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退后,让本郡主出去,否则,我就杀了他。”李重华眼里闪着嗜血的光,宛如一只被囚的猛兽,随时准备拼死一搏。
“属下这就出去,这就出去。”另一人连忙退出山洞。
李重华这才押着人慢慢往山洞走去,只是到洞口时,她先封了那人内力和气海,匕首抵着那人后背,才缓缓走出山洞。
见没人偷袭,又重新锁住那人喉咙。
这倒是她见过最好对付的一波杀手。
只是她出山洞时,定睛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
足足有500人之多,个个身着黑色常服,蒙着脸,腰中挎着剑。
李重华后退了几步,威胁道,“都给我退后,否则我杀了他。”
........
容诺赶到时,正见到李重华挟持着他一个属下往山外走去,而他的属下们则一步步紧跟着她。
这一刻,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
“华儿。”容诺狂奔向李重华。
李重华闻声押着人质迅速转身,便看到容诺欣喜的看着她。
一身白衣上面沾满了尘土,眼底乌青,说不出的狼狈。
李重华有些心疼。
“阿诺。”李重华欲走向他,但瞧见他身后人人执剑之时,本来放到一半的手又放了回了原位,并且后退了两步,警惕的看着他。
她未言语,只静静的看着容诺,眼里的警惕显而易见。
她一时不知道该问什么。
问他来救自己吗?她怕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爱她,她信,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杀她,不代表他会对她仁慈。
时乙那时也是真心爱她,但转身就能将她拱手送人。
莫靖霆也爱她,但也多少会利用她。
世态炎凉,人们总会舍弃不重要的选择更重要的,对于容诺,她没有把握,她只知道她如今并不是他的对手。
容诺奔向李重华的脚步停了下来,审视着她的举动,心揪心的疼着,这些年,她都是这般过来的吧。
“都散了吧。”
人已经找到,留在这只会碍眼。
而且华儿她、显然不信任自己。
李重华看着容诺,见那人红着眼眶,一步步踏莲而来,宛如救世主一般,落在自己面前。掰开自己手中的匕首,将自己紧紧搂在怀中。
“真好,你还活着。”白衣公子泣不成声。
幸好,她还活着,否则他都不知道这人世间还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
那一刻李重华才相信,他真的是来救自己的,不为其他,就图她这个人。
“阿诺....”
心头一松,李重华只觉得身子有千斤重,眼前开始发黑,意识也开始慢慢模糊。
但她还不能晕。
一把抓住容诺的手,将腰间的玉佩塞给他,断断续续道,“我已是强弩之末,恐再劫难逃,我若出事,你带着我的信物去趟金满楼。告诉他实情,他自会处理剩下的事情。再去趟王府,告诉母妃,华荣无能,再不能侍奉左右。至于尸骨……”
李重华看着早已红了眼的容诺,血泪留下,手无力的拂过那人脸庞,声音也染上了一些哭腔,“尸骨……”
“不,我不允许你放弃,李重华,我寻了你6年,如今你这条命,是我的……”
容诺咆哮着拒绝,他不想听,连忙将人横抱起,转身往回走。
穿过一片幽静的树林,走过迷雾,迷雾的尽头正是李重华想去的地方——隐族。
隐族风华院
高神医早就准备好东西在这里候着,只等容诺将人带来立刻医治。
容诺一来,侍女们就从手上接过李重华,抬入内室。
容诺本欲跟上,想了想还是在外面等着。
忽然听得里面传来尖叫声,容诺赶紧冲了进去。
他现在就是只惊弓之鸟,受不得半点惊吓,生怕再出了什么差错,又和那人生生错过。
只见六个侍女吓得跪在地上,哆嗦着道,“郡主身上的疤好可怕。”
容诺抬头看了眼床上的人,几欲崩溃。
为何她从不让人服侍,为何那夜准备与他圆房都要蒙上他的眼睛,为何会如此在意他看到了没有。
那是因为他的华儿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一片片鱼鳞形状的疤遍布全身,那是只有凌迟才会有的疤痕。
刀伤,剑伤,匕首刺伤,甚至还有野兽撕咬的伤,那些伤,任谁看了都心惊。
容诺想想只觉得后怕,若是哪一次,她没挺过来,他就再也看不到她了。
他想起那日李明轩说的话,他说那日她在翼国公府亲口说的是,你知道我怎么才活着回来的吗?因为我知道,只有我活着回来,才能救得了母妃和湛儿。
也就是说,若不是他将裕王府逼到了这个绝境,他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一如这次,若不是心中有口气在坚持,她怕是走不出那些人的围追堵截。
容诺只觉得浑身发凉,后怕的很。
别让他找到那些人,若他找到那人,非将他们碎尸万段。
不,将他全族碎尸万段。
容诺心疼的揽过床上的人,他们早晚会成亲,这些事情侍女能做他亦能做。
容诺为李重华清洗完伤口,并包扎好。
高神医才带着药箱进入内室。
李重华安静的躺在床上,失血过多,整个人脸色苍白的像个纸人。
容诺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守着。
忽见得高神医神色大骇,跪在自己面前,道,“公子,错了错了。”
容诺心一惊,忽的站了起来,看着高神医。
他此时真的再经不起任何波折了。
高神医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儿,手掌相对举国头顶,行礼道,“郡主中的不是情蛊,而是奴蛊。”
高神医心中不忍,他从没见谁的情况如此糟糕,亦第一次见谁的生命如此顽强。
用内力和意志强行对抗奴蛊和悲欢合,哪一样不是生不如死,但郡主却撑过来了。
按照时间推算少说有三年,三年的折磨,郡主如今的神志和身体就宛如一张脆而薄的纸片,随时都可能垮下去。
容诺脑袋轰的一片空白。
竟是奴蛊。
百年前,南疆朝堂势微,人心浮动,最后一任国君遂养出了一种新蛊,用以奴役控制朝政,取名奴蛊。
中此蛊者,一生生死系于主蛊之上。
从生死,到行为,再到思想和感情,最后沦为彻彻底底的奴隶。
主蛊让你往东,绝不会往西。
主蛊让你死,绝不偷生。
正因为此蛊太过阴毒,其他两国如临大敌,突然发难一举攻破南疆国都,斩杀南疆王。
据史书记载,南疆王死那日,整个南疆浮尸遍野。整个王朝,自圣女到贫民,尽数身亡,百不存一。
难怪她现在才回来,身负奴蛊,她如何回得来。
难怪她会那么在意自己知道她的情况,身负奴蛊,经历能好到哪去。
容诺只想将人搂在怀中好好安抚一番,可床上人宛如一个随时会碎掉的陶瓷娃娃,让他不敢擅动分毫。
容诺的心痛到不能呼吸。
“去熬药吧。”容诺揉了揉眉心,无力的道。
.......
药已服下,为今之计,真的只有等吗?
若天意不成全,他又当如何?
容诺只觉得这时间分外难熬,他宁愿自己躺床上也不愿她躺床上。
高神医站在一尺开外,准备汇报郡主情况。
胸口偏一寸,贯穿伤,又耽搁了两天两夜,就算挺过来,也怕要躺上几月才能恢复如初。
这些容诺早就不在意了,只要她挺过来,躺一辈子,他都随她。
“公子,刚刚给郡主把脉时,属下发现郡主的脉被封了,是谢师弟。”高神医见公子此刻没有心情谈这些,但有些发现却不得不说。
谢云。
容诺记得那人,他夺少主之位的时候,跟着洛河铭走了,没想到到了华儿身边。
“传他过来,本公子有话要问。”容诺目光依旧黏在李重华身上。
随后,他便听到高神医缓缓说道,“郡主神智受损多年,又身中悲欢合,较常人脆弱许多,属下推测,不出一年,神智会完全失常。”
“你说什么?”容诺猛的站起来,一把拎起高神医。
“你胆敢再说一遍。”
“公子,属下不知道这些年郡主经历了什么,只是从郡主脉象来看,三年前郡主就应当疯了,至今还理智尚存,定是心中有执念。如今悲欢合毒入骨髓,只会使郡主的情况日益严重。”
良久,容诺才松开高神医。
悲欢合他知道,中此毒者,每一丝情绪都会被无限扩大,每日都仿佛活在炼狱,得不到解脱。所以,中悲欢合者,大多是自缢而亡。华儿此时还得一丝清明,定是以意志力强行对抗悲欢合。
她的意志力,他是见识过的。
有谁能做到十年如一日的追着一人跑,有谁能因为一个传说便傻傻的上山求蛊,有谁能分别六年后心里装的还是那人。
但她家华儿都做到了。
直觉告诉他,她是爱他的,但那夜她确实是准备与自己圆房。
想及此,容诺看着高神医,开口道,“身中奴蛊,可有方法与心上人行周公之礼?”
“自然是有的,在蛊虫最虚弱时服下药物,蛊虫会暂时沉睡,只是这太难了。若这时行礼,需得一人保持极度清醒,随时注意蛊虫情况,方才可行。”高神医毫不犹豫回答道。
他终于知道前几日,公子缘何气冲冲的回来了。
原来是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