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长寿面

从入宫第二天后至之后的十日，谢姝每日都要早起入宫，然后再在习艺馆补个眠。

原本是当她夫子的左大人，看着睡得香甜的谢家小姐也不敢多说什么，规规矩矩地按照昭容公主的话，自己在那上首的案几上抄着《女诫》。

昭容公主日日都会来找她说两句话，有时候跟她说那些世家小姐，又在什么宴会上出了风头，有时候说那些长安城内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又做了什么糟心事，但大多时候她们谈的都是长安城外的风光。

然而她们都未出过长安。

那些故事的凭据要么来自话本，要么来自典籍，还有一些来自那些从外地来的宫女、太监的口中，实在是没有故事了，就让学富五车的左大人给她们编故事。

谢姝只是静静地听着，她自然能听出来已经绞尽脑汁了的左大人的故事真假半掺，但是她并没有说什么。

那日昭容看见了谢姝眼下明显的青影，看出了谢姝强颜欢笑下的脆弱与无奈，她说，“你跟我说你的表字叫‘素素’，却从来没跟我说是谁起的，我想定然不会是谢安，能让你这般坦荡的人都三缄其口的人，我想应该是晏修之无疑了。”言语中的笃定不言而喻。

谢姝没有答话，夏日的燥热已经渐渐在长安城里蔓延了，她听到这话时才发觉自己的额间好像已然出了细细的汗。

昭容继续讲道，“我看你这样子分明不是对晏修之无意的，所以......”

“.....素素，是你哥哥不顾你的意愿拒的亲吗？”她看到谢姝不言不语，有些焦急道，“你若是想的，我求皇祖母给你赐婚，这样可好？”

“不用......”她摇了摇头，终于开口了，“公主，我若说我拒亲，是为了入宫呢？”

“可是......这宫里有哪里好？”昭容不解，“父皇的妃子很多很多，按理说这么多人，总会有几个是真心想留在宫中的，但是......素素，你知道吗，即使是我的母妃，我也很少见到她笑......她只有见到父皇的时候才会笑......”昭容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消匿于了风里，留下了些许花香......

这是元启二十三年的夏日，藕色衣裙的少女对于好友的问询，只是默不作声，面色沉静无波。

昭容跟谢姝说过她无法常召她入宫的缘由，无外乎是怕谢姝成了众多贵女中的出头鸟，只因为现在朝堂局势太过于不稳，不只是皇帝要制衡前朝与后宫，连公主同这些世家小姐的交往也是不能太过偏颇的。

她唯一一次的任性可能就是几月前在御花园里向晏修之提亲。

时至六月中旬，谢姝还是拒了昭容公主的再三请求，不再去习艺馆。

谢安的生辰日到了，长安的男子冠礼一向简单，他也只是邀了几位好友来观礼，不到一个时辰，礼成之后众人也纷纷散去。

......

谢姝要为谢安下一碗长寿面。

她摘下了手腕上的玉镯，交给冬青保管，自己挽袖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