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景离

第219章 景离

他对扶苏有所隐瞒，扶苏并未感到生气，反而能理解他的心情，还站在他这一步，用温柔的话语来呵护着他。

扶苏真的是一个好人。

这个想法再一次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公子寒真的很认同这句话。

“做你认为正确的事，这就是你的决心，寒。”

扶苏再一次拍着他的肩膀，鼓励起他来。

皇室的孩子记事都很早，性格的形成就更是早之又早，对周围人的感知就更是很敏锐。可以说，在皇家里是没有真正天真无邪的孩子，因为像这种的早就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下了。

尤其是像公子寒这种失去了生母的庇护的孩子，在这偌大的后宫就越发透明。若非他得到了秦王嬴政的喜爱，更是被芈夫人给收成养子，不然要考虑的东西会更多。

后宫的大部分人都是见风使舵，势力的很。

扶苏虽然为人很温和，但是他并不单纯。

他看透了很多道理。

公子寒明白他未然说出的话，他能看的出来扶苏很在意自己。

扶苏跟他说了许多的话，看见公子寒都认真地听了进去后，扶苏才停止下来。

“寒，一味地猜测是没有用的，这一切都得靠你用眼神去看。”

留下这句话，扶苏就跟他道别了，此时离公子寒的宫殿也就几分钟的路程。

公子寒独身一人回到了宫殿，一个十几岁的宫人走了过来，对他行礼，随后道：“公子，夜已深了。”

他叫景离，是越夫人在世时为公子寒精心挑选的贴心侍卫，也是他的管事。

原先景离不在，是因为芈夫人说要给他足够的时间，让公子寒从那片阴影之中走出来。

芈夫人都敲点好了，这才让这些人再次伺候公子寒。

公子寒没有应声，他把东西放在了景离的手上，示意景离把这些东西放好，他径直地往前走去。

景离毫无怒意地跟在他的后边，把那些东西紧紧地拿好。

他一直跟在十三公子的身边，自然了解十三公子的脾气。

他其实是很宠十三公子的。

到了主殿，公子寒转过身来，“你用膳了吗？”

他沉浸于丧母之痛，对周围人的注意力少了许多，自然无暇顾及到他人。

景离自小就陪伴他身旁，是他的心腹，这些天来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景离。

“小人用膳了，公子呢？”景离平淡的声音中掺杂着对公子寒的关心。

他这几天本想在公子寒身边的，可是芈夫人的命令让他迟疑起来了。

公子在悲伤之际，他却什么都不能帮公子，真的是无用至极。

“用过了，这几日你过得如何？”公子寒反问着他。

年仅五岁的公子寒纵使表现的很成熟，但是个孩子的本质是无法改变的。

他对四周的人还是很关心的。

“小人跟往日一样，无悲无喜，就是小人很担心公子的情绪。”景离严肃地说着，公子还是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啊。

景离的关心浮现在表面上，他是发自内心地关心公子寒的情绪。

“我已经走出来了。”公子寒看着他，声音带着点无奈，“景离，过阵子父王会给我指派一名剑术大师，到那时你看着，能学多少就看你的天赋了。”

他是看在景离很喜欢剑术的情况下才准许景离如此的，不然以景离的身份是接触不到这些，更何况是像这样的剑术大家。

每一位大家的性格都不一样，有些很是刁蛮，也有些是孤傲。但他们收徒的条件是相差无几的，不是天才是无法入他们的眼。

秦王嬴政能为他寻来一位剑术大师，已是表达出对他的喜爱了。

若非是放在眼里的孩子，以秦王嬴政日理万机的来看，是真不会抽出时间来特意为他找寻一位剑术大师的。

这种机会千载难逢，也是表现自身是否受宠的关键。

“谢公子。”景离神色慌张起来，一脸诚恳地看着公子寒，“公子的恩典，景离此生此世都不会忘记。”

他能有机会一观，已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不然以他的身份是真的很难接触到这些。

“不用谢，你待在我的身边多年，自是知道我不会苛待身边人。”公子寒朝着他伸出了手，声音充满了严肃，“景离，母妃走了，我身边能相信的人就只有你了。”

其他的宫人，公子寒是一个都不相信，反而是很戒备他们。在后宫之中生存，其实是很艰难的。

人心容易变，谁也不能做出保证。

公子寒这番话无非就是表明了他对景离的信赖。

后宫的孩子就没有几个是简单的。年纪不到六岁，公子寒就把人心揣摩的极好，他还能够让别人全心全意地信任自己。

他很清楚自己若是单纯，早就被这个吃人不剩骨头的后宫给埋葬了。

他很聪明，把景离的心思给揣摩的极其准。

“公子。”景离睁大眼眸，不可置信道：“景离恐怕会愧对您的信任啊。”

他没有多少能力能为公子做的，只怕会成为公子的累赘，到时候拖累起公子来。

他别的不怕，就怕拖累到了公子。

公子寒的身高跟他差距太大了，他只到了景离的膝盖旁边，这样子一对比就显得公子寒乖巧可爱。

景离本想摸着他的头，可想到了尊卑有序，他按捺住了手，公子的尊贵是他不能冒犯的。

“不怕，我都不担心，你怕什么呢？”公子寒绷紧着一张小脸，平静地望着他。

他觉得景离就是多虑了。

只要景离对自家忠心耿耿，别的东西公子寒是真不在意的。

“公子大恩，景离没齿难忘。”

景离激动地眼泪都冒了出来，他又深深地憋了回去，就怕这幅样子冒犯到了公子寒的眼睛。

公子是好人，他真不能让公子难受。

公子寒没有说什么，景离太容易感动了，不过他是一个事情拎的很清楚的人。

景离感动归感动，却是个公私分明的人，这点上公子寒是很信任他的。

“今日由你来给我守夜，帮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了。”

公子寒吩咐道：

身为公子，这些是无须他动手的。景离会很轻松地解决掉这些的。

“是。”

景离迅速地离开，他去给公子寒准备热水。

只剩下一人时，公子寒喃喃自语道：“景离，我希望你跟我同时进步，而不是停留在原地。”

他能感觉到自己日后要做的事情很危险，身边的人若是没有自保之力的话，那么很容易被他牵连到的。

而且，景离若是有武力，那么他能为自己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公子寒的蓝眸闪过算计，他不愿意甘于平凡，就更不能放弃谋算。

母妃的逝去让他意识到了只有把权利握在手上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只有权利才是最重要的。

他伸出右手，一个蓝色的火团燃烧其中，那是阴阳术驱动的样子。

他能感觉到体内充满了力量。

在阴阳术上他天赋是绝佳的，只要他认真去学习，这一定会在阴阳术上有一个不错的造诣。

清澈的眼眸里浮现出复杂的情绪。

当今乱世，他不得不做出选择来。

当天下乱起来时，所有人的命运都发生了改变。

景离办事速度很快，不到一盏茶时间就把事情安排好了，让公子寒沐浴更衣。

在洗漱完之后，公子寒便和衣就寝，熬不住睡意就沉沉地入睡了。

他发出轻微的呼吸声，全然没有感觉到在他熟睡时紧闭的大门从外边打开。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十二珠玉早已取下，原本绷紧的面容此刻放松下来，他严肃而有着淡淡柔情的眼眸直直地注视着在熟睡之中的公子寒。

秦王嬴政伸出手来，本想摸他稚嫩的脸颊，转念一想这孩子睡了，秦王嬴政就收回了这个想法。

“十三公子是一个很好的孩子。”芈夫人温和地说着，她跟在秦王嬴政的身后。

今日秦王嬴政来到她所在的宫殿里，她便在他面前说了一声，两人就打算往这边看一会儿。

秦王嬴政没有应声，他就看着公子寒安静的笑容，“他很像她。”

这个她自然说的是逝去的越夫人。能够在这后宫之中生儿育女的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越夫人生前被称之为后宫第一美人，她的美貌是出了名的。

公子寒继承了她的美貌，长的粉妆玉砌，看起来就很精致，是一个惹人怜惜的孩子。

“十三公子的长相随了越妹妹，性格和越妹妹相差很大，但他还是一个孩子。”芈夫人叹气一声，她在惋惜越夫人的逝去。

如此美人，红颜薄命真是太可惜了。

若是越美人还在，公子寒的处境会好很多。在越夫人生前，秦王嬴政就对他很有宠爱。在丧母之后，秦王嬴政自然会对他有了愧疚，也会有少许的纵容。

但是，无论如何，还是生母在对一个孩子来说才是最好的。

“……”听出了芈夫人的言下之意的秦王嬴政神色不变，淡然道：“你跟韩容月的关系很好？”

越夫人并非是指她姓越，而是来自于南越之地的小国。越夫人的本名是韩容月，一个很有雅意的名字。

“越妹妹长得很美，可从不在后宫里树敌，我和她的关系算是不错。”芈夫人缓缓地说着，“阿政，时隔多年你都没有忘记那些。”

“我真的怕那份痛苦迟早有一日压垮你。”

芈夫人陪伴秦王嬴政最早，也是最了解他，更是最爱他的人。

在秦王嬴政还未继位之前，芈夫人就跟了他，并且不惧风险地站在他这边，这一晃而过便是几十年。

秦王嬴政很敬重她，所以长子扶苏便是有她所生下来，这份殊荣是后宫其他女子无法逾越的，也是秦王嬴政给予她的荣光。

可是，芈夫人真正想要的不是这些。偏偏她很清楚，这些东西是最难实现的。

“过去的事情不用再提。韩容月不是第一个，也不可能是最后一个。”秦王嬴政的这番话已说明了他的决心。

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扫平天下的伟大抱负。

“你真的不在意吗？”芈夫人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若心中毫不在意，就不会第一个就攻打赵国了。”

“赵政，我比谁都了解你。”

此话一出，秦王嬴政森冷的目光就落在芈夫人的身上，“芈玲，你逾越了。”

他沉重的声音之下隐藏着天大的怒火。

他不愿别人提及当年的事情，那是他此生无法愈合的伤悲。

“那你就杀死我？”芈夫人无畏地说着，“让我就像越妹妹那般地殉国也不是不行。”

“反正我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在赵国被灭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了家，更没了亲人，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儿子扶苏。

若非为了扶苏，芈夫人也不会苦苦坚持下去。

她心中的苦并不少。

她其实早就想像越夫人那般大胆地殉国，而不是苟延残喘地活着。

秦王嬴政没有说话，他的眼眸里是复杂的情绪。

“我真的很佩服越妹妹，她做到了我不敢做的事情。阿政，都到了这一步，你为何还要继续下去呢？灭掉六国，只会有更多的人流离失所，无数孩子失去他们的父母，这个天下真的已经乱了。”

“寡人想要的是秦国的天下，要的是天下的人用的是秦国的文字，而非七国并不统一的文字。”

秦王嬴政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直接转身离去。他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跟芈夫人说。

他们终究是产生了分歧。

“可是你要的天下是我不能接受的，阿政。”芈夫人猛的转过头看向他那边，“天下是秦国的天下，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从不渴望你做天下的君王，我要的是你能……”

嬴政的身影消失在了她的面前，那无情的背影其实就说明了他的答案。

芈夫人苦笑着，她无奈地望向公子寒那边，“孩子，你的母亲真的很勇敢。”

“我多么想跟她一样啊。”

殉国，这个行为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芈夫人自知她很难办到，所以就很佩服越夫人。

“她到死都不愿你恨他，因为她太清楚了，她不在之后只有他是你的依仗。”

这个他说的是秦王嬴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