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九纹龙
几人又行了几十里，前面出现一个岔路口，一条路是通往山东方向，而另外一条路则是通往关西。
就在武青想着是否要返回山东之时，通往关西的官道上出现十几道人影。
那十几人有老有少，年纪大的已经接近古稀，而年纪小的只有十余岁。
他们全都衣衫褴褛，骨瘦嶙峋，相互搀扶着行路。
走着走着，一名老者忽然栽倒在地，身边的人急忙上前查看，发现老者已然咽气了。
“爹，孩儿不孝，到您老走都没能让您吃上一口东西，儿子该死啊。”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跪在老人面前嚎啕大哭，武青皱起眉头，催马来到那些人身侧，几个小孩儿吓得急忙躲在了大人身后。
“你们从何而来，怎会如此凄惨？”
翻身下马，武青朝一个妇人询问，那妇人全身都浮肿了，在她身边跟着一个十二三岁大的女孩儿。
“大老爷，行行好吧，将我这闺女买去，让她伺候大老爷，便是嫁与大老爷做妾也行。”
忽然，那妇人跪倒在武青面前，随即她便拉扯着女孩儿也跪下了。
“大嫂有话好说，千万不要如此。”
急忙将那妇人搀起，武青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后者叹了口气，道：“我等都是关西人，今年关西大旱，庄稼颗粒无收，我等在家没了活路，所以便外出乞讨。”
“原本我们外出了百人，可这一路全都饿死了，就剩下我们十几个，我就这么一个闺女，若是继续如此，那也难逃饿死之命。”
“奴家求大老爷发发慈悲，将她收了，给她条活路便可。”
说着那妇人又要跪下，但被武青给拦住了。
“当真是信口雌黄，关西大旱，朝廷从河南山东调集了粮食三百万担救济，还令陕西各州府拿出存粮分与百姓，怎会发生此等之事？”
这时，赵佶开口了，武青冷哼了一声，一把将他从马上拽下，言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故意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然后污蔑朝廷？”
被武青的眼神吓了一跳，赵佶哪里还敢说什么，急忙缩到了一旁，但眼中却有不忿之色。
“大嫂，这些钱银你们拿着，此处距京城还有一百余里，往前不远便有茶棚，倒是够你们吃喝一些。”
从身上拿出银子塞到妇人的手中，武青暂时能帮她们的也只有这些。
翻身上马，武青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了，他让时迁载着赵佶，一路朝西而去。
“赵佶，你好好看看，这便是你治理的天下。”
越往关西走难民就越多，路边上到处都是饿的走不动路的人。
将身上的钱银全都换成了干粮，武青将其分发给灾民，可当他看到有两位父亲哭泣着换子而食，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愤怒，又将赵佶拽下了马。
“武副尉，此事我真不知晓，我在收到关西旱灾奏折之时便调集了粮食运往救济，千真万确。”
“粮食有三百万担，足够关西百姓吃上几月了，却不想会发生如此事情。”
武青的眼神里全是杀气，赵佶被吓得脸色苍白，一个劲儿的解释。
“这位老丈，这些吃的您先拿着，我且问你，朝廷不是拨了救济粮吗？为何你们还要背井离乡？”
在遇到第一波难民的时候，武青还以为那只是个别现象。
现在他才知道，整个关西的百姓恐怕都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将两个馒头塞到一位老人的手中，武青朝他询问，后者先是咬了口馒头，而后叹气道：“官府哪里有粮救济我等，县令大人说朝廷未调一粒米与他，他虽然想救，但却有心无力。”
“怎会如此？我明明调粮了啊。”
听到老者的话，赵佶满脸的迷惑之色，这时武青冷笑了一声，道：“我来告诉你为何粮食到不了百姓的口中，那是因为那些救济粮都被贪了。”
“朝廷派粮，无不是层层盘剥，你调集三百万担粮食，可到了关西，恐怕连一百万担都剩不下了。”
“那些贪官污吏皆是由你豢养，你身为大宋皇帝，近小人，远君子，这大宋王朝迟早会亡在你的手上。”
“我若是你，不如撒泡尿淹死自己算了，哪里还有脸面活在世上，当真丢人现眼。”
武青这一番话句句入锥子一般，刺的赵佶心中发疼。
身为皇帝，何时曾有人敢与他这样说话，他想发怒，但却不敢。
武青的生猛他已经见识过了，对方既然敢抓他这个皇帝，那就敢对他下杀手。
“快走，慢吞吞的如乌龟一般，想死是不是？”
臭骂了赵佶一顿，如果不是怕大宋会乱，武青真想直接把这家伙给宰了。
他身上的钱银全都帮了灾民，此时武青已经分文不剩。
翻身上马，几人继续往西走，黄昏之时，武青看到有两个差人正在殴打一名脖子上夹着大枷的犯人。
那犯人生的身高马大，个头不在武青之下。
他的身体也十分的壮硕，脸上全是彪悍之气，尤其是那一对儿眸子，其内精光闪闪，一看便知是个生猛之人。
犯人脖子上的大枷起码有五十斤重，可他却没有丝毫吃力之状。
押着他有两个差人，全都手持鞭子，时不时便会在此人的身上抽几下，嘴里也骂骂咧咧的。
“都是这鸟人，害的你我兄弟受苦，哥哥，你看这一路上有如此多的灾民，不如将这个家伙宰了，将他扔在路边，别人只会以为他是饿死的。”
“如此这般，你我二人便不用再受这等煎熬，回去复命便是了。”
从那几人身侧路过之时，武青刚好听到一个差人的话。
“两位大老爷，史大官人乃是我等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的话，我等恐怕早就饿死了。”
“还望两位大老爷慈悲，放他离开吧，小的给两位大老爷磕头了。”
这时，一个衣衫破烂的男人跌跌撞撞的走到那两个差人近前，无力的跪倒在地，给他们磕头。
“你这贱民，滚远一点，这史进带人抢了县中粮仓，大人不杀他已然是慈悲为怀，你居然想让我私放这贼人，是不是也不想活了？”
说着，那差人抽出了腰间的长刀，竟然直接将那个难民给砍杀了。
“你是九纹龙史进？”
勒马停下，武青先是满脸杀气的扫了一眼官差，而后又看向那犯人。
后者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