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千秋门

丁嫣娘早就迫不及待，她立即端起那杯青色的“绿意荡”，细细地品尝。

酸中带甜，甜中又似有微熏的味道，加之那回味之时的青涩果香，当真是绝品。

至于，那杯看着橙红相间的“春满园”，酒香更浓，甜味绵柔，一口喝下去便让人想到了那花园盛开着的百花娇艳。

当真是个春满园呢！

老板娘没忍住，不等牧七介绍，已然两杯下了肚。

“这两种酒，订价一两银子一杯，定会有人心甘情愿买下！”

啥？！

这么贵？

“贵？老板娘，不出三日，这两杯酒定能让你赚下二百两银子！”牧七虽不愿意把这简单又赚钱的法子给丁嫣娘，可她的把柄在人家手里，不得不出此下策。

好在，这种酒水质量并不高，流行也只能是一时，等她再开发出新的酒水，这边便无人问津了。

“我若卖不出二百两银子，定取你一只胳膊！”

吓唬谁呢，三天之后，别叫牧七娘姑奶奶就成！

隔着墙，隔壁江景楼二楼包间里，江霄陌从窗缝里看到这边一幕，眸中竟有着不易察觉的惊喜之色。

赵淮侍立在侧，脸色虽然有些苍白，可他还是恭敬地道：“阁主，属下迟迟未能亲自拜见，还请阁主恕罪。”

三年来，他为了寻找江霄陌，也着实走遍大江南北。

“自打三年前，燕皇后一案牵扯出来，左相的手下就没闲着，如今三年过去，千秋门早已经被他打压得不复当年的威武。”赵淮铮铮男儿，眼角挂泪。

“赵将军，何时变得如此聒噪？”江霄陌的注意力在那高墙的后院里。

“隔壁，是你的人？”江霄陌问得简单。

赵淮立即来了精神，苍白的脸色也泛起了红润，他立即站到窗口边，望着春肖楼后院。

果真看到丁嫣娘正在跟个乡下女人说话。

“回阁主的话，属下原本也没想做这挂羊头卖狗肉的卖买，可千秋门下的千秋阁已不复当年的风光，如今只剩下个空壳，当中几乎无人可以信任，属下只好出此下策。”

当年左丞相一派陷害燕王谋逆时，太子的生母燕皇后也无辜枉死，不久后太子登基为帝，便下令彻查此案，因为牵连到先帝的决定，只能暗查，这个差事就落到了千秋门的身上。

千秋门是皇帝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成立的，门下分设两个机构由江霄陌和岳灵两人分管，其中千影卫归岳灵全权管理，属于皇帝的暗卫队，千影卫实力各个能以一敌百；而千秋阁则归江霄陌全权管理，专为皇帝收集天下消息。

两人并称“霄神”和“灵仙”，没有人知道他们长什么样，也不知道真名，但无人不知霄神不仅神通广大，还素来杀伐果断、冷面冷情。二神之下还有“五虎将”分别任职供两人差遣，其中的赵淮为江霄陌管辖，而叛徒钱洪则为千影卫副统领。

三年前左丞相暗中收买钱洪，把江霄陌等人行踪暴露，江霄陌重伤差一点死掉，被牧七救下。之后他就以真容示人在古铜村教书掩人耳目，暗地里让两个心腹暗卫江有秋和江有冬替他走动，以及继续查找燕皇后当年被杀之时的目击证人。

这三年来，钱洪把千秋门卖了个底朝天，而千秋阁也不再是隐秘组织，已经被左丞相操纵钱洪把持，之前牧七赎回的假刀就是钱洪放出去的。赵淮也是不久前才联系上江有秋，得以在今日和江霄陌正式汇合，才得知主子遭遇的一切。

赵淮还沉浸在沉痛的回忆中，江霄陌却转眸盯着后院里的几个人。

“让那个女人走。”江霄陌的声音低沉有力。

赵淮这才注意到江霄陌正在看那个乡下女人，先是一怔，接着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家阁主。

就这么个又丑又土的乡下女人怎么会引起阁主的注意？

江霄陌冷声重复道：“放了她。”

“可是，阁主，这女人纠缠的伶倌是个细作！”赵淮俯视春肖楼后院。

目光落处，那个穿着土里土气的乡下女人并没什么特别，只是那双杏眼倒是闪闪亮。

江霄陌缓缓地收回目光，正要盯着赵淮，赵淮唯命是从地应声道。

“属下，遵命！”

小喽啰细作事小，但能让他们阁主开口相救的女人，定不是一般人物。

后院。

牧七气定神闲，听到老板娘对她的鸡尾酒质疑，只淡笑道：“老板娘，若我这‘绿意荡’‘春满园’一日之内卖不出三十五两银子，那我便加倍奉还。”

好大的口气。

丁嫣娘轻嗤出声，心道这个牧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丁嫣娘正想杀杀牧七的锐气，跑来个小丫头，附在她的耳边嘀咕了两句，她拧眉回头，便看见隔壁开着窗的二楼，天字号房间窗口站着的人。

牧七好奇地跟着抬眼去望，发现那边二楼窗口边，闪过一个身影，总觉着有些莫名的熟悉。

“成吧！”丁嫣娘分明有些勉强。

她让人取出牧七签下字的借据，当面撕毁。

牧七说话算话，她把制作鸡尾酒的配方交给老板娘。

只是她又提了条件：“一但赚足两百两银子，之后的日子里，但凡是卖这酒和水果拼盘所得的银钱，我都要抽三成！”

闻言，丁嫣娘又想发作。

这二年她接手春肖楼，第一次遇到敢跟她说抽成的人！怎奈，赵将军发了话，她也不敢随便为难牧七娘。

就算牧七现在说一文钱也不给，她也得放人。

牧七道：“三天后，我会过来取抽成的银子。”

丁嫣娘本意也不在牧七那几十两银子上，而是之前捉回来的那个伶倌有问题。

若不是他们发现的及时，把这细作抓了回来，这鬼东西怕是把他们赵将军和这春肖楼的底细都要交代出去。

双方写字据，画押。

“那也得看你的本事喽！”丁嫣娘甩手回去，打发牧七离开。

牧七只觉着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她本没想抽成的事，没想到这个丁嫣娘压根就不相信这酒能赚银子，没当回事。

想想三天后可以过来收银子，还真是舒坦。

牧七也不矫情，立完字据，便马上把这两种鸡尾酒的制作方法教给大厨师，还看着他自己调了两杯，尝了口味，这才放心离开。

隔壁二楼。

江霄陌与赵淮对坐。

赵淮胸口上还缠着白色的绷带，虽然面色苍白，但见江霄陌微笑，他跟着就仔细地去看棋盘，盯着看了好一地儿才道：“阁主，您输棋也如此快味？”

江霄陌回神，在棋盘上落下另一枚棋子，嘴角扬起更大的弧度：“怎么？让你一局，你便如此自傲？”

片刻后，隔壁楼下。

丁嫣娘从刚才开始就有些难受，她感觉脸红心跳，热得难受，便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她一个半老的徐娘可好久都没有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

她又是难为情，又想找个出路，可偏偏现在是大白天的，她也只好让人送进冷水进门。

牧七偷偷在她品尝的那杯两酒里加了两片九叶草。

一想到丁嫣娘可能会出丑，牧七心中暗笑了好几回。

从春肖楼的后门出来，时间已经不早，她背着筐急忙去东市。

却意外地发现身后有人跟着。

这一回她可以确定，那人是个功夫高的，走路跟只猫似的，只能听到微弱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