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三年之后是姜宁
苑林嫂找来好些书籍供洛锡打发时间，洛锡却只要了一本手语书。
洛锡也无处可去。这处养人，适合休养生息。
洛锡肚子上的那一刀伤了根基，身体底子好保住了命，但也只是保住了命，常年受刀剑所累，原本也没有大碍，这一刀像是划走了洛锡所有的精气神，所有病痛一股脑地涌向了洛锡，从来不痛的伤口每逢阴雨天就开始作痛，从来不生病的洛锡一着凉就开始咳嗽不断。即便有苑林嫂帮她调理，也还是不见好。
每到这时候，洛锡都生气自己当初对闾丘卓成手下留情。
洛锡在床上躺了三五个月，将近一年才勉强像常人一样活动。还不能四处走动时，苑林嫂会带很多医书供洛锡解闷，也为了她康复之后能够尽快地上手，赶紧将她的毕生绝学学起来。
洛锡一边看医书，一边学手语。很快就能和苑林嫂对答如流。除了苑林嫂，整个院子没有多余的一个人，洛锡也不需要说话，渐渐地，也很少开口。
等到自己能下地的时候，就帮苑林嫂看着院子，翻晒簸箕里的草药。那种淡淡的草木香混杂着阳光干燥的味道，让洛锡无比心安。
那一年，洛锡没有北宁的任何消息，不知父亲，不知祖母，不知白竹，不知宁梓烨。
等到洛锡行动自如的时候天天跟着苑林嫂上山采药，在院子里晒草药。
洛锡原本是需要多调息的，但是多年的作息已经刻在了洛锡的骨子里，每天到点起到点睡，苑林嫂见她能下地便也不再强迫她待在床上了。
早起的洛锡每天寅时三刻便会起床，然后去草药地里看看草药的情况，再去菜地里收点菜，然后回家煮饭。待到苑林嫂起床时，刚好就可以吃饭了。
吃完饭后洛锡就开始学习，苑林嫂会手把手地教她怎样诊脉，怎样判断，这些药应该如何使用，剂量几何。然后一个月就让洛锡反复练习，中午日头正盛的时候，会将药材拿出来晒，或者装袋收好，等着药材商来收。
苑林嫂的收入基本来源于此，将种的药材拿出去卖，因为质量好，常常能卖得好价钱。有时候也会通过看诊来赚钱，苑林嫂每月定期要去至善堂诊病，每月拿月子钱。至善堂是南蛮城里最出名的诊所，里面不仅有达官贵人，也有布衣百姓，分所开了好些家，苑林嫂在总店里，接待的病人多是久病缠身难以根治的，很多大夫治不好，苑林嫂却可以，所以南蛮远近，大多知道这号人物。却不知道真人是谁。
苑林嫂也不持才傲物，尽所能地诊治，每个月除开定期下山外，至善堂的人来请也会立马收拾药箱跟着走。每个月的月子钱，看的病多就多拿点，看的病少就少拿点。
基本只有这个时候，苑林嫂才会下山买些洛锡的衣物和家中的物什。
在洛锡略懂皮毛的时候，便跟着苑林嫂一同下山，苑林嫂诊病时，洛锡就在一旁递茶磨墨打下手。边听边学，时不时做些笔记。到午膳的时候，苑林嫂会带着洛锡去街边的小店吃饭，逛一逛南蛮城，也是这个时候，才听到了一点点，关于北宁的消息。
北宁大将军辞官，交出的军权被北宁太子所得。
短短一句，足矣。至少证明，家人们都没事。
“是否还在挂念？”
苑林嫂显然也听到了这句话，用手语向洛锡比划着。
洛锡摇摇头：现在这样就很棒了。
两人相视一笑，又走回了诊所。
自那之后，至善堂的人都知道，这位神医多了个美人小跟班。
苑林嫂不会说话，不能听见，这位小跟班却很机灵，说话做事从不含糊，天天跟在大家身后学东西，使唤她也做得起劲。相貌也生得好，脸上没有一点点瑕疵，肤如凝脂，明眸皓齿，落落大方，仙姿玉质。穿着简单的素裙，头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额前有几个碎发耷在两旁，笑起来的时候白得透亮的皮肤上会出现两个小括弧。整个南蛮，很少看到这样的姿色。
唯一的不足是，小小年纪，眼睛干净澄澈，但是很有穿透力，仿佛一眼能洞悉旁人的内心。所以不敢惹她生气，她不高兴的时候，就会露出这种眼神。
最重要的是，小跟班第一次来的时候为至善堂的大夫伙计们带了城口最著名的那家点心。赢得了至善堂大多数人的好感。
可惜，小跟班之前受伤伤了脑袋，什么都恢复了，就是从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苑林嫂给她取名叫姜宁，大家却总爱叫她小跟班。
小跟班就这样摇摇晃晃跟苑林嫂过了三年。
这三年，洛锡的医术算是入了门，常见的药材总算是能够分清了，简单的疑难杂症也能够解决，第一次给人看病时，一个最简单的风寒，洛锡紧张得不知所措，脉把了一遍又一遍，药材确认了一遍又一遍。甚至每天都会去人家家里一趟，深怕出错，直到将这个病人照顾好。
大家都以为小跟班是对这个病人芳心暗许，怂恿媒人去提亲。洛锡吓得不知所措，连连摆手。拉着苑林嫂去向病人说明缘由，这段姻缘才好不容易作罢。从那以后，洛锡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跟着病人了。
苑林嫂常常拿这件事笑话她。谁能想到，死里逃生的洛锡现在竟然变得这么胆小。
洛锡在夜里想起来也觉得好笑，大夫这活计可算是治住她了。
可能唯一的好处就是，现在的洛锡，可以穿女子的衣服，梳女子的发髻。
每天都会给自己穿漂亮的衣裳，梳好看的发髻，有时也拿苑林嫂开刀，苑林嫂无可奈何，只有任由她给自己梳头。
从此，洛锡又多了一项工作。
但，洛锡的到来，确实让整个药园，都变得有生气了一些。
苑林嫂一身的医术，就这样泯然于世实在可惜，曾经想要鼓动苑林嫂开一间自己的医药馆，再买些土地将药材做大一点，但立马就遭到了拒绝。
洛锡很早就想问问苑林嫂与自己父母之间的关系，想了解苑林嫂的过往，但是苑林嫂始终只字不提，纵使洛锡在意，怎样向身边人打听，都不知道更详尽的消息。
有这样的本事，又不肯张扬的，洛锡只认识一个，就是当初在宣城遇到的回春堂名医姜延平，他是皇室的牺牲品，被逼无奈没有平台施展拳脚，经洛锡介绍，现在已经是太医院的人了。
那苑林嫂，又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