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鲛人城（四）
“清漓，你又何必故作清高？”
清音最讨厌的，便是清漓这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你可知章七为何能为我所用？”
没等清漓开口，清音便开口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因为你总是这样。”
故作聪明，自以为是，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安排好一切，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
清漓转过头，声音淡淡，“章七的是是他自己的选择，与我无关。”
两人之间沉默了半响，谁也没说话，谁也不肯服软。
“叙旧时间到。”
高座上的女子端详自己鲜红的指甲，懒洋洋撇了他们一眼，“清音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清音敛上眼皮，将所有思念和眷恋尽数收尽眼底，再次睁眼，目光坚定，“上！”
一声令下，余声声等人打起十万分精神，不敢有丝毫放松。
赵山河不知何时化为人身，站在余声声身侧，警惕的在鲛人族群一扫而过。
贪狼的修为又提升了，他从天界下来的时候。贪狼的修为还在他之下，现在怕是比他全盛时期还要高上三四层。也不知天帝那混小子到底在做什么。
远处鲛人族闻声而动，他们没了束缚，再也没有任何顾忌。
余声声一行人见没有阻止的机会，几人对视一眼，朝着不同的方向，冲进鲛人群中。
鲛人毫不畏惧，手中的三叉戟在空中整齐化出一道弧度，摄人的气势让寻常人根本不敢接近。可惜余声声并非是普通人，她若是被这一点阵仗吓得退却，怕是来不到鲛人城。
散修四阶的威严一瞬间压下，不少鲛人没有任何防备，被这威压掀翻在地。他们丝毫不怕，摔倒了，便从地上爬起来。
余声声手中出现一柄黑剑，黑剑剑身上刻有一条龙形纹路，剑柄则是一些杂乱的线条。在她修为突破后，黑剑出现了一系列变化。她虽有疑惑，但剑灵通过剑身传来的喜悦，还是让她安了心。
鲛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做为海底的霸主，底蕴更是丰富到无人可想。如今加入贪狼麾下，一般种族更是没有能与之抗衡的。
厮杀声愈演愈烈，鲜血让这片海域变成了血红色。许多妖兽循着本能，想要来一饱口福，还未接近，就被这强大的气势吓得退却三分。
没有人妖兽敢趟混水，一边是鲛人族，一边是人族，不论哪一方都不是他们可以得罪的。
余声声杀红了眼，衣服都被血液浸湿，海水与血液带来的粘腻感让人觉得不舒服，可少女像是没有感觉，脑中全是击退鲛人族的攻势。
“什么时候到头？”
不知鲛人还是十人中的谁轻轻说了一句，落在所有人二中，却振聋发聩。
是啊，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两方毫无理由的战斗让所有人都觉得疲惫。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斗。
鲛人族的身后是自己的家园，而身后的家园，不断有惨叫传出，甚至还听到自己熟悉的声音。
是谁在偷袭鲛人族？
清音也察觉到不对，她赶忙往回看。
身穿甲胄的天兵天将自天而降，落在九重天，他们踩碎了每一重天的大门，长矛轻轻一挥，家园坍塌在地。
“你在做什么！”
带着质问的语气直冲贪狼，她手背支在下巴上，精致的脸庞说出的话让人不寒而栗，“当然是在帮你们找个新得住处。”
“不过，新住处里的人是不是你们，我可就不确定了。”
“你……你！”
清音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半响都没说出来。她设想过贪狼会出尔反尔，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无耻，要杀死所有的鲛人族。至于贪狼的目的，哦啊是一开始就不纯。
“我？我怎么了？”贪狼嘲讽轻笑，“小鲛人，我今天给你上一课，这世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相信。”
“哦，”贪狼顿悟，意有所指看了眼清漓所在的方向，“一个人除外。”
贪狼说的很明显，清音不杀，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可现在明白又有什么用，木已成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哀嚎声和血腥味混在一起。
清音一点一点陷入无边绝望之中。
“贪狼。”
一道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清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盯住清漓。
快啊，快告诉她，她是错的，她是毁了鲛人族的罪人。
清音以一种近乎自虐的方法惩罚自己。她迫切的希望，清漓可以不留情面打她，骂她。
“你要的东西，我永远也不会给你。”
什么东西？
清音怔住了。
“清音……”清漓话语顿住，一切都化成深深叹息，“收手吧。”
和重逢时一样的话，清音只觉得温热的液体再自己眼眶打转。
“你该打我、骂我，你该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他们，鲛人族新一任的王到底是个多么窝囊的废物！”
“杀了我，杀了我！快杀了我！”
清音疯狂叫喊，一手抓住清漓的手臂，将他锐利的指尖直刺向自己的心脏。似乎只有死亡，才能让她心中的罪孽平息。
“清音。”
清漓偏过头，用力挣脱清音的手，“不必如此。”
“让他们先停下。”
“哦哦，先停下。”
清音像个听话的孩子，转头对着鲛人族大军，“停下！”
瞬间，所有的鲛人放下手中的武器，面面相觑，皆从同伴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服从命令是做为士兵的素养。良好的素养，让他们即使有再多不解，也停下手中的动作。
余声声在清音不远处，听到了她和清漓的对话，自然也停下来。
其余九人虽然在不同地方，但还是分了一缕神识在自家队长身上，以免她有个什么命令。
“然后呢？”清音站的笔直，乖乖看着清漓。
“等我。”
清漓嘴角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随即消失，若不是清音一直看着他，怕是要错过。
清音用力点点头，“嗯。”
清漓摸了摸她的发丝，随后站在王的身前，像一个忠臣的护卫，死死护住她。
“贪狼，现在收手你还有一线生机。”
“收手？”贪狼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了起来。笑声逐渐变大，最后肆无忌惮的笑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内，“我要成为世界的主宰！”
“谈判失败。”
冰冷没有机制的声音从上空传来。
“是谁！”
贪狼猛地抬头，却不见任何人。
莫名的不安悄悄爬进贪狼心底，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修至贪狼这修为，任何预感，都不再是预感，而是将来必定会发生的事情。
贪狼抬手高呼，“天兵天将！”
金光闪过，贪狼的身后无数天兵天将整齐站立。
余声声一行人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松懈。
这是他们与贪狼第一次正面交锋，之后还会有许多次，但未知让他们下意识将闹钟的弦绷到最紧。
无形的战火在两方中间燃起。
战争，一触即发。
谁也不敢率先动手，海底复杂的环境注定了，先动手的一方不占优势。
没有谁动手，可总有一方要动手。
就在双方等不及快要出手时，头顶的声音又响起来。
“赵山河！我们来了。”
摇光？
摇光大世界的十人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会在此处听到自己世界界灵的声音。
然而，余声声等人并未听错。
身形熟悉的男子，带着面具，那双眸子中尽是兴奋。
几人顺着声音望去，摇光的身后是九百九十九人，每一人身上都带着和他相同的气息。
难道……？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她脑内形成。只是这个猜想太过震撼，余声声根本不敢相信。
下一秒，猜想就被证实。
“赵山河！我带着其余世界的兄弟来了！”
话音刚落，摇光身后的人纷纷探出头，打了声招呼。
“你们好。”
他们或羞涩，或开朗，唯一相同的一点，便是他们自我介绍时的后缀。
大世界的界灵
“他们是界灵？”章朗错愕，一手指着他们，又指了指自己，“我没听错。”
“没听错。”
余声声投去肯定的目光。
任谁也不会想到，居然来了这么多的界灵。
饶是向来一脸淡然的贪狼，也坐不住了，她起身看向界灵们，“你们要造反？”
摇光冷哼，“贪狼，我们可不归你管。”
时间所有界灵全归天道管辖，而天道和贪狼向来水火不相容。若不是天道没有权干涉天界，否则，天界还轮不到贪狼作乱。
“界灵们！冲！”
摇光一声大吼，身后的界灵纷纷出击。
界灵虽只有一千，可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法则的化身。身在这世界，就要受到法则的拘束，没有一个人可以例外，就算是神，也不能。
后来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余声声从未见过这样的画面。
界灵们就像彼此相知相识，并肩作战了数千年一般，配合默契，轻而易举便将大半的天兵天将打了个落花流水。
“摇光！你可知这样的后果！”
贪狼气急败坏，重重拍了下宝座。
“我知道。”摇光耸肩，“不就是被天道惩罚么？”
可他不怕，况且，这件事早已得了天道的允许，不然一千大世界的界灵，又怎会如此轻易聚集在一处？
“我不怕。”
摇光可不是坑爹的人，他知道，一旦贪狼知道背后有天道推波助澜，她定然不会放过。
说罢，又是猛烈的攻势，叫贪狼等人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我们走！”
贪狼见不敌，从容起身，不屑看了他们一眼，“下次我定会叫你们好看！”
若是她离开时没有那么匆忙，怕是更具说服力。
天兵天将一走，海底再次恢复了平静，没有人说话。方才的一切，叫所有人都精疲力竭，不少人失力，跌坐在地上。
“终于结束了。”
此战以后，鲛人城毁去大半，半数以上的鲛人被灭，余下鲛人族族人被迫迁移，离开了他们生活了一辈子的家园。
清音退位，清漓再次上任，成为鲛人族新一任的王。
“清漓。”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清漓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少女，“你和她很像，不，不对。”
清漓缓缓摇头，“你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完，或许你就会知道了。”
鲛人族被所有修士围剿之时，是天上一位将军解救了他们。将军名叫太微，是天上地下最杰出的以为女将军。只要是她参加的战役，没有一场以失败告终。
太微从来不屑交际，除了龙族之首，没有人知道她平日在何处，只知道，在魔族来袭时，她永远都在最前方。
这也是为何，魔族人如此憎恨她。
只要她在仙界与神界一天，魔族就无法入侵神界，甚至有时在下届，只要他们成群的出现，便会被太微毫不留情绞杀干净。
“那时我还年轻，只记得她骁勇善战，英姿飒爽的模样。”
“她的身边总是跟着一条龙，”清漓回忆道，“只要有人一靠近，那龙便会长大嘴巴，咬那人一口。”
余声声闷笑一声，那龙怕就是赵山河吧。
“后来呢？”
“后来……她在帮助鲛人族重新夺得自己的领地后，便回了天界。”
只是没过多久，便传来了她的死讯，太微身边的龙也不见了踪影。
“太微曾说，天地不毁，她不灭。”
余声声愣住，“她可还说过什么？”
“她说，若是有朝一日，再来到鲛人城，怕是已经失去记忆。届时也希望鲛皇大人不要嫌弃，帮帮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我。”
说话时的战神，没了平日的冷厉，像凡间最普通的女孩子，笑容俏皮。
“你救我也是因此？”
“嗯，不然呢？”清漓翻了个白眼，一瞬间又回到了余声声刚认识他时那个模样，“谁会帮助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干。再说，鲛人城当时不少人想要取我姓名，我总不能救一个要杀我的人。”
余声声语塞，转移话题，“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你身上属于战神和那条龙的气息都快溢出来了，我怎么发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