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蛇患

子夜将过，慕染云抱着陆星辰回到王府，刚迈过大门，就看到君祈夜靠在殿内太师椅上，周身风霜素雪未消，把殿内的温度都拉低不少，一双冷厉的眸子正如鹰隼般盯着她，好似专门在这里等候着她。

玉璃身着单薄寝衣，正坐在一旁为他捶腿，眉眼间略带倦意，像是刚刚睡醒，丝毫没有外出过的痕迹。

“冷千秋，本王让你立刻带王妃回来，你足足拖了一个时辰，你这脑袋还想不想要了！”君祈夜冷声道。

冷千秋单膝跪地，面无表情道，“微臣无能。”

慕染云见状暗叹了声，不卑不亢地开口，“王爷不必责怪冷大人，是我自己不想回来。”

“那王妃倒是说说，你领着一个八岁大的孩子去逛青楼，用意何在啊？”君祈夜薄唇微微上扬，划出一道嘲讽的弧度。

“星儿喜欢吃玉隐楼里的点心，我正好带他去见见世面，有何不妥？”她说的无比轻飘飘。

玉璃在听到‘玉隐楼’三个字时，脸上表情僵了又僵，手上动作也停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慕染云自是将她的反应都尽收眼底，清澈的眸内绽出一丝精明锐利。

陆星辰恰到好处地在慕染云肩膀上打了个酒嗝，小嘴嘟囔了句，“好甜，还要……”

君祈夜看着他那张因醉意而泛红的小脸，便知他不是睡着而是喝了酒，怒意直冲头顶，指着他咬牙道，“你竟然还给一个小孩子喝酒，你到底有没有点分寸！”

“我又没有生养过小孩子，我哪知道他不能喝酒，我们南疆的男儿都是在酒缸里泡大的，再说他喝了才不到半壶，根本不会有何问题！”

她一时情急，说出来的话倒和前世的模样有几分相像，骄矜蛮横，这也是君祁夜最讨厌她的样子。

“本王就不该让你带着星儿出去！”君祁夜眸中愠怒横生，对她喝道，“你从今天开始恢复禁足，给本王滚回你的沁雨居去，本王不想再见到你！”

“求之不得！”慕染云掌心握了握，冷嗤了声，转身就往自己寝居走去，并没有看到君祁夜的眼神中意味深长的寒芒。

她已猜想到会是现在的结果，反正距离出正月也没有几天，禁足对她而言也没什么可怕，只是短时间内她无法再调查玉璃的底细，多少会令她有些气恼。

回到寝居后便睡到日上三竿，还是送饭来的陆嬷嬷将她叫醒，她看着陆嬷嬷，心里突然涌出一阵愧疚，“嬷嬷，是我不好，昨夜我不该带星儿去那种地方，还让他喝了酒……他现在醒了吗？”

陆嬷嬷淡淡一笑，脸上褶皱斑驳却不减半分慈祥，“王妃无需自责，星儿已经醒了。昨夜老奴有事无法陪星儿出门，星儿回来说王妃给他买了多好东西，还带他吃了点心喝了甜酿，他非常高兴。”

“星儿没事就好，是我疏忽了，不应该让小孩子喝那么多酒。”她松了口气。

陆嬷嬷将食盒中的饭菜交于阿箬，语重心长的说，“只是王妃，您怎么又惹了王爷生气，好不容易解除了禁闭，现在又要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天井里。”

慕染云知道她想劝自己顺服于君祈夜，但横在他们两人之间的是猜忌与误会，背后还有南疆势力为矛头，根本不是听话服从就能解决得了的。

“嬷嬷今天送了些什么好吃的啊？最喜欢嬷嬷的手艺了，比王府小厨房还要好吃。”她故意调开话题。

陆嬷嬷见她这副样子只当她任性倨傲，便也作罢。

……

幽闭的日子过得越发快，转眼就到了阳春三月，期间里只有陆嬷嬷每日来给她们送些餐食，陆星辰时不时会过来找慕染云聊天解闷，有了这个小顽童的陪伴，也给她添了不少乐趣。

春日多乏，她喜欢靠在萱窗旁的软塌上小憩，睡梦中，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离开南疆的那一天，身着绀蓝色公主华服的她缓缓走过圣坛，两旁五毒兽雕刻的望柱擎天而立，遥遥指向云端。

徒然，柱上的尖吻蝮蛇好似活了过来，盘绕着望柱朝她袭来，咝咝地吐着猩红的蛇信子，耳旁出现阴恻恻的声音，恍惚间还能闻到那种湿冷地方带出来的腥气。

她额头溢出一层薄薄的冷汗，蹙了蹙眉，从梦中猛然惊醒，睁眼却看到一条灰色斑斓花纹的尖吻蝮蛇从梁上盘旋而下，正要落在她的头上。

“阿箬，有蛇！”她惊恐的喊了声，快速从床上翻起，挥舞着枕头将蛇打开。

靠在床脚的阿箬也跟着醒来，发现屋里竟然有将近五条蛇，正悠然扭动着身体朝床上的慕染云爬去。

“公主，哪来这么多蛇啊！”阿箬一时手忙脚乱，跳到了桌子上。

“去把我药箱里的百草茗散拿来，撒到这些蛇身上。”慕染云已经彻底清醒，快速说道。

南疆地域多蛇，她们也经常遇见各种毒蛇，所以人人身上都会带着软鞭来抽打蛇的七寸关节，或用驱蛇药粉来驱逐。

阿箬从她的药箱中翻出百草茗散，撒到地上那些蛇身上，蛇剧烈扭曲滚动了一阵后，纷纷从缝隙中逃离。

她又将药粉撒向房梁上那条最为粗壮的蛇，可那条蛇感受到药粉后扭动了几下，竟朝慕染云发出更猛烈的进攻。

百草茗散原是慕染云特制的一种清热解毒药物，里面含有雄黄，凤仙花和野决明等，都会令蛇退避三尺，可偏偏梁上的那条像被什么蛊惑一般，开始张开大嘴朝她咬去。

阿箬见她用枕头挡在自己面前，躲避开了两次攻击，但已被蛇生生逼到墙角，连忙惊慌失措地喊道，“来人，救命啊，快来人呀！”

慕染云手中的枕头被那条蛇撕开两个大口，已经破烂不堪只得丢掉，她看着那条蛇在锦被上，又一次朝自己盘旋扭了过来，直视着它渐渐张开的嘴，空气里漫布腥臭的气息，她从袖间翻出三根银针，孤注一掷地等待着它的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