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烈火堂(2)
最后留下几个暗卫看顾马车,剩下的人一起进去。
小心的避开地上的血迹,宁汐蹲下身,翻看其中一个弟子的伤口,“刀伤。”
一连翻看了几个尸体,得到了同一个结果。
祁昭脸色凝重,“都是烈火堂自己惯用的刀,看不出什么。”
到消息传回来为止,他们只知道烈火堂被人灭门,对于灭门的凶手却是一无所知。
正四下寻找,雪清蓦然出声,“我的蛊虫感应到,还有人活着。”
众人精神一震,雪清率先转身往后院走去,“跟我来。”
宁汐跟着雪清一路左拐右拐,来到一处位置偏僻的院子里。
院子里杂草丛生,许多檐角都结了蜘蛛网,看着像是荒废许久。
雪清往里走了几步,停在院子角落一个杂草最多的地方,“就在这里。”
“这里?”木梨左右看了看,“这里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啊。”
宁汐看了几眼,“在地下?”
雪清点点头。
雪霁用剑扫开地上的杂草,看到出来杂草就是为了掩盖地上的秘密,新种的,很轻易就被剑挑开,也没有什么草根之类。
木梨转了几圈,“这怎么进去,难道要我们挖进去?”
雪清心细,在墙角细细查看,一块颜色稍微与众不同的砖头引起了她的注意,砖头被按下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地面缓缓裂开,露出下面漆黑的入口,隐约能看到入口处的楼梯。
雪清似是无意看了木梨一眼,刚好被木梨收入眼中。
她心里一梗,觉得自己受到了嘲笑。
雪霁带着两个暗卫走前面,过了一会,地洞里传来雪霁的声音,“主子,夫人,没有危险。”
许是由于在地下的原因,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
留下两个暗卫守着洞口,其余众人顺着楼梯下到地洞,地洞里光线昏暗,只能看到入口不远处的地方,其余的地方都是一片黑暗。
地洞里空气沉闷腐败,还带着一股肉质腐烂一样的臭味,令人作呕。
周围传来什么东西跑过的动静,前去查看的暗卫用剑挑死了一只老鼠。
雪霁拿出火折子点燃墙上的火把,才看清周围的环境。
他们正站在一个类似迷宫的地方,周围四通八达的全是洞口,洞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雪清放出自己的蛊虫,蛊虫悉悉索索的往一个方向爬去。
越深入,腐烂酸臭的味道越浓,到最后,所有人都捂着鼻子前行。
跟着蛊虫走了一柱香时间,来到一处密闭的空间,一股怪怪的酸味冲入鼻端,不禁令众人皱起眉,这里满地都存放着大缸,摆放也及其凌乱,有些三四个摞在一起,有些一个歪倒在角落,其他什么也没有。
大缸的盖子盖的严实,看不到里面。
木梨随手打开一个盖子,里面装着腌制好的酸菜,她捂着鼻子嫌弃道:“怪不得这里酸臭味这么重,原来这里是烈火堂腌酸菜的地方。”
雪清碰了碰宁汐的手臂,用眼神示意,宁汐顺着她的眼神看去,是一口摆在角落里的不起眼的大缸。
这口缸跟别的缸没什么区别,属于压根不会引人注意的那种。
暗卫护住几人,雪霁上前揭开缸盖。
缸一打开,破风声传来,一支利箭破空而出,径直射向雪霁的眉间。
幸亏雪霁早有防备,迅速后退两步,拔剑挑飞了箭矢。
缸里射出这只箭就没了动静,等了一会,雪霁再度提高警惕,缓步上前查看。
直到他站在缸前,缸里都没有再发出任何动静。
下一刻,雪霁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主子,没有危险了。”
祁昭上前几步,探头看去,缸里看起来是个成年男人,身旁还散落着些许腌菜,仔细看去,发现他只有半截身体,双腿已经没了,大腿部位一片血肉模糊,头发因为久未梳理,一绺一绺的黏在头皮上,衣服混合着血迹,血腥味和酸臭味混合成一股奇异的味道扑面而来。
木梨忍不住干呕了一下,离得远了点。
缸里的人只剩下一半的躯干略有些费力的喘息着,呼吸轻的几乎感觉不到,脏污的手里拿着一个小型袖箭,刚才的箭就是这东西发出来的。
男人看着祁昭,咧嘴笑道:“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你们还能找到这里来。”
祁昭淡淡问道:“你是烈火堂什么人?”
男子骂道:“关你屁事,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灭了烈火堂,现在竟然还能找到这里,真不愧是苍梧皇室的狗,鼻子可真灵。”
雪霁厉喝一声,“放肆。”
祁昭抬手制止他,对男子道:“我们不是来杀你的,我们是来调查烈火堂灭门真相的。”
雪清上前看了几眼,对着宁汐摇了摇头,示意这个男人已经没救了。
男人打量着他们,“你们不是苍梧皇室的人?”
祁昭:“不是,我们是赤炎国人,这么说,袭击你们烈火堂的,是苍梧的人?”
男人看了一眼雪清,又盯着祁昭,眼神不屑,“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了玉霄令罢了,它已经被带走了。”
祁昭没有否认,“你既然知道,不妨告诉我。”
说着,他一指雪清,“苗疆已经知道玉霄令的事,这位姑娘就是苗疆之人,她是为玉霄令而来。”
男子一怔,“苗疆?”
雪清上前,在他面前伸出手,一只小小的蛊虫突兀出现,在她手上绕了几圈又消失不见,“我的蛊虫感应到你,我们才寻来这里。”
男人眼神有些闪烁,想到昔日同门惨死,师父为保护自己被杀,心里的仇恨促使他下定决心,“你们是什么人?”
雪霁冷声道:“我们的身份你就不用管了,只需告诉我们谁是凶手。”
男子:“你们会杀了他们?”
雪清微微笑了下,“我不能向你保证,但是玉霄令本就是我苗疆之物,如果他们不肯交出玉霄令,我们势必会起冲突。”
男人恶狠狠的盯着她,“最好是这样。”
祁昭:“现在可以说了吧,你是如何得到玉霄令的,以及凶手是谁?”
男人闭了闭眼,费力的从身下摸出一把黑色的刀,刀柄上还沾着已经干涸的黑色血迹,他无力递出,只微微抬了抬手腕。
雪霁伸手从缸里拿出刀,看了一眼,递到祁昭面前,“主子,是黑龙刀。”
男子停了一下,小声问道:“外面,还有人活着吗?我师父他老人家……”
男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仿佛鼓起勇气一般问道:“你们有见到他吗?他很好认的,烈火堂就他一个头发白了,都是我们不争气,才让师父每天为我们忧心。”
祁昭停了一下,轻声回答他,“他死了。”
男子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连微弱的呼吸都要停止一般。
许久,他惨然一笑,“我早该想到的,师父怎么可能逃过那群畜生的刀呢。”
说出口的话,已然带了哭腔,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若是真正伤了心,又怎么忍得住。
重重喘了几口气,男子费力的道:“我叫烈洋,我师父是烈火堂堂主,我从小被师父收养,是他老人家的大弟子,我根本不知道什么玉霄令,那日,我外出买药,回来时在一片树林里捡到一快玉佩,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品,我也没往心里去,觉得好看就顺手系在了腰带上,谁知,那竟然是武林中人人争抢的玉霄令,我们烈火堂只是个小门派,自知这东西是个麻烦,若是他们来要,我们怎么可能不给。”
他说着情绪激动起来,声音嘶哑的吼道:“但是,他们问也不问,直接包围了烈火堂,根本没有要和我们商量讨要的意思,见人就杀。”
烈洋嚎啕痛哭,“我师父做错了什么?我的同门又做错了什么?明明该死的是我,是我啊。”
如今,所有人都因为他死了,他却还在苟延残喘,岂不可笑。
小小的地窖里空气沉闷,众人沉默不语,只有烈洋撕心裂肺的哭声回荡在耳边。
直到被师父送到这里,才知,竟然只是因为自己随手捡的一个物件才为烈火堂招来了杀身之祸,他怎能不悔,怎能不恨。
烈洋放声痛哭,满心的委屈惧怕怨恨,他才二十多岁,一夜之间遭逢巨变,被砍断双腿的剧痛,同门的惨死,师父的叮嘱,以及这些天在这小小的缸里努力活着,却又无时无刻不在等死的崩溃,像一张巨网,牢牢的包裹住他,勒的他喘不过气来。
烈洋发泄一通,情绪稳定了一点,刚哭过的嗓音还有些沙哑,“那些人,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都穿着灰色衣服,戴着面罩和兜帽,看不清脸。”
两人对视一眼,宁汐率先出声,“死士?朝廷的人?”
祁昭肯定她的想法,“是苍梧国的人,黑龙刀,是只有苍梧国才有的东西。”
苍梧国皇室的死士,用的就是黑龙刀。
这种刀是用一种叫黑龙石的稀有金属冶炼锻造完成,锋利异常,黑龙石只有苍梧国有,且黑龙石矿异常珍稀,许多武器都会用到这种矿石,黑龙石的资源被皇室牢牢把控在手中,普通人根本没有渠道得到这种矿石。
宁汐:“苍梧国的皇室怎么会参与进来?难道这次的事是他们做的?”
祁昭摇头,“不知,也许有人栽赃嫁祸也未可知。”
祁昭看了几眼刀,视线重新回到男人身上,“据我所知,黑龙刀异常珍贵,黑龙刀的持有者每次出任务,事后都会回收掉现场的武器,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男子惨笑一声,“当日我被砍断双腿,是我师傅拼死将我送入这里,又把黑龙刀塞给我,嘱咐我一定要让烈火堂被灭门的真相大白于天下,那帮人知道黑龙刀少了一把,在烈火堂搜寻了好几次,但是都没有找到墙上的机关,我靠着缸里的酸菜勉强度日,这才等来了你们。”
宁汐出声道:“我们是因为有蛊虫带路,才找到这里的,既然只有一个正确路径,其他的洞里是什么?机关?”
男子道:“没错,其他的路上都是各种机关陷阱和毒药。”
递出那把刀,男子似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他畅快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重重的咳嗽了几下,费力的开口,“有酒吗?”
祁昭向后看去,暗卫们都摇摇头,他们外出任务从不喝酒,自然也没人带。
宁汐在袖中摸了摸,摸出一小块黑色的东西,“酒味的糖,吃吗?”
男子虚弱道:“吃。”
系统:“宿主,这不是酒心巧克力吗?”
宁汐:“有酒味就行了,这荒郊野外的,去哪给他找酒喝。”
雪霁接过来,放入他嘴里,男子含住那块巧克力,“味道不错。”
因为含着巧克力,他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我……我的房间在后院第三排第五间,里面有我攒下的娶媳妇的钱,你们……你们拿去,帮我师父和所有烈火堂的同门收尸,好好安葬他们,我师父叫……烈正阳,他们……他们都是被我连累的,等我……去了下面再向他们……赔罪。”
男子含着巧克力,思绪有一瞬间放空,他本是烈火堂最有天赋武功也最高的弟子,却因为一念之差,害了整个烈火堂。
见祁昭答应,男子费力的扯出一个感激的笑,头一歪,不动了。
他嘴里的巧克力还未融化,却永远也尝不到里面的酒味了。
暗卫们还好,他们执行任务,天南地北的跑,见惯了生离死别,除了心里有点惋惜,倒是没有太多别的想法。
几个姑娘就不同了,除了宁汐,都有些心情低落,宁汐拿出几块巧克力塞进她们手里,“吃点甜的,别想了,只要身处江湖,这种事每时每刻都会发生,我们只能顾好自己,有余力了再帮一把别人。”
雪清抿唇一笑,“我没事的小汐。”
青芜也点点头,“小姐,你放心吧,我没事。”
木梨看着手里的巧克力怀疑道:“你该不会又在这上面下毒?”
“不吃还我。”
木梨翻了个白眼,一把将巧克力塞进嘴里,“有本事你来抢啊。”
宁汐幽幽道:“啊呀,你那块之前好像不小心和毒药混在一起了。”
木梨得意洋洋的表情顿时僵住,张牙舞爪的扑过来,“啊啊啊,变态女人,劳资要杀了你。”
有了她的打岔,倒是让其他人忘了刚刚的感伤。
祁昭吩咐雪霁,“带他上去,一并葬了吧。”
“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