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来了

窗外阴雨绵绵，桑萸额头靠在车窗玻璃上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失落。

从奕城到三江，一共一千多公里。说不上太远，但也不近。

或许会有人会说她傻，明明在大城市打拼的这么好为何最后又要跑回来？

是啊，大城市里什么都好。可有多少人真正过得开心呢？

频繁的工作，无休止的加班。为了能在那里生下根，人们拼了命的去挣钱。

开心吗？

肯定是有的。

但桑萸觉得更多的可能还是源于内心的一种孤独与寂寞。

所以七年后，桑萸选择了离开。

辞去工作，卖了所有不需要的物品，然后背着小包坐上了回乡的动车。

随着距离三江越来越近，桑萸的心情也由一开始的激动渐渐变得平静下来。三江市属于三线城市，整体发展并不是很高。但因为城市人口少，且基础设施较为完善。所以生活在这里的人并没有大城市里的焦虑和不安。这种情况尤其在下面的城镇和乡村更为突出。

桑萸的老家就在三江市一座普通小镇上，确切的说是距离小镇还有几公里远的一处偏僻村庄里。

桑萸从小就跟自己的外公外婆住在一起，为了供她读书，两位老人几乎将所有的家当都放在了桑萸身上。好在懂事的桑萸并没有辜负二老，最终以全校前五的成绩考入了奕城一所重点大学。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起，桑萸就离开了家乡独自一人去了遥远的北方。

大二时，外婆因病去世了。桑萸是连夜赶回来的。回到家里时，眼里的泪水已经快要哭干了。那几天，桑萸一直守在外公身边。她想带着外公一起去奕城，结果外公却拒绝了。

外公说他已经习惯这里了，不想再跑远。还有，他担心自己走远了外婆一个人会害怕。他想要陪着她。

桑萸哭了，没有眼泪的那种。

大三那年，外公去世了。

邻居说外公走的很安详，就睡在他和外婆的那张老旧木床上。

至此，这个世界最后一位至亲也离开了。那是桑萸人生中最昏暗的两年，外公丧礼结束后桑萸将家里整个打扫了一遍。她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她要去大城市里奋斗、去拼搏。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不去想那些伤心的往事。

毕业后桑萸如愿进入了一家外企，工资并不算低，甚至对于一般人来说还很富余。可桑萸总觉得自己做的很不开心。

同事的猜疑，领导的责骂。这些都在无时无刻消磨着桑萸的信心。而随着职位的越来越高，这种感觉也就变得更加强烈。

最终，桑萸还是选择了放弃。

工作三年多，除却房租和日常开销最后剩下的其实并没有很多。不过桑萸对此并不介意。她已经想好了，等回到老家后自己就在家前面的菜地里种些蔬菜，或者养一些家禽。反正只有她一个人，再怎么也不会被饿死。

所谓孑然一身，有时候想想其实也挺好的。

“各位旅客，列车前方站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三江南站，请大家将行李物品准备好，不要把东西遗忘在列车上……”

乘务员悦耳的播报音在桑萸耳边响起，桑萸揉了揉有些酸硬的脖子起身拧起自己的行李。下车后，桑萸并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如今很多城市都已经开通了村村通公交，来往市区与村镇变得更加方便快捷了。

桑萸所在的小镇名为清溪镇，说起来也算是一座拥有百年历史的老镇子了。不过因为距离市区路程较远，经济发展程度并不是很高。

公交车一路行驶在干净的柏油路上，听着身边大爷大妈嘴里说的家乡话，桑萸心里莫名的感到一丝亲切和感动。

时隔七年，自己终于又回到了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看着车窗外那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色，桑萸深深吸了一口气。

“外公，外婆。桑桑回来了……”

一个小时后，桑萸下了站牌。背着背包继续向前走了几百米，再向右拐，桑萸朝着一处幽静的村庄里走去。

这条路桑萸已经走了十几年了，如今故地重游眼前的一切却早已物是人非。

前几年镇上建房有优惠，附近村子里的人大部分人都在镇子路边建起了住宅。桑萸所在的村子几乎有四分之三都搬了出去，那些还留下来的也都是一些走不动路，年纪很大的老人。

夏日的农村，气温都很高。崎岖蜿蜒的泥巴小路上到处都是细长茂密的杂草。看得出来村子里已经很久没有人走动了。听着两边大树上传来的知了声，桑萸莫名觉得很是亲切。像这样的虫鸣声，在大城市里早就销声匿迹了。

和预想中的一样，村子里很安静。一路走来，桑萸几乎都没看到什么人影。

“难道大家全都搬出去了？”

桑萸一边想着，一边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桑萸的家在村子的最西边，是一栋二层高的楼房。正前方一直到右边有一大片空地，平时外公外婆会在上面栽种一些蔬菜和圈养家禽。空地的前方有一条小河。小时候一到夏天，桑萸都会和小伙伴们跳进河里游泳嬉闹。

虽然和记忆中有些许诧异，但整体来说环境并没有改变多少。

打开大门，桑萸先是闻到了一股呛人的霉味。算起来家里已经三年多没有住人了，虽然家具不多，但时间长了还是生出了很多的霉菌。看了一圈四周，桑萸深深吸了口气。

整个下午，桑萸一直都在打扫整理房子。好在水电费之前就通过网络交过了，否则又是一件麻烦事情。

打扫整理的过程远比想象中还要艰难。有些家具年久失修，早就到了损坏的边缘。剔除这一部分后，家里瞬间空旷亮堂了许多。

就这样一直忙到了晚上八点，桑萸终于还是没撑住，直接仰天倒在了冰冷的水泥地面上。

虽然很累，但从结果来看还是值得的。

相比于刚回来时，整个房子就像是重新被洗刷了般。无论地面还是墙壁，桑萸都仔细认真地清洗了好几遍。二楼是储物间，由于时间原因桑萸并没有去整理。

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八点三十了。大门外一片漆黑，远处的马路上偶尔会有一辆车快速驶过。

忙了一天，桑萸泡了碗桶面，随后抱着它直接跑上了楼顶。

以前每到夏天夜晚，桑萸都会和外公外婆爬到楼顶去。在平整的水泥地上铺上凉席，坐在席上一手摇着蒲扇，一手抱着半边西瓜。那种感觉别提多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