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大将军又酷又飒:08骊歌
盛夏的风带着草木的香气,月光越是温柔地倾洒,栗玑越觉得这世界似乎还有些值得留恋的。她五感渐失,却朦胧间感觉到马不知何时停了。
胡都抱着浑身是血的栗玑再一次来到幸孤山庄。柳翩翩赶忙迎上来,见这栗玑浑身是血地躺在胡都怀里,吓得不清。慌张道:“公子,你这不能在我庄子里出了事啊!不然我以后可怎么做生意。”
胡都眼底猩红,眼神冷厉看她:“拿些干净纱布和热水来,听我吩咐,否则立刻杀了你,烧了庄子。”
柳翩翩闻言被他吓住了,再不敢说什么,赶紧按吩咐办事。
栗玑艰难睁眼:“胡都,我是不是快死了?”
胡都并不看她,忙着手上的动作,将她血肉模糊的衣服撕开,里头伤口结成黑褐的血痂。
“你不会死。有点痛,忍着点。”话音刚落,胡都利落地把箭矢拔出。
“嗯!”栗玑闷声痛呼,鲜血汩汩流出。
胡都拿热水清理干净血痂,用敷着药粉的纱布封住锁骨处的伤口,一圈圈缠好后,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栗玑躺下。
“伤口处理好了,你担心墨铎大人,你在此处休息,我这就去送暮黎花。我会派营里的人来接你。”胡都敛去眼底的痛楚,她担心墨铎,他很嫉妒。但他此行的目的也是为了赶在三日内送到暮黎。
“不行,我要随你一起回去。万一你半路把暮黎毁了。墨铎怎么办?”栗玑虚弱地说着,其实她相信胡都,只不过她不想一个人呆在这,他是真心关心着她,跟在他身边,她心里似乎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你!栗玑,你能不能理智一点。你这伤口长途奔波会恶化,你需要静养。”胡都觉得这一生他是绕不开被她气死的命运了,这个时候了,她不担心自己,还在怀疑他。
栗玑闭上眼睛,表明自己拒绝沟通。
月悬长夜,星辉漫天。
营帐内一盏油灯摇晃,墨铎躺在床上,脸上毫无血色。很难想象,他这种看起来那么强悍的人,怎么会忽然如此虚弱。
纪小小撑着脑袋坐在床边,望着他脸上的玄铁面具发呆。她想着,他面具下面会是什么样子?要戴面具估计是战场上受了重伤毁了容,样貌肯定十分可怖。
哎,他这忽然中毒,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大魏找季珩,完成自己的任务。
纪小小百无聊赖,他却睡得深,夜里又起了风。军医交代她要注意不能让墨铎受寒,他现在的情况,一丝寒气入体,都会使他提前丧命。她起身将毯子拉上了一些,盖在他的胸前。俯身看他时,那面具下的脸引起了她的好奇。
她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纪小小伸手,想轻轻地不被察觉地揭开他面具看看,手指就要触到面具,墨铎忽然睁眼。吓得纪小小忙收回手,生硬地找个借口:“你脸上有东西。”这人,突然睁开眼睛,吓死人。
“你还好吗?”纪小小关心道,他的命还是很重要的,万一他没了,她就别想回大魏了。
“还行,中毒也就这么回事。”墨铎躺着,语气淡淡的,似乎没什么感觉。
“可以起来吗?要我扶你坐起来吗?”纪小小努力做一个合格的护工,毕竟他关系到她的生死存亡。
“你扶我一下吧,我有事跟你说。”墨铎回她。
“好。”纪小小把墨铎扶起来,他似乎瘦了些,她其实并不知道他之前的具体体格,但就是感觉好像是有些变化的。
墨铎坐好,对纪小小说:“不出意外,今夜胡都他们就会回来。”墨铎昏迷许久,忽然说话有些不适,他轻咳两声继续说道:“你今夜子时逃出去,外面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
纪小小闻言眼睛忽然亮起来:“真的吗?”
她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可,你一个人,又身中剧毒,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毕竟,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想一刀了结他都可以。
“你觉得我需要你来担心这种事情?”墨铎挑眉看她,却因她的关心心里莫名愉悦。
“哦,也是,毕竟整个军营你最大。”纪小小点头,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她反而没什么负担。
“你只需到最南面的营帐,学布谷鸟叫三声,就会有人来接应你。”墨铎继续说道。
纪小小听着,认真地点点头。
“扶我一下,我还是躺着比较舒服一点。”墨铎叫她,纪小小赶忙俯身帮他。这墨铎可帮了她一个大忙,这点服务没有问题。
夜色四合,子时将近,墨铎躺在床上安静地睡着。马上就到子时了,纪小小也不忍吵他。只默默自语道:“墨铎,我走咯,谢谢你。虽然你有时候看起来脾气很不好的样子,但你救了我也从来没有为难我。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说罢她给墨铎拉了拉被角,就默默走了。
待周围毫无动静,墨铎睁开眼睛望着营帐顶,他其实并不想放她走。但她说她有要找的人,他不想做不可能的事情。何况他这样的身份,游走在黑暗与黑暗之间,他其实给不起任何承诺。他不能,也不可以有其他念想。思及此,他又闭上眼睛,不再去想。
纪小小照着墨铎说的,走到最南面的营帐,学了三声布谷叫。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反应,她想是不是自己叫得太小声了,或者是不太像。她正打算再叫三声,谁知脖颈处突然一阵钝痛,她眼前一黑。她心里骂了墨铎一千八百遍。不带这么害人的,不放就不放,还叫人来打她。没道德!来不及想其他,她倒在了看清来人之前。
微风起,吹动珠帘发出粼粼之声。纪小小意识渐渐变得清晰,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熟悉的雕花床定,还有房间里清甜微苦的栀子花香气似有似无,这是宋暮晓毗邻大魏郢都的家——靖州,她的父亲是靖州刺史宋方亭。
一旁的丫鬟碧荷见小姐醒来,赶紧通传夫人。
不一会儿宋夫人就带着大夫来到了宋暮晓的闺房。
“晓晓,你怎么样?头还疼吗?你哥哥送你回来你昏迷着,娘都快吓死了。”宋夫人坐在纪小小床头,一会儿摸摸她的额头,一会儿揉揉她的小脸。
纪小小从未有过母亲对自己的关爱,被眼前的宋夫人发自内心的关心感染,眼眶里水汽氤氲:“娘,是女儿不孝,害您担心了。”
宋夫人却叹一声气,宠溺道:“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好好回来就好。我问你哥,你哥也就说是在军营里没看到别人搬东西撞到后脖颈了。”
纪小小腹诽,这宋雨歇为什么要给自己编一个这么傻的理由。
她心里有一大串疑问,谁打了他?谁把她送回靖州?又是为什么自己眼前一黑再醒来是自己兄长送自己回来的?这些疑问萦绕在她心头,她现在就想叫宋雨歇过来问问。
“娘,哥呢?我找他。”纪小小问宋夫人,她想尽快见到宋雨歇问问。
“你哥打了胜仗,现在估计在郢都领赏呢,要到晚膳时间才回来。”宋夫人看自己女儿对话也流畅,里里外外也没什么磕碰,估计是好了,心里的巨石也就放下了。
“打了胜仗?”纪小小更疑惑了,不是北戎赢了吗?那时墨铎他们都在商量班师回朝讨论大魏提出的议和之事。
“你这傻丫头,这是昏迷了多少天啊?等你哥回来我也要问他,是不是怕我担心谎报军情了。”宋夫人看纪小小的反应,放下的心再一次提起来。
“娘,今天什么日子啊?”纪小小问道。
“廿八呀?”宋夫人答她,心里想着,这孩子连日子都记不清了。雨歇明明说只昏迷了两天啊?
“只昏迷了两天啊!”才两天,这战局怎么忽然完全扭转了。
“是啊,你哥也说你只昏迷了两天。”宋夫人看着纪小小,一时间看不出她有没有痊愈,赶紧示意一旁的大夫把脉看诊。
刘大夫为纪小小诊了诊脉,又让她露出舌苔给他看看。看罢,刘大夫对宋夫人说:“夫人,小姐已经无碍了。平日多注意调养好身体就行。”
宋夫人终于放心:“谢谢刘大夫,碧荷,你取些样子送刘大夫出门。”
看着碧荷送走刘大夫,宋夫人道:“你醒了,也该跟徐府的小姐徐骊歌通传一声,她知道你受伤昏迷,这几日天天来府里看你,刚走了一会儿,你就醒来了。”
纪小小摇摇头:“娘,不用麻烦,晚点估计她还会来,见得到。”
宋夫人也知道两人关系好,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问她:“饿不饿,饿了我叫厨房给你做点吃的。”
纪小小很满足于此刻的母慈女孝,笑着点头:“饿,娘我要吃好吃的。”
宋夫人见纪小小还想以前似的,贪吃耍赖,也笑起来,交代了房里照顾纪小小的丫鬟就去叫厨房做吃的去了。
不一会儿,丫鬟们就端上来清炒对虾、软炸里脊、什锦熘鲜蘑、碧粳粥和一道糖蒸酥酪。纪小小昏迷许久,这会子见到这些美食也不管是不是清淡,只想赶紧吃点。
她大快朵颐之际,碧荷走进来说:“小姐,徐府家的徐小姐来了。”
纪小小嘴里还吃着东西,头也不抬地说道:“嗯,让她进来。”
徐骊歌是宋暮晓少有的好朋友,靖州其他世家小姐觉得宋暮晓离经叛道,都不愿与她走得过近,生怕沾上和她有关的名声。而宋暮晓也乐得清净,她也不喜欢那些世家小姐的做作,毫无想法,满脑子就是嫁给哪个更好。
这徐骊歌不一样,她是靖州州府的嫡女,靖州十分富庶,毗邻郢都又不受都城官员管辖,可以说靖州州府一职不比朝中二品官员逊色到哪里。
可就是这靖州一等一的世家小姐徐骊歌,就只与宋暮晓交好,惹得其他想巴结徐骊歌的世家小姐都不敢靠近徐骊歌了,生怕近墨者黑。徐骊歌家大业大、身家背景雄厚不在意名声,她们可不行,都还得靠着好名声高嫁呢!于是靖州形成两派,一派是徐骊歌宋暮晓,一派是其他。
“晓晓,你醒啦!没傻吧?”徐骊歌人未到声先达,纪小小也不抬头,继续吃着东西。
“要傻也是饿傻的,吃了吗?一起?”还有原主记忆,纪小小与这徐骊歌十分熟络。
“不要,我就是来看看你。”徐骊歌在纪小小对面坐下来。
徐骊歌一双眼睛眼角微微上翘,眼睛略长却不小,看去眼角带笑,却带着点小狐狸似的狡黠。是个古灵精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子
“看我还是看我哥,讲清楚。”纪小小笑眼看她。徐骊歌去年上元节远远见着来抓宋暮晓回家的宋雨歇,一见知君即相思。求了宋暮晓好多回牵线,可宋雨歇常年在军营,这次要不是送她回来,估计也见不上。可怜了徐骊歌,要不是她的娘一哭二闹三上吊,她那时差点也和宋暮晓一块闯荡江湖去了。就这样整整一年的单相思啊!人宋雨歇连徐骊歌是谁都不知道。
“都有都有,你哥回来了是吧?”徐骊歌提起宋雨歇就来劲了。
“还说不是为了我哥,他去郢都了,早的话,晚膳回来吃;晚的话,就不知道多晚了。”纪小小吃得心满意足,连带说话也带着惬意。
“没事,反正我天天守着你,不信守不到他。”徐骊歌撑着下巴,她这次一定能认识他。
“搞不懂你,我哥哪里好,嘴又毒人又傻,上战场还行,相处起来简直锥心。”宋暮晓从小到大的记忆与纪小小的重叠,她觉得除了这个哥哥,原主的一切都是完美的。保护好季珩,这一世,当来体验人间温暖了。
“我只看脸哈哈,跟你一种类型的,我可以啊!”徐骊歌边说着还边回想去年上元节远远看着宋雨歇揪宋暮晓耳朵的样子,又心动又好笑。
“不知道看我被那没人性的揪耳朵哪里使你心动了。”纪小小吐槽道。
“你不觉得他揪你耳朵的样子,特别有味道吗?”徐骊歌继续犯花痴。
“哦。”纪小小白眼翻到天上去了。
“哎呀,晓晓,你知道的。我就是看脸的,脸好看做什么都完美无缺。”徐骊歌对自己的认知倒是很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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