怠慢,急忙一鞭子抽在了老牛屁股上,那老牛哞地一声闷吼,步子依旧是不紧不慢。
前行不远,远远望见对面一骑疾驰了过来。
待走得近了,才见一人伏在马背之上,浑身血淋淋的,其后背上赫然插着一支雕翎箭,车夫急忙车靠到官道一旁,春娘和车夫俱是一惊,额头冷汗涔涔落下。
马匹到了近前,竟然停住了脚步,马背上的黑衣人低微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叫着:“停……停车,带我……我去齐贤庄……必有……”
话还没有说完,那黑衣人扑通一声从马背上一头栽了下来。
春娘和车夫这才发现他的小腹上被豁开了一道口子,肠子都露出来了。
春娘毕竟是个妇人,见此血腥情景两眼一翻,登时吓得昏死过去。
黑衣人艰难地吐出“重谢”两字。
车夫眼珠转了两转,看看四下无人,便木讷地点点头,俯身在黑衣人的怀中摸索起来,很快就取出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和一个沉甸甸的荷包,俱都揣入了自己的怀中。
那黑衣人双腿抽搐,眼睁睁地看着车夫将自己的东西摸走,在心底里绝望地呐喊着:“还给我,还给我……这是少主……”
只可惜腹中剧痛犹如刀搅,双目失神,生命的气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身上渐渐消失。
车夫有些不甘地看了那匹体格健壮、鬃毛油亮的大黑马一眼,猛地一扬鞭子,老牛似通人情,牛头一转对向来路,竟是车奇快无比,呼隆隆地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