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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红衣浴火揭陈酒(二)

玉府为何会出现火部的人?难道北疆五部的魔爪已经逐步渗透到了中原武林?

这谭瑈是个粘人的主,倒不是说有多如胶似膝,便是离不得玉逐然半步,玉逐然去哪里,谭瑈这个小尾巴自然不会落下。

谭瑈拖着腮,盯着玉逐然看,问道:“逐然哥哥可是怨我今日未去看你比武招亲?”

玉逐然喝茶的手一顿,似乎并不想进行这个对于他来说没有意义的话题,淡淡地说着:“没有的事。”

谭瑈不肯罢休,道:“我知道你此举是为了什么?只是那魔女并不一定会出现,你委屈自己做什么?更何况你我已经……”

“先人所订,作不得数的。”玉逐然似乎并不想让她完整说出后面那一句话。

谭瑈急得跺了脚,道:“风似绡那魔女窝在魔教里头,你怎么去杀她?建立功名不是非得去冒险啊!”

玉逐然心里憋着气,谭瑈分明就不懂他,非要强行认为自己懂?男儿本就该建功立业,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立足于天地,铲除败类魔人。这等雄心壮志,他认为女儿家家又怎么懂?

谭瑈也不说话了,因为那句“先人所订,作不得数”着实伤了她的心,原来在玉逐然心里他们只是因为先人订的娃娃亲才有的交集,她觉得玉逐然好陌生,她忽然快不认识眼前这个俊美的男子了。

“天色不早了,我着人送你回去吧。”玉逐然这分明是下了逐客令。

“不用,我可以自己走。”这姑娘也是一个倔强的主,又道:“逐然哥哥,若是哪天瑈儿婚嫁了,逐然哥哥可否饮杯薄酒?”

玉逐然感觉有一丝沉闷,但很快就被他的理智覆盖了,他道:“好。”

谭瑈转身离去,那挂在眼角的泪水愣是倔强得不肯掉落下来,她享受惯了众星捧月,她是有尊严的女子,她能放下身段去追求一个人,也能重拾姿态让自己过的更好。这样的女子生来就该是让人怜惜的,是他玉逐然不识好歹,那她也不必继续下去。

玉逐然呢,他承认自己对谭瑈动过心,可是他还有他的宏图霸业,岂能让儿女私情给拖住了后腿?

在他看来,谭瑈虽然骄纵了一些,但还是个明事理的女子,他以为她会体谅他的初衷,支持他走的路。

两个津津有味地看了这一幕的人,一副还没有看到精彩部分戛然而止的失落感。

这谭瑈难道不应该扇玉逐然一巴掌吗?再说上一句:“老娘有的是人追!”

玉逐然注意到不远处坐着轮椅的风似绡,收拾了自己的仪态,风度翩翩地走了过去。

“风姑娘这是出来透气?”玉逐然问道,想来方才那一幕应该是被风姑娘和她的婢女看见了。

“无聊。”风似绡感觉没有什么意思。

“风姑娘若是无聊,可去府里逛逛。”玉逐然笑道。

风似绡仔细端详了玉逐然一下,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野心不小,能力不行。

玉逐然被风似绡盯得有点不好意思。

风似绡良久才道:“有心了。”

这时闻欠走了过来,他对别人的儿女情长不感兴趣。看见风似绡在这里,也没有惊讶,毕竟这大堂又不是什么稀罕的地方。

风似绡一看见闻欠来了,心底好不……郁闷。她忽然想起了闻欠三年前脱下鞋袜熏死了树上的麻雀一家的样子,简直是败坏风雅!

而在那三年前的五天里,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玉府到底是不是和北疆五部有勾结,风似绡和闻欠都有些想知道,他们都有各自的目的。

大多想扩张领地或是发展范围的门派习惯性地都会从外围入手。谁也不知道北疆五部的来历如何,只知道当初北疆五部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愣是在扩张领地的时候从内部分化,占领了内部,渗透到了外部,从根本上掌握了在北疆地区西部的主导权。

玉逐然虚岁二十,身长八尺有二,也算是得到了玉家剑法的精髓——临川忘动。

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声音,大叫道:“报!风沙来了!”

正是这一声“报”让闻欠知道了玉逐然的真实身份。

玉逐然立马组织人:“快,大家快去地下窑洞!”

玉府下有一窑洞,原来玉府坐落于一处小天坑之上,下面的窑洞正好可以抵御风沙。北疆人口中的风沙便是沙尘暴,而且还不小。

“风姑娘,闻兄,请随我来!”玉逐然有条不紊地组织着。

蓝拂推着风似绡,闻欠刹那间便不见了,玉逐然也顾不得那么多,把能组织的人都带去了地下窑洞,打算等这风沙过去再出来。

玉府的窑洞内,有粮食储备,就是生火有些麻烦,一不小心还会让人窒息死亡。

风似绡想着,没准那个火部的人也混入其中。

这次风沙发生在暮色时分,很多人都是干完活回来,有些都来不及躲避。

漫天的黄沙,席卷着天空湛蓝,替换成自己的阴霾。沙石相激,呼啸之声足以把人的耳朵给破了。

玉府的人应该全都在这里了,风似绡打了个哈欠,然后假装惺忪地观察了每一个人的表情。

这一个个垂头丧气的,看样子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玉逐然看起来有些淡定,可是手心却冒汗了,谭瑈这才刚刚离开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遇到风沙。

此刻的谭瑈也没有想到今年这一场风沙会来得如此之迅速,根本就没有什么预兆,早知如此她就带几个仆人过来了,好歹安全些不是。

谭瑈并不会武功,只是一个弱女子,她抬起袖口想要抵挡风沙,可这也是螳臂挡车,于事无补。

风沙像个调皮的孩子一下子放了几粒细沙进了她的眼睛,她想要揉出来,却被风沙弄得束手无策。

风力越来越大,大到她感觉自己已经离开地面了。

谭瑈内心叫苦连篇,暗暗责备自己是多么愚蠢。

谭瑈心里想着:谭瑈啊谭瑈,若是今日死在了这里,也是你该!

风沙如刃,割伤了她的肌如白雪。

谭瑈放弃了挣扎,反正都是要被吹走的,倒不如……

这时,一个强劲的力道把她拽到了一边,像拎小鸡一样颠簸了几下。她睁不开眼,不知道是谁,但她知道她已经到了安全的区域。

“阁下是谁?”谭瑈的眼睛实在是太痛了,努力想睁开眼还是没有得逞。

只听见那人压低了声音说道:“还恩情的人。”

想来是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姓名,谭瑈想着,怕是哪一方高人。她的身子还在颤抖着,本是千金大小姐,哪里见过阵仗如此大的风沙,还是在无人陪同的情况下。

那人不知从何处打来了一盆水,淡淡说了一句:“水在你面前。”

谭瑈摸索了一会儿,这才摸到了水盆。她似乎听到了掩门的声音。

“阁下?阁下?”谭瑈叫了两声,没人回应,她置身于黑暗之中,自己哭了起来。

这一哭眼睛就更疼了,疼到她不敢哭了,赶紧清洗一下自己的眼睛。

谭瑈本就生得俏丽,明眸皓齿,流光动人,平日里最爱惜的就是她那一双杏眼了,若是伤了可就不好了。

谭瑈花了三个时辰才清洗完面部,捱不住困,便靠着稻草睡了过去。

玉府窑洞之中,玉逐然搓着手,似乎在担心着什么人的安危。

风似绡都懒得看他,若真是担心,这风沙又怎么困的住,怕也只是没到那程度吧。

这时,有人因为争抢油灯问题起了冲突。

“你别点,这次到我们这边了!”灰色下人服短小精悍的下人抢着一个长相平平但是白得和女子差不多的下人点燃油灯。

“你们方才都点过了,这次到我们才是!”那白脸仆人用着比男人还要狂放厚重的声调说道。

风似绡第一次见声音和长相成反比的人,这白面仆人虽说长得不行,小眼睛找得实在是有点费劲,可这声音实在是太粗犷了。

“咱们让主子来说到谁了?”短小精悍的仆人显然不甘示弱。

“让就让,怕你不成?!”

两个人还没叫玉逐然,玉逐然便呵斥道:“闭嘴,熄灯,谁动,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这下好了,谁都不能点那油灯了。

这白面仆人是玉府的厨师长,别看人家眼睛小,烧的却是一手好菜。这短小精悍的仆人是管银子的,在府里地位颇高,两人经常因为薪水和采购物资的问题争论不休。

风似绡是个懒鬼,平时梳妆打扮都是蓝拂干的,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她啥也不会。

天光初开,黑幕退散。

窑洞里的众人纷纷睁开了双眼。看这空气可见度高了起来,众人知道风沙过去了。

“哎哎哎,风沙过去了,它过去了!”窑洞里一阵欢呼雀跃。

“哎呀,终于过去了!主子,可不能扣我们工钱啊!”

玉逐然笑道:“自然自然。”

众人三三两两地离开了窑洞。

风沙席卷过的地方都覆上了沙子,像是沙漠之城,并不像是人类建筑的房屋。

风似绡呢,懒得走动,懒得劳动,一副外面不清理干净我就不出去的懒样。

“蓝拂,替我打盆水洗漱一番。”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道:“替我点个眉心羽。”

蓝拂说的话少,干的事利索。

等风似绡清洗完了之后,便替她点了眉心羽。

火红色的羽毛舒展开来,颇有凤凰展翅的气息,红的让人移不开眼,就像是一根细小的羽毛不经意间落在了她的眉心间,从此,成了绝响。

风似绡一般是不点眉心羽的,因为证明风似绡身份的东西还是越少越安全,所以江湖上很少有人见过魔教风似绡点过眉心羽的样子,不过她现在是风司司,那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女儿家家的通常都喜欢点花钿,她呢,就喜欢点羽钿。

羽钿簪轻,妩媚又带着仙气。

连玉逐然都看呆了,真是羽钿佳人,芙蓉印面。

不过一个有野心的人,色,是困不住的。

“沙尘刚过,府里还有事要处理,玉某就不奉陪了。”玉逐然抱拳表达歉意。

风似绡觉得这个男子着实是太客气了,明明没有做错什么,非要一副自己做错的模样?莫不是受虐体质?

“玉公子,慢走。”既然如此,她也客气一点,江湖儿女的礼尚往来嘛。

不过这话说的,好像她才是主子一般。

玉逐然刚走后不久,风似绡就从怀里掏出了一块肉干,配着干饼蘸着酱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蓝拂咬了一口馒头,觉得这肉干有些熟悉,可不就是昨晚点油灯事件中无意间让某个人看见了肉干,顺手牵羊了过来。

不一会儿,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胃口不错啊!”

听到这个讨厌的声音,风似绡翻了个白眼不作理会,因为对于她来说,虚伪的君子不值得她去理会。

“不好奇我怎么找到这的?”闻欠问道。

闻欠能找到这归功于风似绡懒,外面正在清理沙尘暴过后的残局,风似绡定然不会出去。

他想试探风似绡的武功是不是真的被废了,而太赴那老家伙要面子,定是不会让人知道他有没有废了风似绡,假若风似绡的武功没有被废,很可能成为他的绊脚石,所以他得试探一番。

风似绡摇了摇头,似乎在说着谁好奇你这个怪物,别烦老娘!

这时突然轰隆之声响了起来,重重一声而下,地面上还有一些余震,窑洞口被封住了……

玉府众人以为是沙尘暴过去没干净,撞到了什么大物件,没有在意。

一道红色的残影消失在窑洞口之前。

一瞬间窑洞里如同纸上泼墨,遮掩住了白光,正常人说不害怕是假的,不过他们二人,一个懒得害怕,一个胸有成竹,似乎没把这个窑洞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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