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闯山

旗船上，童氏兄弟等几人踢碎舱门，十来个一起赌博耍钱的水卒们各自持兵器冲出来，然后一愣，就见船首两排手持劲弩的黑甲人对准了他们，紧接着数十支弩箭嗖嗖嗖激射过来。

混乱中，有六七人身中数箭倒地，流矢乱飞，‘混江龙’李俊手臂上也中了一箭。

“兄弟们，赶紧弃船跳水！”另一位头领‘白花蛇’杨春喊道。

童威童猛搅动朴刀挡下几支箭，率先跳落水中。

“我来拦住他们！”

李俊抢来一张桌子挡在身前，嘭嘭数十只弩箭瞬间钉到上面，震得他手臂狂颤，一部分弩箭甚至已经钉穿木板，箭头穿过去，探出尖锐的前端。

“你们都赶紧下水，下水他们就不是咱的对手了——”

船舷另一侧，林雾将阮小五的人头扔在甲板上，扭头冲来，杨春等人看见了他，对方也看了过来，夜色中那人陡然加快了脚步，随即手上一抡。

铁链挥舞。

一个冰冷坚实的物件在夜色中擦着空气，轰然勾了过去，紧跟着是噗的一声，杨春眼睛一瞪，脖子上挂着一只铁钩。

随后，哗啦一下，勾下来一大块皮肉，掉在甲板上，牵扯出来的血线飙在半空中。

咚！

杨春瞪大着眼，跪在甲板上，双臂垂了下去，死不瞑目。

“杨春兄弟！”

李俊大叫一声，丢下木板冲过去，手忙脚乱的想要把杨春唤醒，可一见对方气息全无，不由得心中一悲。

随后，他脖子猛然一紧，一根铁链缠绕了上来。

李俊当即将手中的五股托天叉朝林雾刺去，对方身子一翻，手臂用力抖开，铁链哗啦啦响动，将李俊拉扯得人立而起后，踢回钢叉，噗的一声将他胸膛剖开，从背后钻出。

跳入水中的童氏兄弟见此惨状，嗡地一下，呆住了。

林雾将离别钩一收，竖起中指和食指轻轻一摇，“两条大鱼了……”

顿时，‘出洞蛟’童威按捺不住，赤红着眼从水中返回船上，大叫一声，“俺杀了你这狗官！”

赤着双脚踩在甲板上，童威举起朴刀还未等靠近过去，两条锁链再次摆动，浑圆扇来。

童威举刀格挡，再次向前冲，距离林雾还有五六步远时，他看见对方眼里的阴霾和戏谑，随后是冷笑，第二条锁链自下面袭来——

童威只觉下肢一阵钻心绞痛，随即栽倒在甲板上，颤抖抽搐着，他看了眼身体下面，两只脚掌被链刀齐根削去，只剩光秃秃的脚杆。

“啊——痛煞我也！”

童威痛苦的大叫一声，抓起掉落在身旁的朴刀朝自己脖子上抹去。

“性情真烈啊，你们多看、多学着点，日后若是身陷险境，也要果断点，别给督主添麻烦。”

林雾一面对周围控鹤府死士们说教着，一面又竖起了第三根手指，喃喃自语道：“三条鱼了……”

之后，他阴霾的目光朝那些幸存的逐鹿山水卒看去，麾下死士会意，立即蜂拥围剿。

那些水卒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当即往下一跳，一头扎进水泊里，紧跟着，尾随而来的控鹤府死士、刀手们像下饺子般，也一个接一个往湖水里跳，举起刀在水里面追着砍，血浆在水泊中翻滚上来。

‘翻江蜃’童猛与几名死士纠缠了几个回合，眼睁睁看着兄长以及杨春、李俊等人惨死，心里大恨，又见对方人手越来越多，仓促挥砍几刀将死士吓退后，一个转身没入湖水，潜进深处。

先仗着水性躲开追杀，待潜回寨子，寻柴头领他们来救。

童猛心里这样想着，然后眼前出现一片黑雾。

噗噗噗，数柄钢刀刺入身体，水底一群黑甲刀客守株待兔，早已等得不耐烦，正等着有人跳下来，然后砍杀。

半个时辰后，除去几十名抱头投降的逐鹿山水卒，大小水军头领都已毙命，林雾挥了挥手，从岸边树丛中再次出现大队人马，俱是黑甲黑盔，黑旗飘扬。

花云率领五百健锐营悍卒鱼龙登船，死士、校尉、刀手紧随其后，不到一盏茶工夫后，满载的五艘大船扬帆、收锚，静悄悄驶离码头，朝水泊中央的逐鹿山主峰而去。

逐鹿山主峰码头，五艘大船停靠过去，值夜的水军士兵正要过去查看，还未走近便被迎面而来的一支弩箭射死。

随后，一队队六扇门校尉、控鹤府死士从大船下来，朝山寨周围各个岗哨摸过去，展开新一轮的暗杀。

花云将五百名健锐营悍卒集结完毕，随着先锋斥候对岗哨的清扫，大队人马开始一步步推移到关隘。

关隘上，寂寞冷清，上面值守的匪兵已经消失了。

大门推开一条缝隙，探出一张清丽的脸庞，女人赶忙将花云以及林雾等人让进来，低声道：“几座关口的守将都被安道全用慈悲散麻翻了，寨子里的眼线也都被我找借口赶走或者抹杀了。”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一丈青’，办事果然牢靠。”花云赞许道。

此时潜进寨子的校尉刀手们已经将麻翻的士卒补了刀，其中还捉住了几个昏迷的逐鹿山头领，林雾走过去看了几眼，不在督主的幸存名单之上，便挥挥手让人把他们都给杀了。

随后点齐兵马，往寨子深处最后一道紧闭的大门赶去，扈三娘说道：“前面就是最后一道阻碍了，上面能直达聚义厅，那里有‘矮脚虎’王瑛、‘母大虫’顾大嫂等人把守。”

林雾扭头对她道：“有多少人拦着就杀多少，只要不在督主名单上的，统统抹除。还有，别忘记你的身份，既然踏上这条路，就一头走到底，心慈手软可不好。”

扈三娘默默点头，神情黯然，将最后一丝不忍悄然隐藏起来。

接着，数百名悍卒和六扇门精锐强攻最后一道寨门，两名守门的小头领乃是宋万和石勇，他们本就武功平庸，更不可能想到自家地盘突然冒出这许多敌人。

突然出现的喊杀声和蜂拥而来的刀锋瞬间将他二人淹没了。

这一动静，终于在寂静已久的山寨里骤然爆发出来。

顾大嫂和王瑛以及孙新、邹渊、邹润等人立即召集寨子里驻守的兵马，组织反击，守着聚义厅下面的寨墙与攀附上来的六扇门校尉正面抗击。

数千人马纠缠、混战到一起，尽管逐鹿山驻守兵马不少，但大都是无法被带出去参战的老弱病残，对上堪称比肩帝国边军之骁勇的五百人健锐营，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被对方以一当十之勇杀得丢盔卸甲。

一名手执铁锤的控鹤府管带直接砸开拦路人群，朝着手持双刀的顾大嫂奔了过去，暴喝道：“逐鹿山的泼妇，吃俺一锤！”

言语之际，一双铁锤便砸了过去。

仓促间，‘母大虫’顾大嫂举双刀迎上去，一阵刺耳的金铁交鸣，直接将她砸得连连后退，千钧力道之下，手臂忍不住一软，双刀跌落在地。

“休要伤我娘子！”

‘小尉迟’孙新劈过一人，见到这边顾大嫂落入下风，眼里一急，提着一把朴刀冲过来。

一道身影也忽然跳起，踩踏周遭人的肩膀过来，纤细的五指一屈一弹，数发连珠弹朝着持锤甲士射来。

甲士挥舞双锤，将石弹扫落在地，随后怒目而瞪。

那人落地，拉起顾大嫂就往后撤，开口道：“嫂嫂没事吧？”

顾大嫂看了一眼来人，是‘铁面孔’裴宣义妹，耍得一手连珠弹，有粉面观音之称的裴宝妆。

“公明哥哥那边战场怕是形势不利了，寨子恐怕也要守不住了，妹妹赶紧带人突围，出去找公明哥哥他们会和，或许仍有一线生机。”顾大嫂叮嘱着，又从地上捡起一把铁刀，将她往外一推，“妹妹快走，带人从后山走暗道离开！”

“先顾好自己吧——”

说话间，那名持锤管带踏步奔来，直接就是一记重锤砸落。

这边情势危急，孙新冲过来，王瑛也挥起金头大刀赶来。

裴宝妆临走前手里一挥，数枚铁弹飞射出去，顾大嫂也是一声娇喝，持刀迎上来。

三对一……

只见那名控鹤府管带一锤砸出，砸在顾大嫂的单刀上，一口气撞飞。

管带随即将左手铁锤一抬，格挡偷袭过来的铁弹，只见砰砰砰一连串火星开花般在锤身爆绽。

“嘿嘿，打不到我吧？”管带放下遮挡的铁锤狰狞笑起来。

嗖——

裴宝妆冷笑，右手又暗地一甩，一枚铁弹激射而至，噗的一声射进管带左眼眶里，顿时一团血雾爆开，血流了半张脸。

啊啊啊！

持锤管带痛苦嚎叫起来，连叫数声后，松开左手锤，捂住那只受伤的眼睛，右手则拎着另一柄铁锤疯魔般乱舞。

剧痛激发出男人心底的兽性，铁锤擦着风声一扫，一旁冲来的顾大嫂本想借此机会结果掉对方，不料冷不丁一只铁锤砸来，疯魔般的力道直接正面将那柄朴刀拦腰砸断，随后她的胸口也狠狠挨上这记重击。

胖面肥腰的身体顷刻间倒飞出去，轰然脑袋一歪，尸体耷拉在歪脖子树上，再也没有动静。

“娘子！”

“嫂嫂——”

数声呐喊响起，孙新飞扑上去，却被铁锤一把砸掉了手里的刀，他一个转身又向前跨步，揪住对方衣领，一只拳头抡起来，恶狠狠道：“狗官，你还我娘子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