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主子是我
桃林酒馆开在了浔阳城盛安街西边的一处小角落里。
两层的小巧楼阁,装潢奇特,却引来无数人争先恐后的进店,最终只能定下规矩,每日只接待五十位客人。
酒馆二楼,安南辞正看着面若冠玉朗月清风的公子打趣。“微南兄的消息可够灵的,今儿个一大早就来寻我们了,够兄弟。”
林微南笑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来浔阳城养病这三月,受了安家许多照拂。”他面上神色犹豫一瞬,问:“昨日傍晚,我听到安家妹妹哭闹的声音不知是为何?”
话落,颜渚白和安南辞同时看了懒散的坐在那品着酒的晏新寒,眼中闪过促狭的笑意。
晏新寒桃花眼微微上扬,警告的看他们一眼。
颜渚白移开眼装作没看见,清了清嗓子撸起袖子哥俩好的搂住了林微南的脖子。
“这个啊……你要是不听,那可真就是此生憾事了。”
他表情夸张又灵动,娓娓道来:“昨儿个安家姑娘醉酒突然醒来,恰好我们初到安家,老夫人正在厅堂招待,那安家姑娘闯进厅堂看见我表哥就扑了上去……”
晏新寒端着酒杯抚着额头的伤,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冰冷弧度。
那小丫头,可真是胆大的无法无天。
初次见面扑进他怀里砸伤他的头还不算,这第二次见面竟然也扑了上去,看着他的额头就开始哭。
娇滴滴的声音哭的人心烦,口中说的话忍不住让人更想将她丢出去。
当时她抱着他的胳膊一直哭喊:‘呜呜呜你额头的伤真的是暴殄天物呜呜呜……好丑啊我好难受……都怪我砸破了你的额头,要是砸到别处就好了……’
她身边那个小丫鬟当时追过来一边拉她一边焦急的解释:“我家小姐是出了名的爱美人重颜色,真的不是有意出言不敬的。”
他好不容易将安卿兮推开,气冲冲的嘀咕了一句“花痴的丑丫头”,谁料那小丫头不依不饶的扑上来掐他的脸,哭着喊着自己是浔阳出了名的好颜色。
安家以礼待之,他也不欲和一个耍酒疯的小丫头计较。
可偏偏小丫头不依不饶,几个小丫鬟都拉不开她,硬是让她将自己腰间的香囊给扯了去,险些束腰带都不保。
“哈哈哈……微南兄,你说那安小六奇不奇,我表哥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大个瘪。”
颜渚白笑的直不起腰,安南辞护短的踹他一脚。
“不许笑我妹妹。”
林微南跟着笑笑,眼眸微垂,唇角却忍不住的抿直了。
晏新寒饶有深意的瞧他一眼,抬步走到窗边,看着街道上围着的一众人。
“这酒馆的麻烦,怕是不小。”
酒馆外,掌柜的和店小二坐在那,冷眼瞧着面前闹事的人。
那人身穿一身深蓝色的家仆装哭哭喊喊,面前还躺着一个穿着灰色粗麻衣的男子。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遍又一遍重复哭喊着:
“大家伙都来评评理,都来看看这黑心的店家啊。
我辛苦在别人院子里打杂才攒下银钱为哥哥买了二两桃花醉,结果喝完酒我哥哥成了这幅生死不知的模样啊。”
掌柜的拧着眉心瞧他,抬头看了眼北边的方向。
这人已经在酒馆门前闹腾了近半个时辰了,他本不欲理会,可不知是谁在宣扬这件事,竟然让上百人都赶来围观。
混迹在各种商肆多年,掌柜的早已练成了过目不忘的本事,进过店的,他虽然记不上名字,可每个人的脸他都能记住。
可面前这两人分明是个生面孔,来酒馆闹事的人很多,肯定又是对家指使来的。
主子迟迟没有给他传回来消息,可这件事着实不能再等了。
掌柜的冷哼一声,故意扬高了声音道:“去取进客表来。”
酒馆每日的来客都会登记姓名,登记好喝了多少酒,对酒的满意程度。
小二一喜匆匆去取来,愤懑的瞪了那两人一眼,将进客表递给了掌柜的。
“掌柜的,您瞧。”
听到进客表三个字,哭喊着的人停了下来,眼神开始向着人群眺望。
“不知你姓甚名谁,是在哪一日进的我们酒馆?”
掌柜的声音冷冽,眼神锐利如鹰,让那小厮眼神不自觉的开始闪躲。
掌柜的冷哼一声,将进客表重重拍在掌心,站起身来:“我桃林酒馆只凭一桃花醉在浔阳立足,来客无数,凭良心做买卖,从不敢糊弄贵客。”
“今儿个你辱我酒馆名声,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定带你去见官!”
小厮一听见官,忙跪上前去拉掌柜的衣角。
“这……使不得使不得啊。”
他抱着掌柜的小腿哭,将整张脸都蹭了上去,惹的掌柜的连连后退。
“小的出身贫苦,若不是哥哥生了重病,小的也不会生出这龌龊想法来,求掌柜的别带小的去见官啊。”
都是贫苦出身,掌柜的终归还是不忍了。
抿着唇从袖中掏出几枚碎银子扔给他,拂袖推开小厮气冲冲的走进店里。
“去给你兄长抓药吧,不要再做这有违良心的事了。”
可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又一声的高扬的议论惊呼。
“死了?”
“掌柜的将他推在地上摔死了?”
“掌柜的害死了人了。”
石破天惊,这高扬的几声带动着人群指指点点,掌柜的转过头来看,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变得冰冷僵硬起来。
那小厮……竟然真的倒在地上,额角有血。
可是,他分明没有用力气啊。
小二探完鼻息也慌了,“那人竟然真的死了,掌柜的,这可怎么办啊。”
他一抬头又看着远处县丞带着一众县衙的衙役昂首阔步的走来,两手一拍吓的更是没了主心骨。
“这……县衙竟然这么快就来人了。”
掌柜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他苦笑一声:“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一番谋划。”
小二听不明白,只紧张的快要哭出来了:“主子怎么还不来呀。”
县丞陈冠礼走到掌柜的面前,一挥手身后的衙役就将掌柜的擒拿住押着跪在了地上。
穿一身官袍的陈冠礼负手而立,扬着下巴一派威严:“光天化日,草菅人命,你可知罪?”
掌柜的低着头不答话,只看向小二沉声交代:“转告主子,这酒馆我是不能代她打理了,她于我有恩,我下辈子来报。”
小二跪在地上直抹眼泪,一个劲的摇头“我会求主子救你的,我这就去。”
“吆。”陈冠礼眯着眼看他“救他?你家主子什么来头?”
“他主子——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