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想让你看的故事
“想让我看的故事?”
路一秋被柳竹雨的话搞迷糊了,她知道这个学妹似乎也在关注这Novelist,可想让自己看的故事又是什么意思?
“我和路半夏一样,也都是这次比赛的参赛者。”柳竹雨说得很平静,“我的笔名叫一雨知秋。”
路一秋张了张嘴,她指了指站在自己面前的学妹,又晃了晃手里的杂志,表情类似于突然得知楼下那个做煎饼果子的阿姨其实是神奇女侠一样。
“你就是一雨知秋?我之前看这本杂志,还挺喜欢那几个故事的,没想到竟然是你写的。”路一秋啧啧称奇,但很快就露出往日的笑来,“不过嘛,如果是你的话,倒也没那么让人吃惊啦。毕竟竹雨你看上去就像是什么事都能做到的那种人。”
“谢谢。”柳竹雨微微鞠躬,接着再次抬头,“这次的故事,我想让学姐读一读。可以吗?”
“可以啊,我可是很期待的。”路一秋一合掌,“现在就看咯。”
“我先不打扰学姐了。刚才的学妹说他们有彩排,我先去看一下,也许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忙。”
柳竹雨向路一秋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后台。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路一秋总觉得这姑娘走得有些……慌乱?
不过这也没什么,就比如路半夏那小子,高中那会儿最看不得别人知道他在写小说,就连自己和朋友开玩笑时候说漏了嘴,那小子都少见地发了火。
路一秋一边暗叹柳竹雨总是能给自己带来惊喜,一边翻开最新的这一期Novelist,很快就找到了在黄金版块,“一雨知秋”的小说。
“《秘密》?”
她念出故事的名字,有些好奇,这个看上去像天鹅一样的学妹,会写出什么样的爱情故事。
于是路一秋静下心来,认真地读了下去。
“嗯?”
只是看了一会儿,她发现这个故事似乎和自己想得不太一样。
仿佛有人突然偷走了房间的空气。
路一秋觉得自己的呼吸,急促了几拍。
不会吧?
不会吧?
她舔了舔有些泛干的嘴唇,继续读了下去。
后台安安静静,头顶窗户投出的光线照出些许浮尘。没过多久,前台传来模糊的乐器声响,还有少年少女的声音,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可路一秋什么都听不到,她只是一行一行地读着杂志上的文字,连呼吸都放慢了下来。
这并不是一篇很长的故事,可路一秋看了很久很久。
当她终于合上杂志,深深呼吸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鬓角,竟然有几缕发丝被汗珠粘黏了起来。
路一秋抬头,正对着摆放杂物的玻璃柜。
并不算多么洁净的玻璃上,映出一张晕开绯色的女孩的脸。
故事很简单,简单到路一秋甚至能用几句话就概括完:一个笼中鸟一样的女孩,因为一个偶然,在音乐教室遇到了喜欢唱歌的另一个人,从相遇,相识,再到相别,喜欢唱歌的另一个人离开了这座城市,因为这个人而学会弹琴的女孩,则依旧会在每年夏天,站在那个她们相遇的地方,弹上一首简单的小星星。
整个故事仿佛山涧潺潺的溪流,娓娓道来,却又在本该画上结尾的地方戛然而止,留下一大片让人怅然若失的空白。
一雨知秋,或者说柳竹雨这次的文字和以往截然不同。如果说往常的她是大开大合,这次的行文就像是一篇写给自己的日记,很简单,又很真实。
甚至真实得过头了。
最重要的问题是,她在音乐教室遇到的另一个人,也是……
那些相遇相识的日常,在路一秋这儿已经不是什么“既视感”了,那简直就是照着某两个人的故事,一个字一个字刻上去的。
路一秋自诩什么阵仗都见过。
她见过凌晨魔都宝格丽酒店的灯火,签过九位数的项目,也跟随一线工人去过最辛苦的山地,数过树查过猪甚至下过矿,短短几年的Ib工作让路一秋从原本的女强人正式进化成女超人,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是值得自己的大惊小怪的,哪怕路半夏突然跑过来和自己说他不想写小说了,路一秋都觉得自己只会淡定地拍拍老弟的脸蛋,让他滚回去好好码字。
但现在她不得不承认,这事儿她确实没见过,甚至想都没有想过。
路一秋把Novelist收起,她甚至忘了自己亲爱的老弟也在杂志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她现在满脑子想得只有一件事:柳竹雨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想让我看的故事,到底是什么?
是……我想的那样吗?
她起身,迅速地拉开门,向前台走去。
礼堂里并没有几个人,只开了一盏顶灯,把舞台照亮了一片,几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已经摆好了架势,从吉他贝斯键盘到音响麦克风,看样子已经调试得差不多了。
那个刚才推门进来的小姑娘,挂着一把粉红色的电吉他,朝路一秋用力摆了摆手:“漂亮学姐,这里这里!”
路一秋向她也挥挥手,开口问道:“刚才那个姐姐呢?她说出来看看你们的彩排。”
台上的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竟然不约而同露出了小孩子恶作剧得逞一样的笑。
和路一秋打招呼的女孩,朝她挤了挤眼睛,接着指了指自己身后。
路一秋这才注意到,一个乐队最重要的鼓手位置,是空着的。
接着,有人从幕布后走了出来,在鼓手的位置不紧不慢地坐下。
“竹雨,你……”路一秋惊讶地看着坐在鼓后的柳竹雨。
“学姐,你看到了吗,我写给你的故事。”
柳竹雨看向路一秋,认真地问道。
她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那个平日里永远像翡翠一样清冷平静的姑娘,此刻竟然露出了一丝小女孩般的慌乱。
“我……我不知道,你……”路一秋欲言又止,她的大脑在此刻也快要宕机了。
柳竹雨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重新收敛起情绪。
她微微点头,再次开口:“今天我带学姐来,是想让你听听,你很久没听到的声音。”
柳竹雨没有再说话,她从一旁抽出鼓棒,抬手干脆利索地敲击三下。
少年少女互相对视,接着手指动了起来。
熟悉的旋律在路一秋面前响起,她几乎不需要分辨,立刻听了出来,这首歌就是今天已经出现第三次的《可爱女人》。
可整首歌没有主唱,只有伴奏在强烈如心跳般的鼓声里,响彻礼堂。
路一秋看着架子鼓后,发丝飞扬的柳竹雨。
她突然想了起来,那次救场,不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让人过目不忘的学妹。
在更早的时候,也许是食堂,也许是教学楼,甚至可能只是在学校的路上。她见过她。
一曲很快结束,可柳竹雨并没有停下来,只是稍做停顿,熟悉的鼓点再次响起。
《暗号》。
路一秋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是她和柳竹雨的第二次合作,路一秋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有个男生为了拿到柳竹雨的电话号码,甚至不惜买通路半夏来给自己“旁敲侧击”,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那天演出之后,路一秋还和柳竹雨在学校旁边的小超市,拍了张奇奇怪怪的大头贴,就贴在了文具袋的最里面。
紧接着,下一首,又下一首。
熟悉的歌接连响起,那些曾经已经模糊的记忆,被音乐磨洗干净,再次浮现在路一秋的脑海深处。那些不重要的画面被抹去,剩下的只有那个背着吉他的自己,和挥舞鼓槌的女孩。
原来她记得这么清楚。
终于,最后一首歌结束,柳竹雨重重敲击,接着随手甩出鼓棒,可怜的木棒飞舞着落下舞台,换来台上少年少女的欢呼。
那是和路一秋最后一次演出,如出一辙的动作。
那首歌的名字,叫《不能说的秘密》。
柳竹雨起身,连续的演歌本就消耗体力,汗珠沿着她的鼻尖和下巴滴落,可她的眼神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明亮过。
她微微喘息,目光里藏着三分试探,三分期许,三分炽热。
“我想让你看的故事,一秋姐,你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