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怀疑人生
君祈夜瞥见她那清若翦水的眸子满是茫然，强行忍住怒意伸出手去摸了把她光洁的额头，触手温度正常了许多，低声道，“嗯……不烧了。”
她迷蒙地看着他表情松懈下来，甚至还能从那张冷峻的脸上找出一星半点儿的担忧，她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莫非痘疫已经蔓延到眼眶了？
君祈夜还不知她脑回路已经扭了个山路十八弯出来，从桌上拿过一碗参汤，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和。
“大夫叮嘱本王，若是你醒了，就立刻让你把这碗汤喝掉。”
他开口的下一句话，令慕染云瞪大了双眸。
“是你自己喝，还是本王喂你喝？”
君祈夜那双桃花眼淡淡从她脸上扫过，看到她迷茫的表情后，端起药碗自顾自地说了句，“唔……本王倒忘了，你的手上还涂着药，看来还是得本王喂你喝。”
他坐回床侧，将药勺递到她的唇边，低沉地嗓音里带着一股怨怼之意，“这次可不许再把药碗打碎，苦也得给本王喝下去！”
慕染云不能置信地问，“你的意思是说，昨夜是你喂我喝的药？”
“不是本王还能是谁！”君祈夜咬着牙恶狠狠地说，“吐了本王一身，回去罚你给本王洗三个月的衣服！”
她视线里天旋地转，已经开始怀疑这个迷惑的人间到底是否真实了。
眼皮一翻，又昏了过去……
“慕染云，你把药给本王喝完再晕！”
“慕染云！！！”
……
当她幽幽转醒已是日薄西山，君祈夜背对着她坐在桌案前，笔挺的背影被残阳镀上一层柔光，她缓缓眨了下眼睛，神思已恢复如常。
将手支撑在身后，吃力地从床上坐起，嗓音低哑唤道，“王爷。”
君祈夜应声回头，发现她已能坐起，放下手中手卷来到床边，想看下她身上的红疹消了没有。刚一朝她伸出手，她便向后一缩，如躲避蛇蝎一般。
他愣怔了下，似是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反感自己，沉声道，“本王是想看看你身上的红疹褪了没用，若是没褪，还需再上一遍药。”
慕染云敷衍地撩起袖口，将雪白如藕的手臂展现给他看，侧过头不露声色的说，“多谢王爷挂心，臣妾已经没事了。”
君祈夜莫名感到自她苏醒以来，她对他得态度仿佛要比之前更加冷漠。
他不知为何，明明自己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她一天一夜，她却反而视而不见。
慕染云见他仍不肯走，语气也变得疏冷起来，“臣妾既已苏醒，王爷也不必在此相守，还请王爷回去休息吧。”
君祈夜几欲冷笑出声，对方这是敬酒不吃偏爱吃罚酒，那他也没必要留在这里自讨没趣，将自己外衣脱下，劈头盖脸地扔到她的头上，无情地撂下一句，转身既走。
“给本王把官服洗干净，本王不想再闻到你身上那股酸臭的味道！”
慕染云将他的官服放至床脚，一颗心被无力与倦乏感深深淹没，任谁也无法对睡梦中那个给自己送上毒酒的男人笑脸相迎。
她只盼望能早一天解决南疆的隐患，恢复自由身，不问前尘。
当她垂首的瞬间，脖颈坠下一个沉甸甸的物件，用手去摸只觉冰凉。
定睛一看，发现竟是自己之前还给君祈夜的那枚玉佩……
……
晚膳是曹钦舟亲自送到她房中来的，曹钦舟满脸谄媚地指着桌上一粥一菜说道，“王妃娘娘，王爷顾及您的身体，特意嘱咐下官做些清淡适口的食物送来，尤其是这菊花粥与清炒蒜薹，更是王爷提名您喜欢吃的。”
慕染云看着那盛着菊花粥和蒜薹的玛瑙碗不住冷笑。
君祈夜这是在拐着弯说她不识抬举！
“撤下去吧，本妃没胃口。”她淡淡说道。
曹钦舟表情变了变，颔首道，“王妃还是吃些吧，近日水患已经解决，村医与城内医馆都开始接收得了痘疫的百姓，王爷吩咐明早便要动身回京，这一路舟车劳顿，下官怕王妃支撑不住啊！”
说来也是奇怪，这燕王明明还亲自去厨房叮嘱王妃爱吃的菜，却丝毫不关心王妃大病初愈能否适合赶路，这么快便要回京，也不怕王妃在路上有个闪失？
慕染云心知君祈夜是在生自己的气，想让她主动开口去向他服软，所以才让曹钦舟过来试探她。
可她偏偏不愿对他开这个口！
她轻描淡写地对曹钦舟说道，“去转告王爷，本妃遵从王爷的意思，明早便收拾东西出发。”
曹钦舟只得应下。
当晚君祈夜再未有何举动，直到第二日才从冷千秋那里听闻，他昨夜将那两个装着粥与菜的玛瑙摔得稀碎。
她心情大好，裹了件妆花缎的披风半躺进马车里，分毫不想留位置给君祈夜。
君祈夜气仍未消，自是不想看到她，牵过之前慕染云骑过的那匹白马，与冷千秋并辔而行。
走了足足一日，到天色全黑才到达王府。
慕染云虽然占据了整辆马车，但病中本就虚弱，即便垫子再舒服也经不住这般摇晃，身体又酸又麻，下车时膝盖一软，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一双有力的手及时搀住她的胳膊，将她软倒的身子扶稳。
她朝那人看去，入目的是张冷冽而熟悉的脸，令她有些许错愕。
君祈夜竟然会来扶她，真是太阳打南边升起来了！
“还能走路吗？”后者剑眉深锁，不耐烦的问道。
慕染云现在全靠他的力道才能撑住不倒，只怕他一离开就得摔个四仰八叉，她又不敢说出真相，只垂眸置若罔闻。
君祈夜在她下车时就打量到她那张苍白的脸，病容憔悴得像张单薄的纸，风一吹就要破碎。
他是气她桀骜不训，顾想要借此折腾她一番，让她屈服。
可当自己看到她虚弱无助的模样时，又心有不忍。
他以为自己可以如从前那般冷眼看她受罪痛苦，直到方才意识到，他并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深邃如古井般的眸子闪过一丝复杂，弯腰打横将她抱起，步履从容地朝府内走去。
慕染云没料到他会来抱自己，惊愕地将双臂紧紧绕住他的脖子，生怕下一瞬他就会把她狠狠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