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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没枝桠的画

“出宫去吧,朕下了旨意,禁足府中,凤太师你该明白。”仁宗皇帝幽叹的语气,夹杂着模棱两可。

凤太师默了默,终是起了身,还算健硕的身体,踉跄了一下,又强撑着稳住。

步履蹒跚,人到中年的他,竟一下子苍老了起来。

“楚肖,送凤太师回府!”仁宗皇帝见他出了殿门,在后面冷声出口。

凤太师嘴角浮着一抹苦笑,最是无情帝王家,一点没错!

这是送,还是盯着,不言而喻!

凤太师依然乘了来时的马车,楚肖则骑马跟在后面。

街上有人指指点点,纵使谁也无法封住百姓的悠悠众口。

“听闻这凤太师的庶女下毒害安王爷。”

“一个庶女竟敢如此胆大?”

“嘘,小声些,她胆子不大,旁人却不知。”

“什么意思?还能有什么猫腻不成。”

“快点走,那是凤府的马车。”

“不是不准出府了吗?怎么还有马车在外面晃悠。”

“谁知道呢,咱们快走!”

……

凤太师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对于外面的风声,似乎不曾听闻。

楚肖骑在马上,听着街上百姓的窃窃私语,眉头拧了拧。

马车终于晃悠到了凤太师府上,平日里很近的一段路程,竟变得格外地漫长。

“老夫多谢楚侍卫相送。”凤太师下了马车,拱了拱手,头也不回直接进门。

楚肖瞅着他远去的背影,心思说不清是何滋味。

京城里的涌动,他又如何感知不到?

只是这幕后的黑手到底藏在何处,又因何冲凤太师先下手,怕是和近日街上传言‘得凤女者得天下’有关。

这凤大小姐已经没了,怎么还能谣言四起?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目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借安王之手铲除凤太师党羽?

凤太师一直为皇上做事,从不拉帮结派,何来党羽之说?

楚肖真是看不明白了。

“楚侍卫。”一名御林军士兵跑了过来。

“继续盯着便好,只要他们不出府,不可动手。”楚肖冷漠出口,神色肃穆。

……

“端氏如何了?”凤太师一见嫡长子,便开口问道,却没太多着急,甚至有些平淡。

“回父亲,不太好。”凤木泽面色凝重,却没有惊慌。

凤太师瞅着他,点了点头,经过此事,兴许他们都长大了。

脚步未做停留,走向端氏院落。

端锦绣躺在榻上,吊着一口气,时不时地瞅着门口,望眼欲穿。

见到凤太师出现在门口,她眼角止不住落了泪。

老媪退了出去,凤木泽守在门外。

屋子里就剩下了凤太师和端锦绣二人。

算是老夫老妻吧,虽说是妾,凤太师并未为难过她,就连凤府的主母也不曾。

虽说凤老夫人年轻时总拿话怼她,却也没短过她,吃穿用度都是大家夫人气派。

“锦绣。”凤太师握了握她的手,眸子里充着光,道不清是何情愫。

端锦绣泪珠子如断了线,止不住地往下落,顺着脸颊流到了嘴里。

和着乌血,除了苦,便是涩,这咸淡怕是再也品不出了。

这‘锦绣’二字,呵,多少年了,如此动听地喊上一声,还真是不容易啊。

“善待心儿。”端锦绣瞪大了眼睛,满含着泪珠,用力地嘶哑出声。

凤太师点了点头,再瞧榻上之人,却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坐在榻边,许久不曾回神。

“木泽,进来吧。”

过了许久,屋子里传出声音。

凤木泽顿了顿脚,还是迈了进去。

“端氏去了,去告诉你祖母一声,也去祠堂告诉你母亲一声。”凤太师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凝噎。

凤木泽抬头瞅了一眼,不知何时父亲大人的鬓角竟冒出来几根白发,从屋门进来的光亮照着它,甚是乍眼。

“是!”凤木泽不知道此刻的心情到底是如何,他曾经怨过父亲,也恨这个端氏,好好的一个家,莫名地被一个姨娘搞得乌烟瘴气。

母亲为何要去祠堂礼佛,和父亲有关系,这个端氏也难辞其咎。

如今,人去了,罢了,也许以后会好起来吧。

……

“离儿,凤太师出事了。”孤北辰一下早朝,便急急去了酒肆,直奔后院。

掌柜的谁都能拦,就是不曾拦过他,当然孤北辰也从不随意进出后院。

木离拿着的笔‘啪’地一下,落在桌案上。

笔尖上的墨子,弄糊了宣纸上将要画好的青竹。

“可惜了这幅画。”孤北辰上前,瞅了一眼,试图缓解紧张。

“表哥,怎么回事?”木离已经习惯了喊他表哥,这酒肆里都知道。

这一声表哥,孤北辰满心酸楚,眼下却顾不得,“昨夜,你庶妹,不对,是凤木心,给安王爷下毒,被抓进了大理寺,今日早朝,凤太师没多辩驳,现在凤府上下全都禁足府中。”到底是状元郎,说话言简意赅,直奔主题。

木离瞅着他,端坐在桌案前,迟迟未动。

“离儿,”孤北辰见她不语,以为惊吓过度,欲上前拉她。

“我知道了,凤太师是天朝忠臣,皇上不会为难他的。”木离淡淡出口,收起刚才糊掉的画,又重新拿了一张空白的纸张,铺摊开来。

孤北辰怔住了,离儿这是伤心过度?

“离儿,你没事吧?”孤北辰到底是不放心,追问道。

木离抬头瞅了瞅他,淡淡一笑,“表哥,离枫会有什么事?”

孤北辰眸子敛了敛,不再出声。

木离重新拿起笔,笔起笔落,不过片刻功夫,一副山水图便映入眼帘。

孤北辰瞟了一眼,画工不错,只是这山光秃秃一片,没有枝桠,难免觉得荒凉。

“表哥,这画你可喜欢?”木离注视着他,眼珠子一动不动。

这般冰肃的神情,孤北辰第一次见,让人发颤。

“画工很好。”孤北辰不喜欢,却没有直接表达。

“表哥这般说,自是不喜欢,不若,表哥帮我把画送到凤太师府上吧,最好差个孩童去,免得表哥无法脱身。”木离站起身,走出了桌案,站到孤北辰面前。

这般近的距离,孤北辰日夜都在幻想着。

眼下,却让他觉得,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她在你面前,却依然无法走进她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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