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逃出生天
萧如白感受到了母蛊的位置,是在铁笼后墙壁的一处洞穴里。
它像一只巨大的白色蚕虫,缓慢蠕动着,皮肤上闪着点点荧光。周围都是退下来的皮。
蛊虫嗜血。萧如白在离它不远的地方站定,掏出个小药瓶将毒药撒在地上,然后以手握刃,匕首一抽,鲜血汩汩流到毒药上。
母虫受到血腥味的刺激,扭动着身体,张开环生着无数细密牙齿的嘴,吐出鲜红的舌信。
然而,它只是闻闻了,并没有舔食。
嫌血液不新鲜吗?
萧如白锁了眉头,撩起衣袖,毫不犹疑割了道口子,将毒药倒在伤口上,举起手臂以此为饵。
母虫躁动起来,细长的蛇信牢牢卷住流血的胳膊,狰狞的口贪婪地咬了上去。
萧如白瞅准了母虫七寸之处,用力刺了过去,但它的皮如铠甲般坚硬,匕首并不能伤它分毫。
母虫受到刺激,不断翻滚,将猎物牢牢缠住。
萧如白只觉一阵晕眩袭来,天旋地转,他努力抽出身体,手臂上皮肉撕裂的痛楚清晰地传来,他顾不上疼,死死盯住了母虫的眼睛,猛力一刺。
疼痛令母虫剧烈滚动着白色的身体,它张开血口将萧如白狠狠甩了出去,
母虫发出嘶哑的声音,剧烈翻滚。渐渐地,动作慢了下来,直至一动不动。
萧如白服了解药,艰难从衣衫前摆扯下一条将伤口包扎好,马不停蹄朝五楼赶去。
……
黄四娘尽了全力。
就在簪子扎要上后心之时,银光闪现,一把匕首挡下了利刃。
簪子落地碎成两截。
黄四娘一怔,仿佛看到了萧如白喷薄而出的怒气,她后腿几步,按下了墙上一处暗格,石室升起一堵墙将梦璃他们挡在了里面。
萧如白微张双臂,可以明显感觉到他在集聚力量,四下有风旋起,由缓入急。
突然,他衣袖狂拂,剑气四起,将站在中央的黄四娘一个激荡,卷入了强大的气流中。
可怜惊恐万分的黄四娘都来不及喊一句,就消失在磅礴的法术冲击下。
萧如白当真是愤极、怒极。
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儿,怎容他人随意伤害!
法术波及,四周的玄铁笼子应声炸裂,梦璃只觉脑袋一震,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萧如白抱起软得一滩水似的梦璃,交到刚爬起来的商云戟手里:“母蛊已死,照顾好他。”
虽然这个男人刚才救了他们的命,但于商云戟而言,却充满了敌意。单冲他抱梦璃那小心翼翼温柔至极的样子就令人不爽。
“那是自然,不用……”
商云戟话还没有说完,萧如白再次化成一道白光消失不见。
“神仙了不起啊!”他只能隔空扯着嗓子两句,以此发泄内心的不快。
……
花神带着一众随从匆匆赶往临州的路上,被萧如白突然拦下。
“白哥哥,你没事吧?刚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萧如白半张宽袖都被血洇透,衣衫不全,面色白得骇人。
烟萝神色焦急,双眼氤氲升起一层雾气,硬塞了个小瓷瓶过去。
“最近送去的蜜丹,你都退了回来,是烟萝做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吗?哪怕如此,无论如何,你的身体……”
“不劳花神费心。”萧如白面色清冷,高傲无情。
烟萝想查看一下他的伤势却无从下手,她咬着嘴唇,“是因为梦仙姐姐吗?”
见萧如白一滞,烟萝继续道:“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不顾苍生、自私自利之人?”
她将姿态放得极低,声音恳切满是委屈,“梦仙归位,是众神祈盼。我也希望姐姐能早点回来。近千年未见,我真的很想她……”
“她已离开临州了,世间万物有为法,当见时自会见,不必汲汲营营。”
没有留给她反驳的机会,萧如白转身离去,积郁在喉头的血已很难再压下了。
……
……
“姑娘,咱们快走吧!一会儿火就烧到前楼了!”结夏心急如焚。
苏澄澜却淡定,“我又没拦着你。”
她仔细地画眉,梳妆,上唇脂。
结夏在门口直跺脚,见苏澄澜开了衣柜不疾不徐地挑起了衣裳。
犹豫再三,结夏一狠心掉头跑了出去。
火势渐渐蔓延过来,像恶魔的舌头舔嗜着这个曾经繁华的小世界。
苏澄澜换了新衣,淡淡望了眼翻滚着热浪的火舌,不知最后通往的是解脱,还是永远囿于繁华的一寸间。
云戟安排好一切,抱着梦璃上了马车,昔日灯火通明的云梦楼,正散发着它最后的余晖,以壮丽的毁灭,给了临州人们最后的视觉盛宴。
……
……
小姑娘斜在榻上,把个蟠桃啃得干净,拍拍手,拿起手边的卷轴仔细研究。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为什么不敢?我都告诉他想睡他了,这个不行……”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他是个男仙又不是美人,不行不行……”
“咦!这个好,这个好!”
“哇!这个也好!”
梦儿眉开眼笑,将选中的诗句又反复诵读了数遍,一溜烟儿朝夜神宫跑去。
“小夜夜——”
“小白白——”
围着夜神宫转了好几圈,梦儿觉得口干舌燥,打算先喝杯茶等他回来。
萧如白的书房她极少进来,她喜欢坐在院里的凉亭里。
庭中有风,卷过衣袖的时候,她喜欢看他衣袂翩跹的样子。
古朴的书案旁有个齐腰高的矮柜,打开柜门茶香扑鼻而来。
梦儿捉着茶壶犯了愁,泡哪个呢?
干脆都放一点吧!
小丫头干劲十足,不一会儿功夫,各色茶叶塞了半壶。
烧水、沏茶一通忙活后,看着杯里酽得如墨般的茶水,她犹豫了。
吞了口唾沫,梦儿叹息一声忍下了口渴。
可萧如白久久未归,她也有些乏味了。想起此次来的目的,猛地一拍脑袋,坏了坏了!
也不知道听谁说的,男人最受不得情话。梦儿想了想到现在也没有睡到萧如白的原因大概是还没有对他说过情话。
所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网罗了好几页诗词情话,打算背过说给他听,谁曾想,现在竟忘得七七八八,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丧气地趴在桌上,百无聊赖,手指伸进茶水蘸了在桌上写字。
西南风……怀
月亮……瘦
梦儿绞尽脑汁,不一会儿困意袭来,周公战胜了诗词,她咂巴了几下嘴,缓缓闭上了眼睛。
梦里不断出现寻找水源的片段,终于,她被渴醒了。
迫不及待倒了茶,梦儿愣住了。
茶汤清澈微微泛青——是一壶新茶!
再一看,桌案上多了一张纸。一角微微卷曲,上面还带着口水,两行诗笔走龙蛇。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
……
“是你写的吗?你……在哪……”
“……梦儿,我在这。”
摇晃的车厢里,萧如白轻柔为梦璃拭去额角的汗珠,无限疼惜。
梦璃爬起来用拇指压了压头,呼吸有些急促。
“梦到什么了?”
梦璃有些恍惚,仿佛还没有从梦境中出来,幽幽吐字:“有两行诗,嘶——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那就别想了。”萧如白将她的头靠过来柔声安慰,眼神里的慌乱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梦璃——”
“梦璃等等——”
梦璃喊停了马车,打帘望去。
宫恒奕扯着嗓子下马,呼啦一掀帘子,靴子裹着凉风踏进了车内。
他兴冲冲进来却不发一言。
方才的热情劲儿迅速退去,沉默中竟有了些许伤感。
“我要走了,”梦璃先开了口:“这段时间,许多事,谢谢你……”
“不,是我该谢谢你。”宫恒奕像个蔫了的黄瓜。“谢谢你帮长姐求药,这份恩情我记下了,他日……”
“那拂灵丹是我的,恩情应该记在我这里,跟她没有关系。”萧如白有些不悦。
“是是,不仅拂灵丹,还有火海相救,宫某都记下了。”说着,恭恭敬敬作了一揖。
噗哧——
梦璃忍俊不禁。
“宫恒奕,你突然这么正经,我真的不习惯。对了,小冬呢?她还好吧?”
“我带人过去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想是趁乱逃走了,放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冬肯定没事的。”
“宫恒奕,”梦璃长嘘一口气,“我们一起去京都吧!”
面对盛情邀请,他的眼里分明是有光的,但转瞬就黯淡下去。
“我……我还不能走……”
“无妨,无妨!”梦璃压住内心离别带来的感伤,用力拍拍他,“等以后有机会,就去京都找我,咱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二人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这场离别也干脆利落,利落到只不过抱一抱拳,彼此就知道后会有期。
宫恒奕踏马离去,马车继续前行。
梦璃打帘远眺,一道火舌舔着寂静的夜空,火光冉冉,映红了半边天。
“放心,不会殃及百姓的。”
昔日繁华如昼的云梦楼如今付之一炬,连带着藏在暗处的肮脏一并被烧毁,梦璃长长舒出一口气,转眸问道:“拂灵丹很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