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港岛的夜灯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与第二人格断断续续讨论了半个晚上，再看时间已经夜里十一点多。
算算时间，从下午飞机落地之后，洛满和陈洁小美一伙人直接来了酒店，之后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集中精神与第二人格讨论剧本角色，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进食任何东西，洛满已经身心俱疲，如果有一把孜然，他就能把屁股下的椅子吃了。
拿起客房电话，本想叫酒店的服务人员把饭菜送到房间，但犹豫之后，洛满还是决定下楼去餐厅吃，顺便散散心。
黄粱一梦？
南柯一梦？
一梦一生。
在接演剧本角色时，第二人格会利用脑子里的神经元构建一个梦境，在梦里，洛满会变成角色，重新活一辈子，体验剧本里和剧本之外构建出来的新人生。
刚刚已经商量好，从今天开始，在洛满的梦里，他会变成剧本里的角色，小辉，一个hunan农村辍学打工年轻人。
···
酒店餐厅很大，也很空旷，客人小猫三两只。
点餐之后，洛满挑选了窗边的位置坐下来，用手支撑着脑袋，伴随着舒缓的钢琴曲，眺望远处城市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港岛的夜太美了，美的迷醉，美的让人昏昏欲睡。
与洛满隔着一张桌子，有两个女人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端着两杯咖啡落座。如果洛满没有睡着，一定能认出来，年轻的那个女人就是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金陵十三钗》女主角倪倪。
“过了零点，名单出来了。”坐在倪倪对面的中年女人看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脸上露出了笑容，“恭喜你，是最佳新人女演员。”
“真的？”听到这个消息，倪倪开心极了，没想到自己出道电影就在亚洲电影大奖这种级别的电影节拿到了奖项。
轻然一笑，对面的中年女人把笔记本电脑转过来，“自己看！”
倪倪仔细查看了电脑上的获奖名单，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那我是不是要上台领奖啊？我要怎么说获奖感言？要说些什么才好？”
“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呗！如果事先想好了，到台上说的话会显得特别假，所以就别想了。”中年女人淡淡地微笑着，看着面前青春鲜活的妙人，似乎有感而发，沉声一句，“真好！”
倪倪抬头带着笑容，把电脑推回经纪人面前，“蒲伦姐，谢谢你呀！”
把电脑扣上，中年女人环顾四周，只有隔着一张桌子的年轻人趴在桌子上，好像睡着了，于是她压低了声音，“妮儿，你这次必须考虑周全，慎重选择！”
倪倪明白经纪人话里的意思，于是马上表态，“姐，你放心，我是老师的学生，我永远站在导演这边。”
“不是这话，不是这话，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中年女人急切的打断了倪倪的话，“我不是用你的师徒恩情来拿捏你，我是真的建议你好好考虑，照现在来看，两张分家势在必行，你要为自己谋一条出路，懂吗？”
倪倪呆住了，真是一时喜一时悲，上一秒还在庆祝自己拿到了亚洲电影大奖的最佳新人女演员，下一秒就要考虑经纪公司与恩师之间的矛盾，对自己的波及影响。
中年女人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这可能很难，我也不想多说什么给你压力，但你的前途与未来，就看你眼前的这次选择了！”
“姐，我不想瞒你，这段时间确实有一些娱乐公司私下找到我，想要挖我。”倪倪如实说道，“而且，我小姨也劝我离开，从我个人来说，对导演，我感恩戴德，但对公司，我确实没有多少好感。”
“我理解，你能看清现在的局面形势，我很开心。”中年女人长舒一口气，“那你有意向吗？提前给我透个底。”
“华艺给出的合同条款内容宽松，我有很大的自由，而且承诺，只要我不想接的工作，公司不会强迫，这一点是我最满意的。”说完倪倪犹犹豫豫，“但老师那边···”
中年女人拿起咖啡抿了一口，“你放心，导演心里一清二楚，他自己也没有能力为旗下艺人提供更好的服务，让你们离开，就是他本人的意思。”
离开？好简单的两个字，但实际操作起来，心里却并不舒服，毕竟是带自己入行的人啊！
倪倪轻轻叹了一口气，“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呢？”
“升米恩斗米仇，在利益面前，朋友算什么？”中年女人冷冷一笑，“妮儿，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孩子。但你也要知道，在这个圈子里，重情义容易被人利用，以后交朋友一定当心，不要走了导演的老路。”
倪倪心里一沉，脑子乱糟糟的，“姐，有这么严重吗？”
中年女人凄凉地笑了笑。
“姐，你跟我一起走吧！”倪倪鼓足了勇气，“我知道我是个新人，不懂规矩，脑子也笨，但我会努力的，而且我也真的很需要你。”
中年女人灿然一笑，欣慰说，“傻孩子，我年纪大了，已经失去了拼搏的动力，和你一起打拼，一定成为你的累赘，而且导演对我有大恩情，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可···”话刚开了头，倪倪又咽了回去，蒲伦姐的为人自己一清二楚，她怎么会在导演最难的时候离开呢？
“不过你要当心身边人，这种大公司里的勾心斗角不是咱们小公司能比的，”中年女人告诫道，“小心有人在你背后捅刀子。”
抬头看看经纪人蒲伦姐真挚的眼神，再看看落地窗外色彩斑斓的夜灯，倪倪的心慢慢静了下来。
‘鞥···’
‘呃···’
‘···’
一阵奇怪的低语传到了两人的耳朵里，顺着声音寻去，正是不远处趴在桌子上的年轻背影。
倪妮又好奇又想笑，身子前倾，压低了声音，“姐，这什么情况？这人做噩梦啦？”
中年女人眉头微皱，觉得声音和背影有些熟悉，起身轻手轻脚转了一圈，又回到座位上，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居然真的是他！”
“谁呀？”倪倪不解地看着经纪人。
“洛满！”回话时，经纪人的嘴角微微勾起，心中有了计划。
倪倪努力伸长脖子，仔细瞄了瞄不远处的背影，“是《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里面的那个洛满？”
“就是他，真是一个天赐良机。”经纪人顿了顿，“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服务生拿一条毯子，你去给他盖上，盖的时候故意弄醒他，想办法和他认识一下。”
倪倪闻言，不禁锁起了眉头，神情有些不情愿。
“你不知道，圈内盛传洛满有大背景，而且洛满人品不错，你现在去和他接个善缘，对你将来去那里工作肯定有好处。”经纪人说着就要起身，实行自己的策略。
“姐，你等等。”倪倪拉住经纪人的手腕，面露难色，“不至于吧？我不想耍这种心机手段。”
“你呀！”中年女人有些恨铁不成钢，又偷偷瞧了洛满一眼，“‘多个朋友多条路’这句话你没听说过？你自己想想，如果独自一人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吃亏了可能自己都不知道，现在举手之劳的事情，也许将来能解决大麻烦呢！”
在经纪人的一再坚持和劝说下，倪倪有些心动，慢慢放开了抓着经纪人手腕的手。
经纪人见状，心中一喜，赶紧离开去寻找酒店的服务员···
‘不···’
‘别打我···’
‘呃···’
听着不远处的梦呓，倪倪忍俊不禁，这就是外面年轻人喜欢的‘柯腾’？如果被粉丝知道他们的偶像在餐厅里睡着了，还说梦话，不知道那些人会是什么反应。
明星也是人啊！
好一会儿，经纪人没回来，倒是一对中年男女直奔洛满那张桌子走了过去，直接坐在了洛满对面。
倪倪认得他们，男的是内地第六代导演领军人物贾章柯，女人是他的夫人，也是贾章柯电影的御用女主角，赵涛。
“作为一个公众人物，他怎么能在这种场合睡得着？”赵涛眉头微皱，觉得有趣又好笑。
“所以我说，他这个人有点意思，”贾章柯一边答话，一边伸手拍了拍洛满的肩膀，“哎！醒醒，醒醒。”
好像临死之前，人要把最后一口气吸得干净彻底，洛满终于从梦里逃了出来，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满头大汗，精神也有些恍惚。
见洛满这样的状态，贾章柯与赵涛也大吃一惊，一时愣在原地，什么人做什么梦能变成这个样子？
稳定心神，洛满努力平稳呼吸，这才渐渐适应明白周围的环境与情况，“导演？”
“没事儿吧你？”贾章柯哭笑不得，“怎么？什么噩梦？吓着了？”
“没事，饿了，想出来吃碗面，结果不知不觉睡着了。”洛满轻轻呼出一口气，随便找了个借口。
刚刚忘记了与第二人格的约定，睡着之后，洛满会变成小辉，经历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