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留字
澜县东城门外，客栈。
杨轩、杨清和赵卓回转于此。
周明洋正优哉游哉喝着茶，并听着杨轩的讲述。
半晌，杨轩讲完，周明洋抿了口茶道：“你这算计尚可，从江南的背后势力入手，对县令魏均和县尉秦朗侧面施压。”
“效果也不错，秦朗主动认罪，料想魏均也离之不远了。”
“不过，此番算计，你仍是处于被动的局面。”
杨轩苦笑摇头：“被动就被动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如果要找到证据，针对洪涝此案，该调查的都已调查，都皆无铁证。”
“那半块县令腰牌和一小截县尉腰带，只能证明此二人谋杀了上任县丞和以往的监察使。”
“仅以此为证，只能判这二人谋杀罪。”
“但我们想要的不是这份罪名，而是他们联手蓄水助洪等等一系列事情的罪名。”
“如果要调查这些罪名，那我们将要调查的范围就大了。”
“至少要将他们散布在海州各隐秘处的暗势力给找出来，再逐一审问，并证明其中的黄金和毒药是运送至澜县的。”
“可这样的话，太过浪费时间了，而且我怕迟则生变，再添变数。”
周明洋微微点头道：“毕竟是二十年的布局啊，岂是那么容易调查清楚的，或许将时间无限放大，或可将这一切调查得一清二楚。”
“但且不说江南的幕后势力的阴谋是否影响巨大，我们停留得越久，给予幕后势力暗谋的时间也就越久。”
“我也没那么个时间在此地逗留，身为巡查大臣，不可在一地停留太长时间，不然朝堂中的人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来参我一本。”
“没有我的压制，魏均若是调动百姓掺和其中，对你们的调查难度显然是拔高了几层。”
杨轩点点头。
周明洋看着他道：“你做得对，故意暴露你知道的所有情况，亦不收缴县令魏均的传音石，而是通过魏均之口将事情传到江南。”
“当江南的人得知你这位杨大人知道如此多的隐秘，甚至连葬山都了解得那么清楚。”
“江南的人定然会着急，而在这份情急之下，江南的人为了不让你继续查下去，便让魏均和秦朗当弃子。”
“此二人当了弃子，断然便不会再暴露出破绽，魏均、秦朗跟其江南幕后势力的线索便彻底断开。”
“至此，你也就查无可查。”
杨轩摇头沉吟：“如果能找到魏均和秦朗有关蓄水助洪的铁证，我也不会出此算计。”
“本次案件或许很快就会结束，但这结束的方式或许不是我想要的。”
“你太注重大局了。”周明洋突然开口。
话落，杨轩一愣。
周明洋冲着他笑了笑：“其实，当你拿到那半块县令腰牌的时候，便可直接将魏均拿下，根本不需听他任何解释。”
“身上的唯一物品，出现在上任县丞的棺椁里，这就是铁证。”
“然后，你将魏均直接送到府城或州城，出示你的玄衣卫官令后，府城和州城的监官有无数种办法让魏均开口。”
“我大炎立国上千年，审讯的手段无数，你可不能小瞧了。”
闻言，杨轩若有所思。
“不过，这也是我欣赏你的一点。”周明洋话锋一转，微笑道，“以前诸多案件中，几乎所有案件都是以你一己之力调查清楚的，即便是在整个大炎的办案人员中，也没几个人能做到如你这般。”
“就如此案，你从一枚饷银就能调查清楚这么多事情，这是你的能力。”
“就这份能力而言，至少在我的记忆中，你已超越九成九的大炎办案人士。”
杨轩淡淡一笑道：“阁老过奖了。”
周明洋摇头一笑。
杨轩刚想说话，一旁的杨清面色一惊，陡然间插嘴道：“阁老，杨兄，魏均上吊自杀！”
杨轩眸光一闪，与周明洋相视一眼。
“走，一起去看看。”周明洋淡淡道。
众人起身，在数名凤炎军士的护卫下，出了客栈后，翻身上马，一同朝澜县奔去。
骑在马背上的杨轩，迎着冷风，眉头微皱。
果然如他所料，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出现了。
魏均自杀，那么所有线索已断，查无可查。
而在他算计中最好的结果是魏均能主动招供。
念此，杨轩摇摇头，主动招供仅是想想罢了，魏均此人如何会这般老实？
不过，魏均自杀同样是他没有想到的情况，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才会行这般做法。
而能够让魏均行自杀事的原因无非一个，那就是江南的幕后势力。
杨轩面色微沉。
看样子，要重新审视一番这位于江南的幕后势力了。
让一个人主动认罪就主动认罪了，让一个人自杀就自杀了。
这还是隔空传音所致的结果。
这也说明，这幕后势力绝非一般。
或许，如同青田县的悠然山庄那名楼公子一样，从小就给势力子弟洗脑？
不管如何，这股势力定然不好对付。
有凤炎军士开路，城卫丝毫不敢阻拦。
情况特殊，一行人入城后也不守那规矩，依旧策马疾驰。
来往之走卒纷纷让路，亦是驻足侧目。
直至县令府邸前，有凤炎军士把手巷道的两头出入口，杨轩等人在府前翻身下马。
“见过阁老、杨大人……”
“带路。”
一名凤炎军士话音未落，周明洋直接打断。
“是。”
众人跟着凤炎军士快步而走，来到书房后，向左一望，一道已经被打开的暗道入口映入眼帘。
一行人走进，在地道上左拐右拐，直至地道中心处的厅前，他们抬头一望，一根绳索自洞顶而下，魏均的脖颈套牢在绳索上。
而如今的魏均，面色发青，淡紫的舌头吐露，手脚松弛自然垂下，已是没了生息。
“什么时候的事？”杨轩抬头问道。
“一个时辰前，魏均潜入地道。”
“卑职等人暗查过这条地道，其地形并不复杂，且只有三条路可走，并聚于此处厅堂。”
“因此，卑职见魏均入了地道，不好跟踪，于是便在外等待。”
“可是，魏均进入地道近一个时辰都没出来，卑职查过此地道知道其中并没有任何人或物，遂感到奇怪，便启动机关而入，最终发现魏均自缢于此。”
“而且……”
凤炎军士欲言又止，好似有什么话不敢讲。
“而且什么？”杨轩皱眉。
凤炎军士咽了咽口水，来到桌旁道：“杨大人，您看。”
杨轩移步至桌旁，低头看向桌面，登时眉头紧锁。
只因桌面上用血迹写出了几个字：杨大人，我在江南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