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皇命难违

洛锡和宣城的工作已经交接得差不多了，这些天就一直在虞城呆着，时不时去军营里看看。

军营里的将士这段时间尤为懂事，洛锡自当上将军以来就没见他们这般懂事过。

细想，也是自己前段时间放出的风声的原因。

洛家要完蛋了，不想被波及就赶紧撇清关系。

洛锡一直没有转移军营里的人，是因为父亲已经告诫他，军营是皇家的人，他们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若当真如此不幸，父亲会舔着老脸去求圣上放过这群无辜的人。

父亲与皇上自小就是好友，自己都要偿命了，夙愿多少还是会心软的。

杜建笙见洛锡这些天一直沉默寡言，拿着母亲前段时间给他捎来的鲜花酥走了过去，坐在了她的身侧。

“洛将军，这是老家的特产鲜花酥，你尝尝。”

洛锡回过神来，看向自己的副将。

好像自己一当上将军，杜建笙就提拔成了自己的副将。他的父亲早年战死沙场，母亲独自将他养大，本想让他远离战场，不想他是天生的战士，一心只想报国。

“谢谢。”

“你其实不必如此紧张，圣上是个明事理的，来历练必然要吃苦，再说，也是皇上将太子安排去方城的，你也不熟悉情况，太子受伤，你全力救助，已经很了不起了，怎么还会怪罪你？”

洛锡听了半天才听明白杜副将是在安慰自己，笑了笑：“其实我倒不是怕怪罪我，只是觉得洛家世代清白，如今竟要毁在我手上了。”

宁梓烨回京复命，洛锡害怕的同时竟然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这么多年的压抑总算要结束了。她活着是为了家族，上阵杀敌是为了家族，从她成为洛锡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不是自己了。

这样重复又麻木的生活让她忘记了生存的意义，也习惯了在这样的环境下前进。好似她的存在，只是为了保证家族兴盛。

如今一切毁于一旦，她的意义被破灭，开始不知道生活的方向，如同常年囿于黑暗的铜壁中，她适应了这样的频率，突然裂开了一道光，外面有洪水猛兽，窒息的空气和锋利的爪牙，却也觉得自己终于可以以自己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活一次了。

只是这样的想法一出来就被自己否决了，光是想想，都觉得无比罪恶。

这想法，愧对所有人。

“你其实不必这么小心，不必活得这么累的。”杜建笙看着洛锡，总觉得她将自己困在一个地方，外人救不了他，他也救不了自己。

“杜副将，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再过三两个月就四年了。”

“你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父亲也欣赏你，若我真出了什么事，你要保护好我们的将士。”

杜建笙对洛锡，亦师亦友，虽然年龄相差不大，但洛锡的能力和本事，是自己远远比不上的。

杜建笙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洛锡岔开了话题。

“这鲜花酥的味道好极了，我好久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了......好吃！”

杜建笙笑了笑：“你若是喜欢，我回头让我娘再过寄些过来。”

“哈哈哈，这些年吃了不少你娘的东西了，回头我让人带些橘子饼，你让人给你娘捎回去。”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洛锡就离开了。

杜建笙看着洛锡的背影，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他了解洛锡，这件事情，根本不可能会让洛锡如临死局。

他甩了甩头，怕是承阳门上两位还是发生了些什么，民间谣传洛锡和太子之间的事情，也许真的不全是假的。

不过，发生什么，也不是自己这个身份可以去探听的。

洛锡回到家中，家中倒还是和往常一样热闹，下人们庸庸碌碌，似乎并不知道外面盛传的消息。

这几日洛锡都过得很煎熬，她知道接下来自己要面对什么，最让她难过的不是当下的无能为力，而是事实被暴露在阳光底下之后，世人对她父亲的谩骂。

她突然有一点责怪父亲，将洛家的重担放在她身上，她不得已背负这些要压垮她的重量，艰难前行也就罢了，如今功亏一篑，什么都没了，她还成了洛家的千古罪人。

她也怪宁梓烨。锦衣玉食的宫廷生活呆腻了偏要跑到虞城，跑到她家，整天跟她开玩笑，还表白，后来直接跟到方城，她避无可避。承阳镇强出头，害她暴露了身份，人生尽毁。

她还是最怪自己，数十年的蛰伏又怎么样，轻轻松松就被戳破，这些年的努力就像个笑话，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太没用。

“唉~”

洛锡叹了一口气，算了，一切已成定局，她只能接受。

这样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少天，一道圣旨终究惊醒了洛锡，也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镇国少将军高标俊朗，文武双全，太子历练三月，所获颇丰。承阳山匪，以命相搏，护子周全，朕心甚慰。细思及此，赏金万两，加封京城校尉，十日后上京赴任，以示皇恩。”

洛冰之父子跪在前厅，原本是想等待凌迟，哪料等来的圣旨却是赏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别人心有戚戚，感慨太子仁厚，也是，太子和将军关系向来交好，为了太子殿下的安稳少将军差点把自己搭进去，太子殿下怎么会不知道呢。

洛氏父子对视了一眼，不知此举是什么意思。

两人当真是这样的好关系了，株连九族的大罪都愿意隐瞒？

“此行吉凶难辨，去了京城定要万分小心。”

余下的几日洛锡都在家里休养，军营也去得少了。原以为会因洛锡而承受灾殃的亲戚，听到封赏也松了一口气，又将自己的族谱迁了回来。

洛冰之想让她多带些身边人，洛锡却怕影响不好，只带上了杜建笙和白竹。

这天，洛锡正在家里收拾行李，家里的小厮走了过来，说姜大夫来了。

洛锡有些紧张，瘟疫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姜延平此次拜访，不知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隐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