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目无尊卑的奴才
次日傍晚,一行人终于到了元国皇城之前,而秋琬此时才明白为何百姓如此拥护他。
这王上归来,居然连个接驾的人都没有,就好像是刻意封锁了消息一般,只待进了议事大殿,见着门口太监宫女齐溜溜的站了一排,秋琬才隐约察觉,大概这凡事低调从简就是秦幕恩的习惯。
“这秦幕恩大场面上的事情做得倒确实好看,这性子倒真叫人捉摸不透。”
白荷在一旁听着点了点头,又悄声道:“我原先听人说过,这元王虽是嫡出,但他那母后一心向佛,性子柔弱,在他七岁时就已经病逝,再有后宫争权,前朝派系斗争激化,总有人想废储立新,那会儿老王上也糊涂了,这元王啊,十五岁就登基了。”
“这事我倒也有所耳闻,可那又怎样,当今乱世,谁又是舒舒服服稳坐王位的。”
“是,”白荷点点头又道:“只是元王顺利继位之后的三年间,这前朝后宫几乎被清理了一遍,而外头的好事却也没少做,想他如今倒是圣名在外,也才不过亲政十年。”
秋琬听罢心中了然,这般经历也确实是她无法理解和揣测的。
便是这五味杂陈的一瞬,她抬起头,又撞进那双深沉幽暗的眸中,愣神的刹那即刻反应过来,跪倒在地。
秦幕恩挥手示意众宫人退下,片刻之间,偌大的宫殿之内却只剩了他与秋琬二人。
“你贴来元国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了,是叫庆国蒙羞,丢脸的可不仅仅只你哥哥一人而已。”
他说的事实,如今叫秋琬听在耳内,烧在心里。
却又一句话不敢反驳,便是羞愧难当却只能低声道:“是,幸得王上怜惜。”
秦幕恩垂眸看向跪在地上始终低垂着脑袋的女人,冷冷道:“我这宫里有自己的规矩,不比你在庆国那般放肆任性。”
“是,臣妾谨遵教诲。”
秋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这扇宫门的,只知道自己出来的时候已经夜幕四起,和亲公主该有的尊崇礼待他统统没给,这宫人都是有眼见的奴才,见着元王对她如此,更是心中轻视。
这暂居的宫殿在王城角落,地方偏僻,加之久未有人居,牌匾上“梨月殿”三个字边都围满了灰尘与蛛丝。
外头的四个宫人口中喃喃着晦气,借口天色已晚看不清道,更是懒得收拾庭院整理房间,秋琬心下委屈,嗅着满屋子潮湿的灰土气,叹了口气道:“这秦幕恩不循礼数,更不将庆国放在眼内,宫人本就对我有成见,这一来,恐怕日后什么差事都使唤不动人了。”
白荷听罢也是感概:“咱们远道而来,到如今您身边也只剩下我一个婢女,嫁妆之物更是一个都没剩下,若是元王不管不问,咱们深宫之中怕是有罪受了。”
阴差阳错却是如今这个结果,秋琬也不知该不该怨,这一路舟车劳顿,体虚乏力,在塌边坐着已经开始困顿。
见她如此,一旁的白荷也是忍不住暗自落泪。
待到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秋琬便已经醒来,四处唤了白荷一声却见没有回应,兀自起身之后才在门槛边上见到了疲累至极,靠着墙壁睡着的她。
“起来罢,如今天色尚早,去塌上好生歇息一下。”
“殿下心慈,白荷心中感激,不过这会倒也觉得又有力气了,趁着天色早我得赶紧把这屋内的擦洗一遍。”她心知秋琬比她更要委屈隐忍,听了此话心中倒是说不出的滋味。
外头两个小太监一大早的还在对面回廊上睡着,另两个婢女也各自卷了被褥睡的香甜。
这般不识规矩没有抬举,秋琬气在心头,却是没有一点办法。
白荷见状也是气愤不过,正要上前喊醒几人,那其中一个婢女却忽然动了动身子,低头看了身边几人,悄摸的起身,远远的冲着秋琬行礼,又踏着碎步到了近前,低声道:“给娘娘请安。”
说着话又回身一眼见无人醒来,才又道:“王后素来不爱繁文缛节,更恨铺张浪费,但对宫内下人却是宽厚仁慈,将这些个宫人身子也养懒了,娘娘莫要见怪。”
说话的婢女行事机警,说话也有分寸,面上却依旧瞧着有几分怯生生的样子。
秋琬见她尚有几分礼数,便又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如今多大了。”
“回娘娘的话,婢女千果,今年十六。”正说话的时候,那几个宫人也醒了过来,远远的见着千果这头,忍不住嗤笑着道:“没骨头的奴才,狗也知道见了骨头才撒欢呐。”
这话音说的极大,分明就是要让几人听见,白荷听着心中气急,千果更是面红耳赤,秋琬却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二人莫要回应,随即几步向前,缓缓道:“我素来事少,身边留这两个宫人已经够用,你们三个,打哪儿来,回哪儿去罢。”
白荷听得这话却有几分不解,但众人当前也不便详询。
而如她所料,这三人听罢面上一愣,却好似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秋琬一袭气话罢了。
“你们不走,我便再去禀告王上,我这宫中只留得下拿自己当人的宫人,要执意做狗的还是趁早走罢。”她这话说的慢条斯理,明明无人替她做主,听着倒是很有底气。
那三人显然没料到眼前的软柿子里头还长了骨头,禁不住愣在原地,面面相觑,各自眸子一转,待了半晌,便齐齐往地上一跪,其中年纪稍长,也是几人中带头挑事的太监立时陪了一副笑脸,口中只道:“小的一时糊涂,言行多有不当,还望娘娘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