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最后的决定
说起来内心又十分感慨,却没料世事变化,幻化至此,她皱了皱眉头,想到今天秦幕恩匆匆来去,无论多忙多疲惫总会记得来梨月殿看上一遭自己,可怎么就好像又到了分别的时候,索性只是笑了一下。
又看向白荷:“这件事你心中可有自己的主意。”
白荷知道她的想法,若是此刻不说以后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只点点头大了胆子道:“婢子只希望娘娘开心,娘娘在哪儿好婢子便也会跟到哪儿去。”
“那你觉得我是该走,还是该留?”
白荷听了这话去,忽然一下跪了下来,这才看向秋婉:“娘娘,这件事关乎您性命,白荷不敢做决定,只是婢子知道您心中自然也对这元国王城有了眷恋,若是走了,日后可就再也回不来,可若是不走,庆国恐怕也是娘娘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其间利弊,望娘娘好生斟酌。”她说的也都是实情,留下来和秦幕恩共患难,或许在人生最后的光景里,尚且能够好好珍惜一下这属于二人的情谊。
可若是走了,或许这一辈子可以安然无忧的度过,也能够想办法重新回到李怀景的身边,凭借着长公主殿下的身份,想要再续姻缘也未尝不可。
只是白荷知道,难得一人心,恐怕这秋婉的心中也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了。
“是呀,”秋婉听了她的话,笑着点了点头:“诚如你所说,但是这战事要起,你我也并非定然会输,只不过要过上几年苦日子罢了。”
她说的苦日子自然是心中的纠结,只要战火不烧到王城,那她在这宫中的日子自然也过得下去。
只是心中可能会时刻担忧着,那样提心吊胆的日子,她也并非没有过过,只是重活一世秋婉,已经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而且她也知道,若是自己走了,秦幕恩的心中必然会记恨李怀景,而且在这样危难的时候,她将对方弃置不顾,或许也会影响到秦幕恩的心绪吧。
那他以后会怎样看待自己呢?又会怎样看待李怀景。
庆国和元国可不就成了相见红眼的敌人,这一来不就正中了卫王的阴谋。
所以秋婉已经想的明白,也只将这道理,浅浅的同白荷说道了一番,后者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其实她这一方开口,已经知道秋婉会做出怎样的决定,但身为婢子,她的使命也已经完成,既然秋婉已经有了抉择,那无论是生是死,白荷也都不会有犹豫。
“娘娘,婢子已经知道您的心意,早些歇息吧,庆王那边自然会差人去回话。”
“好。”秋婉点点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只看向白荷:“你替我,叫张镰同哥哥带句话。”
“娘娘请讲。”
“告诉哥哥,人自有厚德,叫他好生保重自己,不必再替我操心。”
“是,娘娘。”白荷听得这话,却不知怎的觉察出了诀别的意味,如今秋婉身在元国,一旦战事将起,她同李怀景全无再见面的可能,所以心底里恐怕也是惆怅的吧。
只不过笑意盈盈说了这番话,恐怕也是叫李怀景安心,又或者说是叫李怀景死心罢了。
见着秋婉安睡,白荷这才缓缓地退了出去。
窗外月明星稀,在这样的氛围当中倒也不觉得寒冷,反倒觉出了一丝无从探寻起的暖意。
她看着张镰还没有开口,对方似乎便已经觉察了这番结果,只叹了口气道:“娘娘不肯是吗?”
“是。”白荷笑了起来,好像觉得心中很是松快:“娘娘自然不肯,你也知道这件事本身就不是那么好做的,突如其来叫她要放下元王,如何做得到呢?”
张镰点点头,这件事他一开始其实也并不是赞成的,李怀景多少有些执拗了,想要做的事情便偏要做成,有的时候确实并没有顾及到秋婉的想法。
只听乐白荷这么一讲,却松了口气:“既如此,我便前去复命。”
“等等,”白荷又喊住他:“娘娘有一句话叫我说给你听,也是托给庆王的一番话。”
张镰便又站定,只听着白荷静静道来:“娘娘说人自有厚德,便让王上不必再替她操心,好生保重着自己便可。”
听了这番话,张镰站在原地,似乎也有些唏嘘,只是点了点头也没再做声。
踏着月色往前,他的步子倒很是轻快,既然秋婉已经有了决定,那无论生死,作为臣子,自然也只有跟随的份。
况且他心中是赞成秋婉这么做的,早些时候来他总觉得秋婉嫁于元国并非明智之举,可来了这么久,纵观局势,张镰却觉得正是因为秋婉来了,这战事却隐约的有了变数。
否则的话庆国又哪里能够这么轻易的和卫国达成结盟,甚至不仅保住了自身的国土还有所扩张,这对于他而言本身就已经是意外之喜。
又何必还要挂念更多。
来到彩戏师住所外,张镰对了暗号,随即阿凤便又寻了出来。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那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是奉命而来,自然也是想好了一整套计划的。
在时间上也掐的很准。
可阿凤毕竟不是傻子,见到张镰这个模样,便知事情有异,忍不住皱眉:“怎么了?”
张镰只点点头:“这件事娘娘不允,没有人可以将她带走。”
“可是!”阿凤却有些着急了,如果要强行将秋婉带走,那是断然不可能的事情,况且主子的命令也很清楚,这事一定要秋婉首肯才行。
张镰只是摆了摆手,也没有必要同阿凤多加解释,末了才道:“不过有句话,是娘娘要你们带回给庆王殿下的。”说着便又将白荷的那番话如数道来。
而后转身便要离去,却被阿凤喊住:“可是你不替殿下的安危担心吗?”
“殿下无论去到哪里都有要担心的事情,谁也无法保证此刻做的决定就一定是对的,但你我身为臣子,必然要跟随主子的意志,而不能擅自替他们做的决定。”
张镰说得很笃定,也是他终于想明白了的事情。
没有人应该,或者说可以,替主子做决定,他们能做的便是遵守规矩,做好臣子的分内事,其余的只交给天意或者主子的意志便可。
阿凤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也有些唏嘘,竟然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而此刻,庆国大殿也是一片祥和安逸,这新年却是每一国都有的习俗,所以卫国选在这个时候要起战事,自然算是出其不意。
李怀景心绪不宁,在大殿外坐着,将门户大敞,任由着冷风吹入,仿佛这样才能稍作清醒。
今天却是他难得的没有饮酒,琼浆玉露摆了一地,他却一口都没有碰,仿佛便是要意识保持在绝对的清醒当中。
一边的合窈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许久才叹了口气:“明天彩戏师内行人便要打道回府,往庆国来,这事儿王上很快便会知道的结果了。”
“是吗么。”李怀景似乎对于这件事情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皱着眉头,眼神散漫的看向窗外,又转向合窈:“你觉得她会来吗?”
这个她,问的自然就是秋婉,合窈看了一眼李怀景,也知道他心中的希望。
从前只要是李怀景想听什么,她便会顺着对方的心意说道下去,可这一次却没有这样,反而是摇了摇头:“王上,臣妾觉得殿下她不会回来。”
“哦,为何?”好像听到这个回答李怀景也并不意外,只是想要知道合窈又缘何如此认为。
但见她不紧不慢的起身,裙裾飘扬,缓缓来到了李怀景的身边,又轻巧的坐下:“若是换位相处,臣妾是殿下的话,自然也不会离开元王,换而言之,我想用情至深的女人,无论遇到了怎样的事儿,都不舍得放弃身边最爱的那个男人。”
她说着话又轻笑了起来:“可男人心里是否这么想,臣妾就不得而知。”
李怀景见她如此,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你如今倒是大胆,这番话也敢往外说了。”
合窈一向是知分寸的,说话向来很知轻重,可刚刚那番话,却显然就是在调侃。
可听着李怀景这么一讲,她索性也放开了自己,并没有任何犹豫或者忐忑:“因为臣妾就是这么认为的,而且也必然会这么做,所以王上不妨和臣妾一起,静等消息。”
“不必了。”李怀景笑道:“消息我已了然,若她不归,往后,只愿彼此安好。”
在最后的交集里,你我终究无缘在续,陪伴在所爱身边,或许也是一种默契。
长夜皎月,秋婉亦如是。
他年有幸,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