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雨天

时光飞逝，日月更替，眼看着天气一天天转凉，秋天就要过去了。

宦蔓蔓是被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的，她最近时常觉浅，由于身子沉重，难以翻动，半夜经常会出现小腿抽筋的情况，常常在酸痛痉挛中醒来，为此苦不堪言。

往往这种时候，林浩言也会被惊醒，眼里满是朦胧的困意，却从未说过一句怨言。每次都认真地为她按摩双腿，偶尔说些安抚的低声细语。他知道宦蔓蔓辛苦，一个人负担着两个人的重量，心里时时刻刻牵挂着，怕她难受不肯开口。

因此，妻子夜里有点什么动作，他都能敏锐地及时察觉，帮助她缓解症状，待宦蔓蔓情况好转，夫妻二人再重新相拥而眠，一同坠入黑甜的梦乡。

宦蔓蔓睁开迷蒙的双眼，发觉屋里光线昏暗，灵台混沌，一时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芬兰。”

她轻轻唤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芬兰就守在不远处，听到宦蔓蔓喊她，立即推门进来，小心地扶起宦蔓蔓，将先前准备好的软枕垫在她后腰，方便她坐着靠在床头。

宦蔓蔓喝了口芬兰递来的温水，润了润喉咙，觉得好受了些，那股困意被驱散了不少，头脑跟着清晰起来。

听着外面的动静，宦蔓蔓神色安然地问道：“外边还在下雨吗？”

芬兰应声说是。

“夫人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现在还早呢。”

“不必了，还是起来到外面透透气吧。”宦蔓蔓将乌黑的长发拨到耳后，如流水般柔顺地倾泻在肩头，更衬得她脸色白皙，清秀俏丽，眼角眉梢却露出一种淡淡的惫懒。

之前回春堂老大夫开的药方，她服了一阵，已渐渐开始发挥效力，虽不显著，但胜在温和稳定，属于润物细无声的安养，不会刺激身体。

配合着食物滋补，宦蔓蔓的精神气也跟着好转，原本略显苍白的面颊一天天变得红润，很少再有觉得无比负累的时候了。

只是随着孩子长大，她的身材也难免丰腴了些许，宦蔓蔓郁闷地捏了捏胳膊上的软肉，总疑心自己是不是胖了。每到这时，她的心里便会涌起一丝惆怅。

宦蔓蔓走到屋外，一股清新的冷风迎面吹拂而来，不禁打了个哆嗦。

身后芬兰连忙拿过厚实的外衣披在她身上，颇为担忧地嘱咐道：“夫人多注意身子，当心这天气太凉。”

“我知道。”宦蔓蔓拢了拢衣领，应承她的关心。

天色灰蒙蒙的，秋雨连绵，打湿了院落里栽种的爬墙虎，它们的颜色早已不再青翠，转而变成一种偏暗的红，叶片被风雨吹打得稀稀拉拉，恐怕再过几日，便只剩下光秃秃的藤蔓了。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冷意，可以嗅得到泥土新翻的气息，细密的雨丝不断从屋檐滴落，顺流而下汇聚成一道水帘，将她与被雨水浸泡的院落隔绝开来。

宦蔓蔓伸出手去，感受到雨丝落在掌心的寒凉，不由喟然一叹。

原本林浩言今日无事，约定好了去宦家后山陪她看看，听刘伯说那些紫笋茶种子已经发芽，想必是很令人欣喜振奋的场景，宦蔓蔓为此期盼了好几日。

谁曾想，一场大雨从昨夜便开始降临，在窗户上敲敲打打，宦蔓蔓心神烦扰，困得实在支撑不住眼皮才沉沉睡去。

朦胧中似乎听到林浩言对她说了些什么，但她哪里还有精力细细分辨，迷迷糊糊在林浩言怀里拱了拱，寻到一个温暖舒适的位置就继续睡着了。

刚才听院里的其他下人说，林浩言临时有事要去趟书院，看她还在熟睡，特意吩咐不要叫醒夫人，希望她能多睡一会儿。

两桩事情赶到一起，宦蔓蔓觉得可惜，看来今天无论如何也去不成后山了。听说林浩言走得匆忙，宦蔓蔓心里忍不住牵挂，他冒着这么大的雨赶去书院，大抵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于是专门唤来厨房的人，让他们熬上一锅驱寒的鸡汤，差人送过去慰问一下。谁知厨房的人回复的态度很奇怪，一会儿说食材短缺，一会儿说不好打扰二少爷。不管宦蔓蔓怎么说，也不肯回答清楚，支支吾吾个不停。

宦蔓蔓潜意识觉得不妙，拎了个面熟的侍女出来，经过几番细细盘问，那侍女才顶着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嗫嚅道：“是大夫人让我们这样做的……”

他们做下人的也很为难，明知两边都不能得罪，但迫于孟寻菱当家的威势不敢违抗，生怕触怒对方被赶出府去。

原来又是孟寻菱的手笔，真是岂有此理。

孟寻菱当真以为她好欺负了？

先前克扣的月钱还没个说法，这又开始变本加厉，竟然连饭菜都克扣起来了。

宦蔓蔓面如寒霜，冷冷眯起眼睛，心中翻滚的怒意如同惊涛骇浪。

负责厨房的下人们低着头瑟缩在一旁不敢出声，一个个抖如筛糠战战兢兢，他们的卖身契都握在主家手里，可以说性命也被拿捏着，只能依附主家办事，全凭主家发落。

如今林家是在孟寻菱的管理之下，有人倒戈，她并不意外。

宦蔓蔓气愤于孟寻菱的行径，但她也清楚下人也只是听命办事，没打算降罪他们。这不代表她就心甘情愿地忍气吞声。

“我竟不知道，林家何时是大夫人的天下了，连我和二少爷想吃口饭，都得归她管？”

那个侍女唰地跪下，眼泪不住地流淌着，断断续续地向宦蔓蔓告饶。

宦蔓蔓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最终，她扫了一眼周围，沉沉开口：“今天的事情，不会再有下次。”

话音落地，人们纷纷松了口气，千恩万谢地表示了一通。

厨房的这件事只是果，而孟寻菱目中无人专断横行，才是成因。

看来经过上次的事情，孟寻菱仍然没长什么记性，仍然各种肆无忌惮。恐怕是觉得宦蔓蔓不会追究，今天的事情，是挑衅，也是故意在她跟前立威。

但她错估了宦蔓蔓的心思，脾性再好的人，也不会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还无动于衷。既然这样，也没必要再跟她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