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因为心病
汀屏爽快开口,“说来听听,能说的我定知无不言。”
“姐姐长居东临,对那城东的老将军可有了解?”苏临笙觉得了解一个人的性情,得追根朔源才能全面,“听闻他弃官从医,医术相当了得,你知道他究竟为何退官从医吗?”
这个缘由对她来说才是了解老将军的关键。
汀屏微愕,她怎么会突然要打听萧长留老将军的事?
她不是应该找萧怀一,才是正确的选择吗?
“姐姐是知道的吗?”苏临笙看她神情有异,像是知道的。
汀屏眼皮垂下,表情微微闪躲,只言片语道,“这个……怕是不太好说。”
不好说?
这其中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苏临笙这一问,就将心中的疑惑范围扩大了。
明显汀屏是知晓这背后的缘由的,只是不愿意提及罢了。
汀屏凤眸轻瞥苏临笙身后方向不远处的熟悉身影,声音淡淡道,“或许有人比我更清楚。”
“她不好说,我好说。”清朗的嗓音入耳。
不待苏临笙扭头去看,萧怀一轻盈的步子已垮入两人跟前。
“萧怀一,你怎么来了?”苏临笙愣了愣,军师都像他这般的闲散吗?
“我看他像是来找你的。”汀屏揶揄,起身拎着几袋药,视线在两人脸上游移了一下,“我先去忙,有什么疑惑,问他再好不过。”
苏临笙打量着离去的汀屏身影,又轻瞥过随意盘腿已坐在对面的萧怀一,总觉得这两人关系匪浅,却又不甚亲切。
推翻之前的直观想法,萧怀一对汀屏并非旁人对于舞姬的欣赏姿态,似乎有着比之更深切的关系。
像是一种照拂,替人照拂的那种。
而汀屏对于萧怀一似乎并未像其他客人那般热情拘礼,反而态度有些不冷不淡。
甚至汀屏方才话里有话,透着蹊跷。
关于城东老将军,究竟有什么事,是汀屏不想说,而他却能代她说的?
萧怀一斟了杯茶,好整以暇的端坐着,眉宇含着笑意,“我来看看,昨天的一只醉猫可清醒了?”
苏临笙明眸雪亮,嘴角尴尬的慢慢咧开,脑海里早晨汀屏那耐人寻味的表情一闪而过,忽地反应了过来。
“额……昨日是你送我回齐心居的,谢谢啊!”苏临笙火速回忆昨天醉仙居喝酒听故事的经过,可至于怎么醉的,醉到什么程度,完全一片模糊啊!
在心虚的边缘探了探,“我好像也没怎么醉吧,我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或做甚么不该做的事吗?”
她可记得自己曾陪老爹喝醉,把鬼叔叔刚搭好的机关阵给毁了的过往事实。
哪知萧怀一嘴里冒出轻飘飘的三个字,“还好……吧!”
什么?还好吧?
如此模凌两可的回答,是让她自己发挥想象去猜吗?
跑了一上午的东临大街小巷,苏临笙觉得这会头痛,又是心酸。
既然如此,不如装佯吧,也好过知道了更加难堪。
苏临笙一脸囧笑,“那就好,呵呵……埕王的手酿酒还真是不赖啊!”
萧怀一看她打哈哈的嘻嘻模样,也不揭穿。
现在看来,应该是清醒了,事情便回到正题上来。
“你想打听城东老将军?是吴管家昨日告诉了你什么?”
苏临笙狐疑的看着他,“你又知道了?”
昨天在西厢房,听闻他能有机会带她出入军营,她因一时兴奋,明明忘记了提那城东老将军也与千叶魂草有关联一事啊。
“没,猜的。”萧怀一一本正经的答。
苏临笙不以为然,冷静的思前想后,“不对,你曾在苏苑提及过这位老将军,所以你对这位城东老将军的事很是了解?你见识过他的医术吗”
“嗯,足够了解。”看来她是迫切的想要知道,任何有关千叶魂草的消息,萧怀一淡淡一笑道,“他半路出家,自然比不得苏神医医术精湛,不过是擅喜研究些岐黄之术罢了,家中收藏了不少奇药异草。”
苏临笙心中燃起希望,一吐最开始疑问,“他本是一代名将,为何退官从医?”
萧怀一端着茶杯的手定了定,“因为心病。”
“心病?”苏临笙疑惑,堂堂开国老将,竟是受了何等刺激?
因过于关心这“心病”的始末,苏临笙总觉得自己在心病这件事上,遗漏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是什么?
正想着,萧怀一开口打断了,“他本是开朝大将,手握重兵,却没能在过往的一场变故中,护住自己忠心耿耿的副将的周全,以致副将一家上下妻离子散。”
萧怀一声音停了停,语气沉沉,“而那副将曾经替他在战场上挡过生死利箭。”
话明明听起来是云淡风轻的,而苏临笙还是很明显的,在萧怀一的脸上察觉到了她不曾见过的黯淡情绪。
萧怀一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有些事,不用刻意去想,早已深入脑海。
十几年前的那场突如其来的兵变,仿佛刀剑鲜血历历在目。
即便是年仅三岁的他,也难以释怀。
就是在那次兵变中,他痛失了自己在军营中的玩伴兄弟齐拯。
他们曾被父辈安排在一起学习箭法,练习功夫。
小小不过三的年纪,便受染了大人的忠君报国为民的情怀,热血万丈,势必长大后要继承父辈们的位置,在战场上奋勇杀敌,扞卫东临。
“怀一,你箭法这么厉害,再多练习,以后定会让敌人闻风丧胆的。”三岁的齐拯言语里既是佩服,又是自豪。
“那你不学,干什么?”
“我,你都这么厉害了,我反正赶不上你了,以后你射箭,我就在旁边给你递箭,怎么样?”齐拯托腮在他面前提议。
“你确定这样不会大材小用?”萧怀一迟疑反问。
“我不管,反正以后你当将军,我就随你出战左右,你可不能嫌弃我。”
“好,一言为定。”
时光如烟,物是人非!
若干年后,他久经战场,所向披靡,成了东临人人敬仰的大将军。
而手足兄弟却变成了混迹边关的声名狼藉的盗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