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黄粱一梦
孙娘一向很古怪,竹屋后面有一间小茅房,孙娘没事的时候就爱一个人钻进去捣鼓一些东西,而且从来不许赵榆踏入。
每次赵榆好奇的提起来,孙娘总是会和他置气,所以他也就作罢了。
有一晚上赵榆正睡的迷糊时,伸手想要抱住孙娘,却发现他不在床榻上。
赵榆觉得古怪,便起身寻她,只看见茅屋里的灯亮着。
赵榆有些气恼,孙娘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了,想要推开门寻她,却听见一阵古怪的惨叫,以及蛇的声响。
赵榆终究没有推开那门,他只装作不知道,可心中的疙瘩到底也是存下了。
其实他许多次都想趁着孙娘不在,推开那门看个究竟的,却始终不敢面对,他生怕后果是他难以承担的。
真正让赵榆下定决心去追究的原因是镇上发生的大事。
赵榆去镇上换东西的时候听说镇上有不少孩童离奇失踪,却又在几日后出现在自家门口。
这些孩子回来后手腕上皆有伤,而且大夫看过都说失血过多,有的运气好的活了下来,而那些身子本就纤弱的孩童却夭折了。
可这些孩子对自己如何被掳去,以及如何受伤的,都不得而知,有些甚至形同痴呆连爹娘老子都不认识了。
镇上都在说山里有吸血的妖精,专门抓童男童女喝血,那些人家都是极为殷勤老实的,还劝赵榆带着娘子住到镇上来,免得遭了毒手。
有时候男人的第六感也是极为准确的,赵榆知道这事情必然和孙娘脱不了干系,回到家便当着孙娘的面冲进那茅屋。
屋子里只有一个大桶,里面全是红到发黑的血液,还有几个孩子躺在角落里,已经昏了过去,那大桶底下有东西在游动,正是一条幼年的黄金大蟒。
赵榆踹翻那木桶,孙娘大吵大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们都还是孩子!何其无辜!”
那蟒蛇体型尚小,突然被人踹了老窝,立刻便要攻击赵榆,孙娘那时还是在意他的,拿出一个铃铛,那蟒蛇立刻便变得很乖巧。
而角落里的那几个孩子,听见这铃铛声,则痛苦难当。
孙娘将赵榆拉了出去,丝毫没有意思到,自己做这样的事情是丧尽天良的,反而还自以为是的安慰赵榆,“我有分寸,不会让这些人死掉的,我必须养着阿蛟,不然师傅他们找到我了一定会杀了你的,师傅一直想让我嫁给师兄……”
“你有什么分寸?我今天到镇上去听说了这件事,特意去了一家查看……”赵榆想到那样的场面便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锥他的心似的,“那个女子抱着她脸色苍白的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这些孩子不是我在山上打的那些野猪野兔,他们是人,和你我一样的人,他们是因为你才死的!”
赵榆突然将她拥入怀中,“若你只是担心我,我们就走吧,我带你去北边,你不是说了你师傅发下宏愿,绝对不出南疆一步的吗?我们、我们北上就安全了!”
“我不……”孙娘推开他些许,“我师傅总是看重师兄,我要让她知道,我不比师兄差,这些萨满巫蛊之术,我都会……”
那一刻赵榆觉得孙娘尤其陌生,他看着她充满野心的眸子,终于认识到了,孙娘不是他可以改变的女子。
赵榆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打算,他混迹江湖这么些年,也有些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他便让这些人去打听了苗祖,将孙娘的踪迹透露给了苗祖。
他背叛了孙娘,可是他没有办法,因为只有魔头才能收拾魔头。
……
宋灵枢听着他的故事,给自己从锅灶里乘了一碗米油喝着,见他口干舌燥的,便也给他来了一碗。
赵榆并没有接,“谢谢,那柜子中有好酒,劳烦您给我拿一坛过来就好。”
宋灵枢打开那柜子,果然如赵榆说的一般,宋灵枢搬了一坛酒给他,又坐下了,只等着赵榆说下去。
赵榆将那酒盖掀开,喝了个痛快,方才继续开口。
那一瞬间宋灵枢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王不留行的身影。
他们都曾是向江南折过花风流爱天下、向江北牵过马无情斩桃花的快意恩仇的侠客。
……
赵榆在苗祖找来之前就离开了,他知道以后孙娘便再也祸害不了镇子上的人了。
赵榆离开南疆后去了江南,在那儿寻了一个酒肆跑堂,没有英雄名讳,赵榆时常讲些往事抵酒价。
可这样的日子没有过几年,他便察觉到了孙娘的踪迹。
原来那苗祖已经死了,孙娘的师兄奈何不了她。
孙娘一直记恨赵榆,若是这样她还不明白为何师傅当初会找上门来,那她就真的是傻子了,而显然孙娘是聪慧的,虽然她恶毒可怕。
赵榆一直以为孙娘有生之年绝对不会离开南疆了。
因为北边有月神,南边有草鬼婆,中原有佛道。
若是孙娘敢越界,定然会受到剿灭,故而赵榆往江南而来并没有消去踪迹。
孙娘能找来,也不是太艰难的事情。
赵榆再一次躲过了她,却在上路三四日后,听说那家酒肆被灭门,是南疆的草鬼婆干的。
有位路过的得道高僧路见不平,已经会过孙娘,将孙娘驱逐回了南疆。
赵榆知道以孙娘的性格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便一路有意隐瞒行踪,最后还去了一趟漠北,在漠北找了个和自己年岁相同的横死之人以自己的名义下葬。
赵榆的做法虽然可耻,但也是明智的,然是日后孙娘在找来,见赵榆已经死了,就算是有天大的冤仇也会放下了。
赵榆离开漠北,便去了长安拜访旧友,旧友已经不在了,就连妻女都沦落到勾栏瓦舍之地。
赵榆重义,便用全家身当安置的旧友的妻女。
做完这些便想去看看北国风光,直到来了这家客栈遇到了春可。
那时春可的父母还在,春可是他们唯一的子嗣,而且是老年得来的,尤其珍爱。
据说春可的娘亲生不了,本来夫妻二人已经放弃了,以为此生都与子女无缘的时候,春可娘亲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