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离去
“回禀大仙，那神棍看上我们的势力和人手，硬是威胁小的给他找人！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大仙您一剑斩杀！
他要找什么人，小的当真不知……”
威名赫赫的巨鲨帮帮主，正爬在地上拼命交代。
见许久都无人应答，发现仙人已走，才微微松了口气。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难保日后不会再有‘神仙’找来，这里不能再留！
就算神仙不来，天下高手也会因神仙的消息，尽数聚集于此……”
只因玉台峰仙人区区一句话，三源郡的江湖，很快就会掀起腥风血雨……
“我大半生筹谋、想让巨鲨帮重回三源郡门派之首，却不料转眼它就要风流云散……”
肖平没得到有用的消息，便立刻从巨鲨帮离开。
行至半途，听说巨鲨帮刚刚解散、已经走的空无一人，不禁怔然。
称霸三源郡的两大门派，在一日间相继分崩离析。
古往今来，又有多少江湖世家、王朝霸业，都如同一座座华丽的楼台，最终消失在层层烟雨之中。
肖平微微叹了口气。
不能长存于世，一切皆是过眼云烟。
“既然踏上仙道，就要做跟天齐寿的真仙，看苍翠青山落成深谷、见茫茫深海化为桑田……”
肖平目光愈发坚定，转身迈进早春的风雨中……
他医术高超，又有玉葫绿液催熟补药，唐凡的身体飞速好转。
治疗之余，他又逐一找到赤鲸门的核心武功秘笈、潜藏着的庞大财宝，并将其装入储物袋。
在神识之中，这些凡人布置的机关密室，已经无所遁形……
五日之后，唐凡逐渐清醒，记忆缓缓复苏。
他最初跟肖平初遇后查过对方，却不料正是因此，后来被石长老的人察觉端倪，离去时被抓……
“我现在平安无事，一定是肖平……”
唐凡打量四周，正是熟悉的风阳谷，房间里摆着一堆药瓶、仿佛生怕不够。
这些药他已经服用了数年。
桌子上的字条，写着肖平最后的留言：
“这次的药是最后一批，而且多了几种：比如传说中的养气丸，以你的功力服用一枚就能晋入先天；比如解毒圣药清毒散、养精丸……
肖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唐凡看到“肖兄”二字，脑中轰然一声，突然冲出屋子在疯狂寻找……
可找遍了赤鲸门，却是一无所获。
唐凡站在一座高山峰顶，急急地四处眺望，只见青山依旧苍翠无边，却找不到那人的半分身影。
“你知道我姓肖，是不是正是四弟……”
肖凡一动不动等了许久，却只有风声阵阵、无人回答。
肖平已经离去，赤鲸门也在一夕之间覆灭。
他以前闯荡江湖、名扬天下的志向，如今看来竟是如此荒唐。
江湖，只有无尽的仇怨、虚浮的名利以及令人麻木的血腥……
如果早些脱离赤鲸门回乡，一切是否就会不同……
肖凡失神地叹了口气，一脸落寞难舍：
“一路走好，你一定要平安无虞……”
“爹、娘，你们二老一定要安好的等着我，不孝子肖凡这就回家！”
肖平藏在角落，见二哥匆匆远去，朝阳洒在他身上，显得落寞寂寥却又充满希望。
他在最初见面时，就用各种手段做了验证，唐凡……也就是肖凡，的确跟自己是血亲。
虽然早就知道对方便是二哥，但他却不能相认。
选择了仙道，便注定跟凡人越来越远。所谓仙凡两隔，从最初便已开始……
肖平最后看了一眼丰罗山，随即转身离去。
身后的废墟，很快就会建起新的势力，也很快会被新的势力取代，正如赤鲸门一般……
早春时节，时常飘着丝丝烟雨。
肖平坐在一辆马车里，通过神识，见二哥在村口驻足不前，目光热切却又担忧。
近乡情怯，大概是天下游子的共同情绪。
他只是离家近十年，心中便纷乱无比，更别说离家更久的二哥。
“这位公子，你……”
一个村妇打扮的少女从田里回村，见肖凡如此便欲上前帮忙。可在看到肖凡的面孔时，突然涌起惊讶、疑惑、以及难以置信：
“你……你是……”
肖凡显然也发现，这个少女跟自己有些相似：
“你……肖柱一家还在这里吗？我是他二儿子……”
少女眼泪突然夺眶而出：
“二哥！爹娘就知道你没死！这些年一直在想你……”
肖凡忍了数月的思念，此刻终于夺眶而出！
少女正是肖平的五妹。
当初他被老道选中时，小妹才五岁，如今已经长成了大姑娘。
虽然农家的女孩并没有那么多规矩，但看着小妹如此模样、明显受了许多苦，肖平依旧无比的心疼自责。
……
肖父肖母拥着跪在堂前的肖凡，老泪纵横。
大哥双目通红，大嫂、三姐和五妹垂泪不已。
重逢的心酸喜悦，让一旁的村民都深受感染。
“老肖的儿子还能回来，真是不容易！”
“是啊！这种世道，出去混的十有八九都死了。肖凡还能平安回来，当真是神仙保佑！”
“你们看肖凡这一身打扮，那可没有一件便宜的！人家不仅平安回来，还在外面发了大财！”
“老肖真是生了个好儿子！恐怕咱村好几代人，就属小凡这孩子最出息……”
一家人诉说着别情。
肖平仔仔细细地听着，不肯错过任何一句。
院子里的柳树，还是二哥离家那年移栽的幼苗，如今已经可以为半个院子遮荫……
他留在家里的美玉，原本是让肖父换银子，不必再为生计奔波、又不至于因横财带来灾祸。可父亲却将之当作念想，一直留存至今……
大哥这些年又添了两个娃娃，可惜其中一个却没能活下来……
三姐的男人老实肯干，这些年的生活好过许多……
五妹不仅帮着家里种田，而且从小就没有人敢欺负……去年还救了个少年。
后来才知道，那少年是读书人家的，年龄跟五妹差不多，而且之后便看上了五妹，还说要回家苦读、考中秀才就娶她为妻……
这些年，肖父肖母已经可以接受自己“被老道弄死”，想起自己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但每次想起时，却依旧称自己是“飞升成仙”。
这是肖平第一次，隐约体会到时间的残酷。
……
“密室里的黄金美玉，赤鲸门的医书武功金银珠宝，玉台峰的财物，在郡城购置的庄园田地……确实都已经悄悄给了二哥。”
这些事，他已经确认过不知多少次。
肖平有玉葫芦在手，可以催熟药材，不缺任何金银，这些金银财物，全留给家里他才放心……
肖凡翻开包袱，突然发现多出来一叠厚厚的清单，上面竟然是巨额财物以及各种武学医术！
他抬头看向窗外，远方正逐渐湿润：
“原来真的不是巧合！你真的是四弟！”
“四弟，不管你去做什么，二哥和家人都支持你！想要什么，就无所顾忌的争夺！我会代你照顾好父母和兄弟姐妹……”
从午时到夜晚，最后众人散场。
肖平跪在地上朝家里重重磕了三下，起身朝马车走去。
突然间，漆黑的暗夜里，一阵清脆的笛声，穿过一条条柳枝、一层层烟雨，飞到他的耳中。
肖平动作一顿，脚下迟迟不愿挪动。
这是小时候，大哥和三姐经常给他吹的曲子。
暗夜的笛声婉转凄凉，像是送别又仿佛挽留。
一曲终了，两行清泪突然从脸上滑落。
肖平突然消散，化作一缕清风在迷蒙的烟雨之中。
从此以后，无论青山绿水、还是虎穴龙潭，都不会再有这些人的身影。
不管是福祸吉凶，他都不后悔走上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