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夜探【3/4】

深夜。

莽水县陷入宁静，只是那些酒家和青楼还发出些喝酒嬉笑的声响。

虽然绝大部分百姓已是入睡，但每户人家门前的灯笼仍散着光亮。

杨轩、赵卓和任正如同夜里觅食的寻常百姓，行走在微弱烛光所笼罩的街道上。

梅新肉坊的所在位置不错，位于北城区靠中心的位置。

三人慢悠悠地行了十里，边走边畅聊，仿佛化身刚把酒言欢还不尽兴的酒友，夜里巡视的衙役看了他们一眼，也不作怀疑。

“杨师，前方右转，穿过巷道，正对面就是梅新肉坊了。”

杨轩面带笑意，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行了百米，右转入巷道，穿行半里路，便衣不见，而是三名身穿全黑夜行衣的人出现在了巷道后的一条街道上。

此街与县城主道不同，梅新肉坊附近也都是一些商铺，基本无人居住。

正因如此，街道漆黑一片，一道大门堵住的梅新肉坊内部，更是寂静无声。

杨轩抬头，仅露出的双眼打量了下眼前这厚厚的木制大门，大门连接石质墙壁，约莫一丈之高。

“走。”

低语一声，他带头疾跑，来到木门与石墙的缝隙位置，连续三脚踏在只有一脚宽的墙面，而后右手一伸，扒在大门顶端，最后用力一撑，身体翻转，越过了大门。

“踏、踏、踏。”三人稳稳落地，目视前方。

街面，仿佛永夜一般，伸手不见五指。

不过，除了两排陷入黑暗中的肉铺外，不远处的某处透着的微弱光亮却是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杨师，那有光的地方就是仓库的位置。”

杨轩远眺一眼，眯眼道：“走。”

旋即，三道黑影融于黑夜，直奔梅新肉坊里的微光处。

迈着轻快的步伐跑动之间，杨轩的脑海同样有着根据目前打听到的消息而翻腾的思绪。

任正说过，四门外的农户贩卖给梅新肉坊的肉或活禽都是合理价格。

赵卓说过，梅新肉坊每月的盈利都交由大炎钱庄保管，以便让县衙查账。

为什么主动要求让县衙查账？

事关全城一半百姓的肉食买卖，一旦出了岔子，引起百姓不满，那可就是大事。

他估计，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县衙才会答应五大家族开设梅新肉坊。

而谁家做生意的，愿意将账本公开？

很少。

出于这方面考虑，他认为就金银方面而言，梅新肉坊应该没问题。

可是，除了钱之外，梅新肉坊就真没问题了？

还是说，梅新肉坊是真正的在做正经生意，而没搞什么歪门邪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为何身死的巡捕在死前要说‘梅新’二字？

难道巡捕调查错了？

不可能！

如果调查错了，巡捕又何以被凶手发现？又何以被追杀？

所以，事实应该是巡捕可能发现了什么，但在暗查的时候同样被人发现，从而被追杀致死。

但‘梅新’代表一个地名，还是一个人？

他不清楚。

可全城范围内跟‘梅新’有关的地方，只有梅新肉坊一个。

那么，先把梅新肉坊给摸清楚了，如果真没问题，那到时候再论其它。

“杨师，就是这里。”

仓库同样有一道大门，十分微弱的烛光从细小得看不清里头的门缝中洒了出来。

杨轩抬头打量，左右瞄了一眼，瞬间做出决定：“走屋顶。从现在开始，不要出声。”

闻言，赵卓和任正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仓库是封闭的，两旁连接着肉铺。

三人脚步一踏，纵身上了左边肉铺的屋顶。

三人佝偻着身，缓缓向前走了几步，一阵细微的声音入耳。

杨轩耳朵抖了抖，这是鸡鸭在叫唤的响动。

紧贴屋顶的仓库墙壁上侧，有一道凸出来的窄小横木。

杨轩轻轻一跃，右脚单腿立在这横木上。

横木之窄，只能站立半只脚。

杨轩倚靠在仓库墙壁，半只脚踏在横木，另一只脚搭在虚空，左手将位于他头上的仓库的一扇窗户打开，立马把手一撑，纵身而入。

赵卓和任正见此，一前一后跟上。

梅新肉坊的仓库有两层，杨轩三人从那扇窗户翻进，立于仓库二层的西南角。

刚进来时，一股冷气霎时扑面而来。

仓库二层每隔一定距离就放置一块冰块，冷气也是从此而来。

整个二层呈正方环形，中空处可凭栏往下看到一层的中央场景。

栏杆上，每隔一定距离就点着一盏散发微光的烛火。

借着这些烛火，附近的一切都隐约可见。

肉，全都是禽类的生肉。

杨轩见此一幕，双眼微眯，顿时就大概明白了梅新肉坊的运作模式。

估计，是从农户那里买到大量的肉和活禽，然后存放在仓库，再有肉铺的掌柜来仓库购买，这便可省了数百家肉铺掌柜的很多事。

而至此，从农户购买货品、到放进仓库、再到卖给肉铺，其中价格全部合理。

这明面上的一切，看似都合情合理，就是正经生意。

但他隐隐有种感觉，这合情合理之下，或许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杨轩向左向右做了个简单的手势，赵卓和任正会意，分开查看仓库二层的情况。

杨轩迈步向前，来到栏杆处，慢慢伸头而出，眉眼低垂，往下一看。

有两人在地毯上打着瞌睡。

在这充满鸡鸭叫唤声的环境中，这两人睡得着，估计是他们的呼噜声不比鸡鸭声小的缘故。

两种声音此起彼伏的，仿佛在比赛。

这么看来，第一层是放活禽的地方，第二层是放生肉的地方。

难怪，这第二层有冰块。

既然仓库的这两人睡着了，那他稍微放下心来，转身开始查探。

仓库很大，琳琅满目的生肉陈列其中，如若是普通人来看，定会觉得渗人。

虽然是禽类的肉，但肉中还渗着血丝的画面，有些胆小之人见之或许也会感到害怕。

杨轩的身子是正向往前的，他缓步而走，同时偏头打量着这些不同品类的生肉。

牛肉、羊肉、猪肉、鱼肉、牛皮、羊皮、猪皮包括内脏、牛羊筋之类的可谓是应有尽有。

杨轩微微皱着眉，左手环胸，右手摸着下巴，暗道：“如果有问题，会是哪里有问题呢？”

既然暂且判定肉坊有问题，而且表面的一切都没问题，农户卖的货也没问题，那就只能是这仓库有问题了。

可问题在哪？

在肉里面掺杂点别的东西？

这也不可能啊，百姓又不傻，吃出问题的话，这仓库早就被查了。

所以，就算有问题，绝大部分的肉也不会有问题，毕竟是要卖出去的。

如果小部分肉有问题的话……

正在这时，任正迈着急切的步伐走来，他的脸上带有震惊之色。

来到杨师跟前，扯了扯他衣襟，面露震惊地伸手往后一指。

杨轩扭头一看，那里是陈列猪肉的位置。

旋即，他跟着任正走了过去，见此一幕的赵卓也跟了上来。

仓库二层正东方向，上百块猪皮陈列其中。

任正直接来到某一处，伸手一指，指着一张被他从一堆猪皮中翻出来的皮。

杨轩和赵卓定眼一瞧。

借着烛光。

仅仅看了一眼。

两人霎时瞳孔一缩。

这是人皮！！

一张完整到还带着黑色头发的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