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冰窖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酒德麻衣从缝隙中跃出。龙文的唱诵声里，她的身影变得越发的漆黑，最后简直漆黑得像是一团墨。

言灵·冥照。

落地的瞬间，她的身影溃散。好像她原本就是一片墨迹，被一波水从纸上洗去了。

“站在我身边，我的领域，是我周围大约两米的范围。”她的声音传入每个同伴的耳朵里。

此刻就有学生从她身旁不到一米的地方经过，但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路灯下有这么一缕缥缈的黑烟拂过了他的身体。

......

路明非猫着腰，走在一条漆黑的甬道里，高举打亮的手机，靠着屏幕的光照亮。

其实他一开始并不知道酒德麻衣那群人的具体行动时间，最后是通过黄铜罐抵达学院的时间才猜测出来的。

虽然重开后时间线上已经发生了微小的变动，但是特定时间点并没有发生改变，比如“夔门计划”，因为青铜宫殿的探索会如期进行，所以路明非才能在关键时刻赶到三峡。

这次也是一样，“长江之战”后黄铜罐并没有第一时间带回学院，而是通过层层保险措施，拖延了数天后才在今天晚上抵达学院，而这个时间点路明非早就问过校长了，作为长江上的英雄，他有权知道这个绝密消息。

庞大的甬道系统仿佛一座迷宫，里面只有抽气风扇的嗡嗡声，以稳定的频率重复着。

“叮铃铃铃铃铃铃......”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路明非看了一眼，没有来电显示，屏幕上纯然一片淡蓝色，他从容地按下了接听键。

“这是一段录音，不是电话，这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之中，当然，如果你不幸已经死了，请按下关机键，下面的内容对你没有意义了。”电话里传来没有起伏的声音。

路明非轻笑一声，“我不需要你来指引，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通往冰窖的路线。”

他关闭了录音，继续在甬道里穿梭。

卡塞尔学院地下建筑层总共由三大片构成，中间由无数的通道相连接，像是三只巨型蜘蛛喷出的无数丝线。

学院的设计者将路明非现在所在的这一层命名为“命运三女神”。

这是北欧神话中的故事，神祇中有这么三姐妹，其中兀尔德纺织生命线，贝露丹迪拉扯生命线，诗寇蒂剪断生命线，这就是世间万物的命运，无可更改。

而路明非经过的甬道就是地图上的丝线，他一个人走在命运的丝线上，多少都有点不吉利的感觉。

时间缓缓流逝，但他并不着急，每一步都走得很稳，时不时还驻足思考一下路线。

“冰窖里的人差不多该开始了......”

路明非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越往前行进，空气就越潮湿，通道顶部有水滴凝结起来，“啪啪”地滴落，脚下的积水渐渐漫过了他的鞋底。

再往前走，他就得准备游泳了。

通道开始倾斜着往下走，上方凝结的水滴噼里啪啦往下滴落，路明非感觉自己简直就像是行走在一场暴雨中。水深没过膝盖，每走一步都费尽力气。

“这也太不人性化了！”他忍不住吐槽。

不过这下也快要到尽头了，路明非从水中挣脱出来时，一盏红灯正在他面前闪烁，这是一台老旧的闸门设施。闸门位于通道的尽头，黄铜质地，锈蚀得很严重，边角上用德文钢印标记着时间和当初铸造这扇闸门的工厂名字，年份是1912年，接近一个世纪以前。那时候德国的铸造工艺是世界上最先进的，这东西越洋运到美国来，想必价格不菲。

1912年，很久很久以前了。

路明非收回思绪，目光盯着闸门压下了把手。

闸门洞开。瞬间，他失去平衡随着几百吨咸水下坠，像是乘着小皮艇冲出了尼亚加拉大瀑布。

良久，路明非慢慢睁开眼睛，四下张望。他浸在淡蓝色的水中，高耸的玻璃墙壁把水包围在其中，玻璃墙壁中嵌着冰蓝色的灯，光在这个玻璃和水组成的世界中折射变化。看起来有点眼熟。

“干！这是什么路线，怎么是水族馆？”

路明非此刻为自己的年轻付出了代价，地下三层间是有直通电梯的，但他必须隐藏自己，不能被系统或者研究人员判定为入侵者，不然计划就会功亏一篑。

就在这时，路明非忽然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他缓缓回头。

是一条大鲨鱼。

“......”

鲨鱼没有进行扑击，它缓缓摇动着尾巴，不是再前进，而是在无声地后退。

它和路明非间的距离正在慢慢拉长，像是一头恶狼在面对一只野猪时有计划的撤退。在距离大概拉长到10米的时候。大白鲨猛地转身，告诉潜入水下，一头钻进人工石礁洞里。

转瞬间，红色的血雾从洞里涌出上浮，然后是一条被咬死的大鱼被扔了出来。鲨鱼咬死了那条大鱼，占据了它的洞穴，像是为了避险。

“......”

路明非没有继续停留，而是快速向着玻璃墙边游去，他一下从水中跃起直接翻了出去。

“卡塞尔学院，七号水生态池，主要栖息种类：Pliosauroidea。”

他读着玻璃墙上的标志牌，“Pliosauroidea”在希腊文中是“上龙亚目”的意思，这个水族馆的秘密还真不少，但他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七号？”路明非在心里估计了一下，“看来已经不远了。”

他在玻璃墙之间的通道中心小心翼翼地穿行，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在海底通道的尽头看见了指示牌。

“冰窖！”

而就在这时，诺玛的声音从冰窖里面传了出来。

“此操作将导致‘龙穴’的开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存在苏醒可能。操作禁止！操作禁止！操作禁止！”

随后蜂鸣声大作。

路明非听着刺耳的声音眉头微皱，他从兜中拿出一只灰锡瓶子。

这是老唐身上携带的东西，之前在搜他身体的时候就顺便拿走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

路明非握紧了瓶子，眼神顿时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