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1章 正因如此,更显悲哀
仿佛剑身瞬间绽放出辉煌之光,理查只挥一剑便将金色英灵身后射出的武器打落地面。
但是,打落的武器仅有几把。
对倾降超过数十把宝具的状况而言,这不过是杯水车薪。金色的英雄认为这些数量应该足够毙命,他的视线早已回到异形的弓兵身上。
但是——那名恶魔般姿态的弓兵,却面向着理查所在的方向。由于有神秘的布料遮掩住脸,无法窥伺到他此刻的表情。
异形的弓兵似乎怀着某种明确目的,正在观察着自己。理查身为英灵的本能立刻理解到这件事。
但是,目前没有闲功夫去考察那件事。
在不到一秒的时间中,已有无数的武器逼近射来。
理查再次用力挥动手里的剑,并看准目标一跃,往刚才打落的武器所产生的仅有“空隙”跳进去。
虽然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所有的攻击,但是插进地面的其他武器粉碎了柏油路面,而这些被卷上天空的地面碎块又成为新的灾难,往理查站立的位置倾落而下。
但是,理查的身影已经从该处消失无踪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锐利至此的刀剑光是插入地面,就会变得如此凄惨啊!”
移动神速的理查在插于地面上的众多宝具中,捡起一柄长剑形状的武器,大声喊道:
“看看这漂亮的外表是怎么回事!光是拿着它就仿佛得到千军万马!并非纯粹谈论蕴含其中的魔力量,看看这个制作技巧、手法,还有这个创作!我很清楚,就算拿掉上面任何一件装饰,还是能以简朴的完整感表现一切!如果这些武器每一件都乃星之造物,不就既是源流,更是沃土之形了吗!喂!你啊!这些真的都好棒!你身边的所有武器都有这种水准吗?竟然能毫不吝惜地乱扔,你到底是哪里的伟大君王啊?啊啊!这部分我就坦率地向你致敬吧!你真的好棒,我好羡慕喔!”
理查一躲过一旦直接命中就必定丧命的攻击后,立刻像个孩子一样,露出称羡的眼神。
对于他如此突然地用这般遣词方式,连那些待在远处旁观、准备重整态势的众多警察们也不禁听得目瞪口呆。
接着,理查在下一瞬间向那名金色的英雄开口,说出倘若是熟悉那名英雄的人,都只会认为无疑是在寻死的发言。“喂!这些……既然你有这么多件上等武器,给我几件好不好!”
············
教会内部。
“那家伙……他怎么在那种状况下还笑得出来啊?”
斯诺菲尔德的大教会就座落在医院的斜前方。
在医院的角落处,一名女性屏气凝神地喃喃自语。
接着,从她身后传来沉稳男人的回音。
“然后呢?根据小姐你的视线来看,我想你就是那名剑士的御主……可以这样认定吧?”
男人是由圣堂教会派遣来此地,担任这次圣杯战争监督官的神父——汉萨。
在窗边偷看外面状况的金发女性——沙条绫香听到神父的话,仅仅瞥了他一眼,便摇摇头回答道:“我……并不是御主……”
“哦?可是我感觉得到,你的魔力路径是与他连在一起的。说起来,你会在这个教会出现,不就是为了寻求庇护才过来的吗?”
“……不是。是剑士说如果要待在附近,这里最安全。我只是照他说的过来而已……”
虽然态度不算亲切,绫香语气上姑且还是向神父表达尊敬。
汉萨并没有为此厌烦,他像绫香一样往窗外能看到的大马路观察状况,说道:
“真是的,把这个避难所当作了望塔或堑壕来用,我也会困扰的。不过算了,战争本来就是有什么就要利用什么。如果是魔术师之间的战争,更不在话下。”
然后,汉萨稍微注意到上方,烦恼般地叹气。
“看样子,屋顶上还站着一名英灵呢。真是受不了,把这座神圣的教会当成什么啦?”
············
“原以为你只是只很会飞的虫子,原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乞丐吗?”
伫立教会屋顶上的英灵是此刻才终于对理查感兴趣吗?已经不只是视线,他甚至转过头看向理查。
见到英灵用与其说是充满愤怒,不如说是怜悯的眼神俯视自己,理查对自己刚才的发言仍不觉得羞耻,继续说下去。对金色英灵的发言,理查还是回以一贯的轻佻口吻。
“说『给我』的确是很没礼貌呢!如果是我出得起的价格,请务必开价卖我吧!目睹到这样的宝物,我已经无法克制这股澎湃的心情了!可以的话,我真想抱着这些宝物奔驰于战场上!虽然我遭受你先发制人的攻击,已经能视为我们在开战了,但这些宝物如此珍贵,无论是什么状况我都想贯彻信念到底!拜托,我和你们交战的这段期间,这些武器让我『自由自在』地使用,好不好!”
“都已经那样玷污我的宝物,亏你还敢口出如斯戏言啊,杂种!”金色的弓兵眉头稍微一皱,又说道,“话虽如此,你的眼光倒是不错。在被我的绚丽宝物迷了心窍前,就能看穿其工艺的精湛之处。既然如此,就允许你成为我宝物上的锈斑,感激地收下我的褒奖吧!”
英灵语毕,其行动也早已结束。数十件武器再次从空中射出,向着呈现二刀流架势,分别握着新剑以及自己佩剑的理查倾注而降。
而且攻势比先前那一波的数量又更多、更快了一些。
理查冲过那些武器的间隙——就那样迈步踩上那些被射出的武器轰起的瓦砾,当作踏台朝向高空“向上直奔”。
“没错,是赌上性命的戏言!因此,我要再多请求一事!”
接着,理查像特技演员般一边回转身体,一边施放扎实沉重的连续攻击。
“我所求的,不是成为武器的锈斑。”
“哦……”
“而是在你那身华美的盔甲上,留下些许的伤痕啊。”
理查闯过接近而来的“一击必杀的群体”,并在空中改变行进方向。
没有以什么当踏台,而是完全在空中改变方向。在对他本人应该也有造成强烈负担的状态下,理查又更进一步地扭转身体,搭配回转的力量向金色的英雄伸出剑刃。
看到他动作的金色英灵,在皱眉的同时,用力拔出自己手上的剑。
“你!身为剑斗士居然还操控魔术吗!
回避开相当于偷袭一击的金色英灵,往下跳到离钟楼有段高度的屋顶,瞪向手中握着自己宝物的理查。
那并非失去从容的怒骂,而是维持一贯作风,责难理查对自己的无礼之举的语调。
“不是,刚才那个不是我做的。”
判断还没办法让对方站上与自己相同的战场,理查再次拿好剑,挑衅般地向对方笑道:
“是我的随从在和你『闹着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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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迅速呢。”
与那边的状况保持距离,静观其变的异形弓兵——阿尔喀德斯,与其粗野的外表完全相反,正以冷静的双眼观察新加入战局的英灵战力。
论身手的灵活性,或许与骑马的亚马逊人骑兵同等程度。
感觉不到他身上带有神气,可见纯粹是人类的英灵。
但是,其速度却超过人类的极限。环绕于他周围的魔力中,甚至混着既非人类,亦非神灵的异质魔力。
“并没有强到足以令我心惊胆战。
不过,纯粹论速度的话,或许凌驾于我。
根据其宝具内容,他可能是应当警戒的对象。”
这时,阿尔喀德斯想起来了。从剑士体内涌出的魔力,依稀类似他回忆中的某件事物。
“那是……拐走我随从【海拉斯】的,那群水妖的……”
就在阿尔喀德斯从灵基的深处,拉出他脱离阿尔戈号时的记忆之际,他的思考被强制中断。
因为他看到周围的警察已经重新组好阵形,散发着准备再次攻击过来的气势。
“嗯……我向你们致歉。明明在面对你们这些敌人,我的目光却看着别的敌人。”
“……无论如何,你都不肯退让离去吗?”
其中一名警察的发言,让阿尔喀德斯点头以对。
“正如同你们有必须守护的人,我也有非掠夺不可的事物。我等之间无需互相理解。倘若存在着能妥协我意向之人,那般恶毒之辈也只会是我路途上的敌人。”
与我敌对者,予以击垮。
与我和解者,予以诛灭。
听起来虽然完全不讲道理,阿尔喀德斯仍然向警察队述说试探之言。
“我即将要做的,便是屠杀还未能明白世间道理的幼童之举。若能完成,你们也与我无关了。你们之中是否有为爱惜自己的命,愿意对幼儿见死不救之人?”
英灵握着弓质问众人。
没有拉紧弓弦,仅是紧紧地握住。
即使如此,还是能预期到当那张弓在下一瞬间一挥,便会出现死者的结果。
不是警察队拥有的宝具优劣的问题。
而是眼前的英灵,已经立于超越那种事物差异的高处上。
警察队的人无一不双脚颤抖,即使如此,纵使没有希望,他们仍然没有逃走,甚至没有人将目光移开阿尔喀德斯。
并不是他们都不害怕。
其中也有人眼眶泛泪,牙齿打颤。
如果是平常的任务,先撤退离开才是常理的做法吧。
但是,他们都明白。
一旦自己在这个时候选择退缩,就再也没有下次。
无论是对抗凶恶罪犯的重装机动队,或是国民兵都不可能会来。就算他们来到,也不可能比拥有宝具的他们更能当英灵的对手。
顶尖。
正因为他们就是警察这个组织准备好的顶级棋子,才会身处于此。
这些评价头衔,到头来究竟是局长施加的暗示一类,还是深植他们心中的自我暗示所促成的精神统一,没人知道。
得以支撑为“二十八人的怪物”的他们,仅有获得局长的保证而已——“你们就是正义。”
毫无证据的背书,只是再单纯不过的话语。
但是对相信那句话的人而言,话语会成为明确的诅咒,又或者成为祝福,与行动以及命运紧紧相缚。
这些人之中,最深受其言所缚的人是—即使失去右臂,仍然挺身上战场的一名年轻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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隶属【虚伪圣杯战争】的执行方,又或者该称为幕后黑手方的其中一人—斯诺菲尔德警察局局长奥兰多。
身为他的部下,同时也是警察队一员的约翰这个人,对市民而言可说曾经是理想的警察吧。
他在还难以确定是否已算懂事的时候,就透过电视目击到母亲的末路。
约翰的父亲虽然立刻将电视关掉,不让儿子看到母亲被火焰包围的光景——但那一瞬间的火焰,已经深深烙印在约翰的内心深处。
据说他的母亲,是一名曾经立下大量功绩,获得多次表扬的女警。
约翰还记得,平常感情平淡的父亲为了让年幼的自己停止哭泣,拿母亲的事来当床边故事哄他入睡。
现在想想,那或许就是一种诅咒吧。
那些儿时经验造就了约翰,使他从那以后就一直在追随着几乎毫无记忆的母亲身影。
约翰的父亲是魔术师——连约翰成为警察时,父亲都没有告知他这件事。
约翰是家中的三子,而魔术师家业是由长子继承,就表示以魔术师而言,约翰仅被当作哥哥的备用品。而且这名父亲,看来甚至瞒着母亲自己的身分,不过在美国这个国家的高层内部,负责处理魔术分野的一些部门中,他们有掌握到父亲的身分。
即使美国身为强国,与圣堂教会以及魔术协会相较之下,美国在应付神秘这部分总是处于落后几步的状况。
在那状况下,约翰被叫到警察的某个设施,并突然地被揭开身世。
似乎是父亲也允许的。政府以支援经济面的条件,向与钟塔关系疏远的父亲提出交易,使约翰就这么被卖给国家。
虽然困惑,但是当约翰亲自使出魔术时,他的疑惑也瞬间烟消云散,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因为他感到恐惧。
既然这种力量实际存在,就表示至今有许多案件都被欺骗了。
包括陷入胶着的案件在内,想必有许多案件都与魔术有所纠葛。
也许,已经有好几个无辜的民众,深受伪造的情报所害而蒙受冤罪。
因此,约翰可以理解“魔术必须隐蔽”这个概念。
但是,他无法明白为了隐蔽魔术,甚至不惜牺牲他人的概念。
对魔术师来说,这是理所当然。但是约翰是以平凡人的身分被养育长大的。
就在他对魔术世界的蛮横不讲理感到忿怒时——奥兰多这么告诉他:
“旁门左道产生的不讲理,只能以同样旁门左道的做法监督取缔。”
约翰以获得奥兰多提拔的形式,成为了直属部队的成员。当他转任来到斯诺菲尔德时,还得知惊愕的事实——
“这座城市即将成为魔术师的战场。既然国家都有行动,这场战争势必已无法阻止。”
“对抗国家也是一条路,但那是比没计划更糟的愚蠢手段。”
“既然如此,我们该做的事就是与战争周旋,继续维护秩序。我们只能向全世界的魔术师证明,这里还有保护与魔术世界之间界线的警卫存在。”
“记住。倘若我们失败,最惨的状况就是会有八十万市民牺牲。”
约翰并非全盘接受局长的话。会做出如此残忍行为的国家,还算是个国家吗?约翰也尝试过要从根本推翻这个计划,重新构思。
但是,随着约翰越了解计划,就越明白这件事凭自己来不及完成。最后,他也认为局长所说的是最合理的做法。
我们阵营要掌控圣杯战争的发展趋势,并赶在市民遭遇危害前压制所有状况。
若能办到,约翰认为就能成为一项证明。
只要有能驾驭顶级使魔“英灵”的力量,光是存在于此,就能大大地牵制魔术师,阻止他们轻举妄动。
然而,约翰并没有搞清楚。
魔术师这类狼心狗肺的人,不可能用那般常识就阻止。
对于这些只要是为了抵达根源,连自己的命都能不惜当作棋子利用的魔术师而言,那些仅有强大力量可言的“牵制”,不过是虚有其表的观察对象罢了。
并非以魔术师身分成长的约翰,无法理解魔术协会与圣堂教会,是用过多么老奸巨猾的手段花招才将触手伸遍全世界,在真正意义上成为神秘的管理者。
而且,还有一件他没有理解的事。
无论拥有多么杰出的武器,如何锻炼魔术与身心——世界上还是存在能将这一切回归虚无的强悍怪物。
而约翰明白到这件事,则是在自己的右臂遭到自称捷斯塔·卡托雷,俗称“死徒”的怪物夺走的那一瞬间。
在先前的警察局袭击事件中,约翰的右手遭受自称死徒的吸血种“啃蚀”,完全失去。
但是,因为支援他们的术士——亚历山大·大仲马给了约翰新的义肢,局长虽然觉得纠结,还是答应让约翰回到成员里。
不过,是以彻底支援其他“二十八人的怪物”,不站上最前线的形式允许他归队——
但是,能维持前线与后卫规模的阵形却轻易瓦解,而且将近三十名各自拥有宝具的警察们已经陷入半数人员负伤,动弹不得的状态。
剩下的成员也一样,是竭尽全力才勉强能组成阵形。
与他们合作的御主弗拉特的英灵撤退的现在,只凭他们这群人,根本不是能好好战斗的状况。更出乎预料的,是事前已得到情报的英灵——英雄王吉尔伽美什的参战。
虽然他正与新现身的剑士进入战斗状态,但是那名英雄王的战法实属异质并且经典,是以压倒性的物量形成的压制力,强行了结对手性命的做法。
那种有所耳闻,胡乱投射宝具的做法,一旦亲眼见到,也只能目瞪口呆地将那副光景鲜明地留在记忆中。
约翰瞬间认为,自己像这样站在异形弓兵的面前,或许是想要避开英雄王如此强大的现实吧。但是,这样也不会改变眼前这名英灵有多么危险的事实,这种比较根本毫无意义,于是放弃思考。
“我即将要做的,便是屠杀还未能明白世间道理的幼童之举。若能完成,你们也与我无关了。你们之中是否有为爱惜自己的命,愿意对幼儿见死不救之人?”
眼前的弓兵以严肃的口吻提出了这样的质问。
虽然没有义务回答,但是——
回过神时,约翰已经开口:
“就算有,我也不会嘲笑那个人,或者感到失望。不过,这不代表允许你通过这里。”
“哦……所以,你不逃吗?”
“……要是冷静思考未来,我当然想逃,毕竟再怎么挣扎也无法战胜你……但是,冷静与未来的代价,是要我以对幼童见死不救来换的话,这种生存方式更让我害怕。
然而,听到这个回答的异形弓兵瞬间瞥过约翰一眼,道出奇妙的话:
“……真勇敢啊,人之子。我不会称这是鲁莽之勇。『正因如此,更显悲哀』。”
“……?”
约翰感到疑惑,弓兵又说下去:
“没什么……是我的自言自语。”
瞬间,弓兵立于约翰眼前。
“咦……?”虽然会让人误以为是瞬间移动,但他得以达成此举,并非运用肌力办到的速度,而是乘虚而入的移动。
这就证明,异形的弓兵绝非仅是倚赖强大的体能,他甚至具备经历脱离常人范畴的修练而累积的技术。不过,约翰并没有对这项事实感到绝望。
因为,连明白这般战力差距的空闲都没有,大弓便重重地击中约翰的脖子。
于是,约翰·温高德在明白自己发生什么事以前——或者说,在他证明自己可以用大仲马给他的义肢战斗以前——
颈骨就被击碎,并整个人飞了出去,伴随巨大声响撞进医院入口的玻璃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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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可怜的警察就要丧命的瞬间,理查和金色弓兵在教会屋顶上的战况也越演越烈。
攻势不曾停止的金色英灵,显得一派从容。
但是,他偶尔会对不断闪开攻击的理查投以怀疑的眼神,并以高傲的态度问道对方:
“杂种,我允许你回答我的问题。”
“那真是我的荣幸。”
金色英灵的攻势有所缓和,但理查眼神中没有丝毫大意与自负。
若打算趁这瞬间一口气攻进去,可想而之将会遭受致命的反击。于是理查也停下脚步,聆听对手的话。
“看你闪避的动作就知道。你遇过类似的情况吧?”
听完,理查耸肩回答:
“是啊。我昨天遇过类似的事,不过对方使出攻击的方式和你是上下颠倒呢。”
“……那个对方怎么样了?”
“我们相处得不错喔。御主……不对,契约人他们也挺合得来呢。”考虑到绫香否认过自己是御主的事,理查改口称呼,但是对金色英灵而言似乎毫无意义,没有表现出显着的反应。
不过,理查没发现,当他说出“相处得不错”这句话时,金色英灵的眼睑微微地颤动一下。
但是,氛围急遽改变的这点,理查想不明白都不行。
此刻以前,金色英灵的敌意都是“排除无礼之徒”的感觉,但是敌意淡去的现在,取而代之的是充满别种莫名的氛围。
那种氛围是理查生前也曾怀有过的,但是现在的他没有发现。
“是吗……那家伙,身为我的好友,却还是一样对他人太天真啊。”
听到金色英灵苦笑道出的话语,理查为一股讨厌的预感觉得困惑。
“咦?”
“‘我的朋友。’这个发展,我好像在哪听过喔。”
那正好就是一天前。
在广大森林里遇见那个英灵,并提议同盟时——
“我那个唯一的好友,个性很难伺候。”
“每当我交朋友,或者打算找谁合作,他就会说『让我来试试你是否够资格与吾友合作』,再提出种种强人所难的要求赶走对方。”
然后——
理查注意到自己周围的空间与以往不同,开始扭曲歪斜了。
啊,这个不就是“我完蛋了”的发展吗?
被发射宝具的“歪斜空间”四面八方包围的理察,全身上下都感觉得到“死亡”。
金色的英雄对那样的理查,道出与在森林遇到的枪兵说过的一模一样的话语:
“让我来试试你是否够资格与吾友合作。”
“喂喂喂,就算是怕朋友被人抢走,也不……”
理查开玩笑地说到一半,就在途中住口。
他并不是直觉愚钝的人。
观察过与他相对的英雄的表情,理查能明白那绝非是受到纯粹的独占欲,或是嫉妒那种俗气的感情驱使才做的。
“不,当我没说过吧。刚才是我不够成熟。”
“很好,没再多说下去。我就称赞你吧。要是你继续说到最后,那也不必测试了。我会砍掉你那颗脑袋,直接结束一切。”
接着,金色的英雄对理查一并非以王、战士、英灵之身分,而是以一名“裁定者”——继续阐述:
“状况已经不同。杂种,我就认同你吧。你非宵小废物之辈,而是适合接受我授予考验的『求道者』。要是你能活下去,我就视你为他的盟友,更是我明确的『敌人』。届时,我会重新允许你,以『人类』的身分化为我宝物上的锈斑。你可以以此自豪。”
喀叽。喀嚓。嚓啦。
许多微小的杂音,回荡在男人的黑暗当中。
约翰微微地听见,在硬物交互碰撞的声音中,混杂着有人交头接耳的细小声音。
伴随着人声,不断回响的金属声响听起来虽然粗野,却又仿佛在演奏音乐一般,带有优雅的感觉。
“这里是……?”
约翰缓缓地抬起身体。
不可思议地,感觉不到疼痛。
但是,除此之外的感觉也模模糊糊。
只有一股气味轻微地刺激着心。那是夹杂着水果酒的芬芳与奶油的焦香味,是会挑逗人食欲的那类气味。
然后,约翰察觉到这里是在餐厅之中。
空间内充满橘色的暖光,却不是来自灯泡,而是由烛台的火光所照亮的色彩。在那光芒中飘着一张巨大的长桌,有个男人就坐在那里,周围还有正在谈笑的绝世美女们,偶尔能见到她们往男人的玻璃杯斟酒的动作。
“请问……我……”
当约翰正想向坐在桌旁的人攀谈时,那个男人拿起餐巾高雅地拭净嘴巴后,慢慢地转头看向约翰。
“唷,你清醒啦。”
“咦……大仲……术士先生?”
男人的模样是约翰等“二十八人的怪物”都很熟悉的英灵,即是与警察局长缔结契约的术士—亚历山大·大仲马。
但是,他的头发以倒竖的方式向后梳,体格感觉也与在工房见到时稍微大上一些。
“请问,我怎么会在这里……还有,其他人呢?”
说到这里,约翰才注意到。
大仲马并没有看着自己。
“咦?”
约翰虽然想触碰烛台,手却如滑过般地穿透过去。
不仅如此,连端着菜肴走过来的美女,也仿佛幽灵一样穿过了约翰的身体。见到这光景,约翰才察觉到“自己并不存在于此地”的事实。
虽然期间短暂,或许是魔术师的修行奏效了吧。
约翰明白到这不是一场单纯的梦境,也理解到或许这里存在某种带有魔术性的意义。
“这里是餐厅,不用那么警戒我。而且这里蛮高级的,麻烦你不要大吵大闹喔。我不是你的同伴,但也不算是敌人。总之,先聊聊怎么样?”
乍看下,约翰以为大仲马在对自己说话。
但是,他的视线并不是朝着自己,而是看向站在自己斜后方的某个人。
约翰还没从混乱中冷静下来,但是他做好觉悟,慢慢往身后回头看去。
然后他看到的是——一名负伤的男人。
身体的一部分缠着绷带,有好几处都渗透着血的痕迹。但是,无论是绷带的白色,还是血液未干的红褐色,这些形象都立刻从约翰脑中消失无踪。
漆黑。
那个男人身穿大衣之漆黑,仿佛表现出男人灵魂的颜色一样。
他的肌肤色泽呈现不健康的苍白,发色更是与黝黑相差甚远。
大衣底下若隐若现出如贵族穿的奢华服装,不晓得是不是卷入过什么大麻烦,大衣的外表到处可见烧焦般的痕迹。
但是,实在无法令人不去联想,那身包覆男人身躯的漆黑大衣,其颜色正代表着其本质。约翰困惑的同时,漆黑大衣的男人也不发一语,眼神警戒地瞪着大仲马不放。或许是感觉到他的杀气,大仲马耸肩挥手说道:
“唉~刚才的当我没说过吧,我可不想被杀呢。我斩钉截铁地说吧,我不是你的敌人。如果我是,你早就搭上驶向冥府的船只了,对吧?不,考虑到那些你视为『敌人』的人,如果掉到冥府就能结束一切,倒还算是运气不错呢。”
大仲马拿起手边的水瓶,一边往玻璃杯里倒水,一边继续说道:
“来,先喝杯水吧。要是怕有毒,我先喝给你看。”
接着,一身漆黑的男人继续保持警戒,向大仲马问道:
“你是谁……你……认识『我』吗……?”
“嗯,算认识吧。虽然我们并没有直接的关联性,但我在巧合下知道你的事。包括你至今是如何完成大业,乃至从今以后又要成就什么事,我都知道。”
听完后,漆黑的男人更加警戒,缓缓地站起。
相对于男人的动作,大仲马则是向他递上倒满水的玻璃杯——
接着,大仲马下巴朝着男人面前的座位示意,仿佛在测试他一样。
“先坐下吧。一直用那副样子站着,可不像个堂堂的伯爵大人呢。”
“……”
“啊,还是说,我这样称呼你比较好?”
接着,大仲马说出了既代表对方表层性的一面,更是其核心的专有名词。
“『爱德蒙·唐泰斯』。嗯,好名字。这样的名字足以写入文章里呢。”
“不过,还是《基度山伯爵》更适合当作小说的标题呢。”
············
市街地中心地带。
“裁定……是吗?”
面对与自己伫在相同屋顶上的男人,理查重新拿好剑,问道对方。
“原来如此。我本来以为你的职阶是弓兵,其实不然。你莫非是裁决者【Ruler】吗?”
以得自圣杯的知识为基础,理查说出某个特殊职阶的名称。
但是,金色英灵却对此嗤之以鼻。
“蠢才。圣杯战争中的裁决者,终究只会以世界的规范作为准则,不过是座中立的天秤罢了。我的裁定不存在中立性。我走过的一切道路,以及累积于我宝物库中的那些财宝,才是裁定你的天秤。”
英灵夸张说着“我就是规则”般的话语,但是理查反而面露喜色地点头应答:“蠢才啊?形容得真好。”
理查将剑靠在肩膀上,从教会屋顶往下瞥了大马路一眼,叹息道:“说起来,我是听说守护这个城市的卫士们,要调查散布神秘病魔的英灵,才会来到这边,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事而已。果然,圣杯战争就是一旦见面,自然而然会演变成一场武戏吗?”
“别伪装自己了,杂种。”
金色英灵不满地说。
“看你说得心怀担忧。在场之中比所有人都享受这个状况的,明明就是你吧。”
“……”
理查以大胆的笑容代替回应,接着又问金色英灵:
“说起来,那个病魔……你的朋友称为『黑色诅咒』啦。不就是要想办法处理它,那些卫士才会聚集起来吗?不去帮忙他们好吗?和你结盟倒也是一个办法喔。”
硬要称那些警察为“卫士”的理查,一边回想结盟的枪兵说过的话——“如果诅咒与污泥混合了,会发生严重的事”,一边等待对方的反应。
然而,金色英灵没有将视线从理查身上移开,仍环抱着手臂说:“那个无礼的死咒吗?那玩意儿要是在我面前出现,我自然会消灭。不管你想怎么做,结果都不会改变。虽然多少刮起了些可憎的风,反正一旦诛灭诅咒的源头,一切便会结束。
“原来如此。的确,我才刚来到这里,还没掌握清楚状况。不过看样子,我势必得拚尽一切面对你的『裁定』了。”
理查喀叽地扭了扭脖子,询问关于自己身处的现况。
“乘载在天秤上的东西,不是只有生命那么单纯。还包括我的未来,以及过去——彻头彻尾的一切,对吧?”
“别啰嗦了,你不是不一一询问就无法理解一切的愚蠢之徒。”
看了看满口不讲理说词的金色英灵,理查苦笑道:“原来如此,那我能接受了。也就是说,这里已经是必须拼命活下去的战场了。”
接着——伴随着下句话的同时,狮心王展开行动。
“盟约已成立。我们俩先前所言即为战争胜利的呼喊——我也要『开始进攻』了。”
就在理查迈步的同时,周围扭曲的空间绽放光辉。
接着,仿佛布满夜空的一切繁星都坠落下来一般,无数的“宝具”纷纷坠落到斯诺菲尔德的街道。
理查往教会隔壁大楼的屋顶上一跃,“裁定”也从周围不断逼近。
那些攻击,可谓是无限的连续攻击,更是永无止尽的强烈一击。
来自四面八方的无穷追逼,至死方休。
但是,理查也不是仅会任凭宰割的野兽。
就算不是最佳状态,理查仍然是以人称七种职阶中“最优秀”的剑士职阶显现的英灵。
在无法判断意图的金色英灵所行使的考验面前,理查也以拥有王之灵基的英雄身分,开始释放自己的力量。
交杂着轻重急缓的变化,宝具的骤雨不断倾泻而降。
理查利用其中的空档,跳上屋顶。
宝具随即逼近而来。
理查踢开其中一件武器借此扭转身体,以一线之隔闪过连续不断的攻击。
若用于杂技表演,太缺乏风雅;但用于战斗,实在流丽过人。
这些连续攻击,哪怕是只要吃上一击,都会成为肉体的致命伤。理查向其中心冲了进去,他以压倒性的速度,如刚才所宣言地开始向死的领域“进攻侵略”。
理查一边亲自架好手中的剑,并一边扭转身体,一口气由下往上地斩向天空。
从剑的轨迹溢出的光辉,将逼迫而来的刀刃全数扫落后,又辟出一条可亲自进攻深入的崭新道路。话虽如此,仍然不会改变走错一步就当场毙命的状况。
理查一边神速地走在生与死的境界上,不断喃喃自语地述说着并非给他人听,而是鼓舞自己的话语。
“或许,能够抵达你的条件,我是有所不足吧。”
仿佛是与自己的誓约一般。
“但是……”
“论速度,我会赢过你。”
············
赌场旅馆“水晶之丘”最顶楼。
蒂妮。
她是英雄王吉尔伽美什的御主,也是发自心底向他行臣下之礼的少女。
她是一族为了完成复仇,花费数代才“制造完成”的巫女。
蒂妮的部族不隶属于教会,是代代继承力量,并延续下去的土地守护一族。
这个部族受到无数的魔术师与部分权力者,从魔术世界的内外两侧双管齐下施加压力,最后终于屈服。他们为了总有一天夺回土地,以及为了这片一族守护至今的土地,如同字面表示的一样,不惜做出了“献身”的行为。
在新诞生的孩子身上,都刻画了魔术刻印。
他们透过利用与西洋魔术多少有异的理所刻出的花纹,作为土地的灵脉与魔术回路本身的通路,并强行相连起来,培育成魔术的“触媒”。
其为,一件心愿。
其为,一场奇迹。
其为,一声呐喊。
其为,一条回路。
其为,一样祭品。
其为——以成千上万条生命熬煮成的成串诅咒。
管理土地的魔术师们,其行为与和土地缔结誓约实为同义。
那是名为誓约,极为单纯无瑕的诅咒。
要是土地的灵脉之力转移到自己无法抵达的地方,便会丧命。
作为受到诅咒的回报,魔术师能借由让自己的性命与土地的灵脉同化强化力量,虽然不到能够无咏唱的地步,但是能以最卓越的效率不断使出强力的魔术。
这些人强行对土地扩展魔术回路,再将其让孩子们继承下去。
蒂妮也是作为次世代的祭品而诞生,更是在受尽苦痛折磨后,要将其基因与刻印传承至下代继承人的装置。
蒂妮有十二个哥哥,以及九个姐姐。
但是,这些哥哥姐姐,已经全都“被土地纳入其中”了。
这些为了让人身的魔术回路与土地的灵脉同化所付出的牺牲,最后终于让蒂妮具备足以行使超越其父水准的魔术力量。
接着,次代的子孙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凡是有素质的人,都将与前人步向同样的命运道路。但是——
圣杯战争阻碍了命运的行进。
这是魔术师们当初从蒂妮的祖先手中掠夺土地的目的。
而现在,那些篡夺者即将要达成他们的夙愿。
土地守护一族立刻推举蒂妮,开始教导她学习圣杯战争的知识,以及用来战斗的魔术。
一切都是为了让蒂妮成为圣杯战争的御主。
而且,他们视蒂妮如同族长般敬爱也是事实。
虽然也存在着不满蒂妮,意图谋反的人,但毕竟在一族中是属于少数派。
同时,他们也明白一件事。
这名应该献上敬意、视为族长的少女,同时也是将用尽生命成就大业的祭品——是为了打入名为“夺回土地”诅咒中的,“必须彻底耗尽”的触媒。
但是,蒂妮不是只懂得让族人教唆使唤的可怜傀儡。
她自己也已觉悟,要彻底耗尽生命去面对这场圣杯战争。即使那不是部族的意志,而是受到代代继承至今的宿命所操控的念头也一样。
因为蒂妮自幼就接受了自己是为了“成为诅咒本身”对那些篡夺者魔术师降下报应而活到现在一事。
而现在,那个蒂妮只能瞠目结舌地将眼前的光景烙印于脑海中
如流星般不停落下的宝具星群。
每一件武器都缠着足以使人联想到神话时代的玛那,不停切开毫无感情的战场氛围。
蒂妮现在正身处赌场旅馆“水晶之丘”的最顶楼,利用远见的术式掌握地上的情况。
从最顶楼直接往下看,或许只需以魔术强化视力即可做到,但是蒂妮身为人的性质、魔术师的危机察觉能力,以及身为御主与英灵连接通路后而开启的种族本能,都再再拒绝以居高临下的举动观看自己的英灵—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如果她是老练的魔术师,就会毫不犹豫地居高临下观看了吧。
又或许,那个举动可能招致英雄王的不愉快,但那又是另一回事。
蒂妮甚至觉得透过使魔窥伺都是不敬之举,但是因为英雄王与恩奇都一战时已经默许过让她从远方观测了,所以蒂妮判断,这样做还在不可跨越的界线之内。
“不愧是吉尔伽美什大人。
另一名弓兵确实是强敌,但是那位大人的能力,肯定在他之上,
至于那名可怜的剑士,已撑不住了吧……”
如此思考的瞬间,蒂妮稍微屏了口气。
透过远见术式看到的画面中——剑士仍然活着。
而且别说还活着,他甚至开始渐渐地能应付英雄王的攻击了?
“那名英灵……到底是……?”
剑士。
在圣杯战争中,是获认为最优秀的职阶。
根据蒂妮的部下事前所做的调查,从那些运来要当作触媒的遗物中,可以推测幕后黑手阵营恐怕是想召唤出亚瑟王。
而且还有得到情报指出,同样置身于幕后黑手阵营,名为操丘的魔术师从中国本土运来了与“始皇帝”有密切关系的遗物,这个英灵会以什么职阶显现,甚至无法预估。如果运送遗物的人,是幕后黑手的魔术师,那就无法轻易抢夺了。
说起来,当蒂妮得知带着“吉尔伽美什的触媒”的人已经踏上这片土地的瞬间,她就下定决心,自己该缔结契约的英灵(英灵),就是这名她该侍奉的王——据传乃一切王之源头的英雄王,别无其他人选。
至于另一名弓兵——阿尔喀德斯,以及自称是亚马逊人女王的骑兵呢?
即使见过那样不寻常的英灵,蒂妮仍然深信不疑,英雄王将会一直赢到最后一刻。
从相连的魔力通路感受到的魔力,是多么尊贵、傲慢,让一切万物都想侍奉他的王之气魄。
可能成为敌人的,顶多只有英雄王自己称为“朋友”的那名枪兵吧。
蒂妮心想,若是如此,在最后的引导之刻来到前的这段期间,所有对手被俐落排除已是注定之事。
“剑士乃最优秀”这种说法不过是个基准,是早已从脑海里驱散的情报。
然而——
“好快……”
蒂妮被迫领悟了一件事。
的确,既然是讴歌为最优秀的职阶,即表示无论是何种剑士,一定会具有“突破了”某个范畴的部分。
他就是如她推测的亚瑟王?还是别的完全不同的英灵?蒂妮还不清楚。
即使观察透过远见的术式看到的剑士,蒂妮也不认为他的灵基足以与英雄王,或者阿尔喀德斯并驾齐驱。可能和自称希波吕忒的亚马逊人女王相当吧,感觉得到似乎稍微比她强了些。
但是此时此刻,在吉尔伽美什“国王的财宝【Gate of babylon】”的猛烈攻击下,那个剑士仍然还活着。
不是像吉尔伽美什的朋友枪兵一样,全部迎击对抗,更不像现在正与警察队对峙的阿尔喀德斯一样,承受所有宝具的攻击,剑士是用闪躲的方式,不断地避开所有的宝具骤雨。
虽然他偶尔会用手中的剑,打掉几把闪烁光辉的宝具,但是那个举动也压抑到了最低限度需要的场面。
如果只是不断在逃窜闪避,蒂妮倒还能理解。但是最为异常的是蒂妮感觉得到,那个剑士的举动并不是消极的逃窜,而是明确地在“积极进攻”。
“怎么可能……”
看到剑士正缓缓地逐步接近吉尔伽美什,蒂妮的脸颊滑过汗水。
“他的速度……还在加快……?”
············
教会后方广场。
躲在广场种植的树木后方,少年——弗拉特看到正在教会与邻接的建筑物上方进行的攻防战,不禁感慨道:
“太厉害了……那个金色的人虽然攻击也很作弊,但是不断在闪躲的另一个人也不输他耶!就好像在玩动作游戏时可以无限使用紧急回避指令,而且还是一直用取消技的状态呢!”
『你的举例……都挺庸俗的呢……』
抱怨似的传递念话的人,是恢复成手表模样的英灵——班尼特。
与弗拉特缔结契约的狂战士班尼特,可视为一半灵基的宝具遭到阿尔喀德斯所夺后,受到了超乎寻常的伤害。
即便不作为一位英灵,仅仅作为人类恶意的化身,他刚才被夺走宝具力量的情况也相当于是被触及到了根本——他的恶意被另一股恶意吞噬了。
因此,他才变身成仅需耗费少许魔力量就能成形的无机物。
这一切仿佛命运一般。
所以……轩浩先生是知道会出现这样的的情况,才让自己来参与圣杯战争的么?
班尼特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虽然被夺走‘恶意’即‘力量’让他现在的状态无比虚弱,但这似乎并非完全的坏事。
反过来说,正因为‘恶意’被夺走了,他现在反而更加接近人类了。
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类’,这原本就是他跟随轩浩现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为此想要接触圣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难道圣杯也具备这样的力量?
可那不是圣杯吗?应该是相当神圣的东西……怎么会吞噬‘恶意’呢?
一时间班尼特无法想明白。
但现在不是想事情的时候。
『那么,我们也该行动了吧?』
“可是,班……狂战士先生,你真的没事了吗?”
『就算我说要撤退,你也打算找个理由搪塞我,一个人跑去帮助警察队吧?虽然我们才相识不久,但我已经大致明白你的行动了。』
“讨厌啦……我看起来像是那种正义的伙伴吗?”
听到弗拉特困惑般的说词,化成手表的英灵传来念话。
『你应该不是吧。不过,先不论你的老师对正义与邪恶的概念如何,他是那种“会做到底”的类型吧?既然如此,身为他学生的你应该也会模仿才对。』
“……真头疼耶。班尼特先生,你连我的内心都读透了吗?”
『只要不是直觉非常差的人,谁都会明白你。不过,虽然你不是会毫无计划就闯入敌阵的笨蛋,但计划本身就蠢到极点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我必须成为能为你引导方向的人。』
“放心啦!我也打算要活着回去啊!我非向大家炫耀你的事不可呢!”
『没有更好一点的理由了吗?』
班尼特享受着这段玩笑般的对话。但那就像是为了分散痛苦,而不断与人对话的伤患一样。
『算了。我知道比起去战斗,你更适合从旁支援。我就彻底做好准备,辅助身为支援者的你吧。』
“……的确没错。”
弗拉特没有刻意问班尼特:你已经不能战斗了吗?
因为就连从他的角度来看,班尼特也已经明显虚弱。
名为宝具的概念遭夺后,目前班尼特的灵基明显不稳定。
但是,弗拉特又另外问班尼特:
“……打倒那个人,可以让狂战士先生的灵基复原吗?”
『心知肚明的问题不需要问我。你“看到”了吧?』
“……是的。就我所见,灵基已经完全融合了……该怎么说呢……就像是融入感觉非常恶心、像烂泥般的物体之中……”
『是啊,就算消灭那个,那份力量八成也不会回到我身上了。不过那种东西本就是我想要舍弃的,放心好了,我并不在意。』
班尼特这么一说,弗拉特沮丧地表示:“话虽如此,这样一来你的力量的确会大打折扣,看来以后做事情需要更加小心谨慎了啊。”
『所以你在意的只是这个吗?亏我还以为你是在担心我而感动。』
“我真的是关心你的信我……不过当下的情况有强大的力量也很重要,这是事实吧?”
『好吧……这我倒是无法否认,不过……力量并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吧?否则一开始这场所谓的圣杯战争最后的赢家就只会是一个人。这些英灵甚至都没有出场的必要。』
“你是说……轩浩先生吗?”弗拉特闻言微微一惊。
他虽然思考过轩浩先生的强大,但这样听班尼特说出来却是另一番感受。
班尼特可是不弱的英灵,如果不是恰好被刚才的那个家伙克制,即便对方是‘半神’,胜负犹未可知。
『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吧?』
“好吧好吧~要是能让那个金色的人和他发生冲突,移动到别的地方就好了,但是……”
『那名金色弓兵,就是你的老师提过“绝对不能靠近”的对象吧。如今我也明白他的意思。那家伙,对任何人都是平等的灾厄。基本上,我们只能采取隐密行动了。』
两人思考,有没有办法能在短时间内重振态势,去掩护警察队。
话虽如此,实在没有能好好思考的时间。
毕竟不知道正在上面越打越烈的弓兵与剑士,什么时候会有战斗的流弹打到这里。他们不觉得警察队能与那名英灵对峙得太久。
“我再使用一道令咒增幅速度,去带走医院里的那名少女如何?
『根据警察局长那里得来的情报,那名少女正受到神秘的病魔侵蚀脑髓。所以,我无法赞同在没有警察的协助下,强行带走少女的做法。虽然感染别人的危险性不高,但是没有警察协助就带走她的话,难保那少女的身体撑得住。更何况,原本预计要带她前往的教会,现在可是那副德性。』
看到金色弓兵如同门神一样,伫立在教会屋顶上,弗拉特又烦恼地说:
“那么,用结界之类的加以隔离,让他们看不见我们怎么样?我之前和教授一起去墓地等地方时,学过很多种隐蔽行踪的模式喔!”
『要是这么做,夺走我力量的那名弓兵,会将整座医院都轰成灰烬吧。我想对那名英灵来说,要做到那种程度,应该是易如反掌……慢着。』
“咦?”
『好像有人来了。』
班尼特暂时停下对话,提醒弗拉特警戒周遭。
弗拉特向周围集中意识,发现他们隐藏身影的植树前方,不知何时有道身影接近过来。看到那身影的瞬间,以御主身分登录于仪式参与者中的弗拉特,顿时明白对方和班尼特一样,是以英灵身分显现的存在。
同时也了解到,对方不是战斗方面的英灵。
接着,班尼特立刻变身为巨大的狼形之躯,像要威吓对方般发出怒吼:
“停在那里别动!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