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人心可怖
“我……刚拉着我哥上山挖野菜来着！”慕染云讪讪笑道，她万万没想到阿虎竟然会醒这么早，就好像特意站在这里等他们回来一样。
“这么早便上山挖野菜，想必定是收获颇丰啊。”阿虎那双如黑曜般的眸子在他二人相握的手上别有深意地扫视了一番，“但是，你们挖的野菜去哪里了？”
慕染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方才惊觉下山时与君祈夜相互搀扶，两人的手竟然到现在都未曾松开，忙不迭将手抽了出来。
君祈夜感到手心里那片温软突然消失，嘴角蓦地沉了下来，慵懒的声音如珠玉落盘，“可能是起得太早，云儿困得迷迷糊糊像个小傻子一样，回程路上摔了一跤，将装野菜的篮子都掉落山涧中了。”
她听后不由瞪了他一眼，在心里暗骂，他才是小傻子呢！
不，他是大傻子！
阿虎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慕姑娘没事便好，想吃野菜的话，我回头上山挖一筐送来。”
“不用麻烦了，是我哥要吃，我不想吃。”她哪里还敢再收阿虎的东西，抬手暗戳戳地捅了下君祈夜的后腰，把锅都推到他身上。
君祈夜无奈，只得轻叹了声，“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阿虎竟从他们两人的表情中寻觅到打情骂俏的成分，纵使他再没有见识，经过昨晚的事也该明白，君祈夜根本就不是慕染云的什么哥哥，多半是她的夫君或情人。
这令他心底泛起酸意，眸光也变得晦暗不明，“慕姑娘，你昨晚睡得好吗？”
他的语调中多了几分阴沉，让慕染云和君祈夜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
“昨晚我们跳傩舞跳得有些晚了，怕吵到慕姑娘休息，所以便想问问。”阿虎又恢复了他那纯真的模样，若不是她被那牵丝蛊害得险些丧命，怕真是要被他的外表所骗。
“她睡得很好，早上我去叫她时跟猪一样，有劳小兄弟挂心了。”君祈夜回想起慕染云疼得瘫软在自己怀中的样子，心里就又怒又痛，眸中浮上一抹深寒，冷声道。
阿虎毫无忌惮地与君祈夜对视，甚至眼尾还带着几丝挑衅，随后冲慕染云抿唇笑了笑，快步跃开。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于山林间，她才若有所思地说，“真没想到看上去淳朴老实的男子，竟会这种狠毒的巫蛊之术！”
在她的印象中，那些黑苗巫师多半都是年长之人，身上刺有可怖的百足图腾，离得老远就能闻到他们身上那蛊虫的刺鼻气味。
而阿虎却打破了她对黑苗巫师的看法，年纪轻轻使起这恶毒的蛊术竟毫不手软，事后还能面不改色的与她交谈，可见下蛊这种事对他来说早已不是第一次了。
虫毒纵有牵丝百蛊，何极人心的可怖！
君祈夜冷冷地睨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说，“你不是亲亲热热的喊人家阿虎哥吗，他就是这般回报你的，你以后还敢轻易叫人哥哥吗！”
“他比我年长，不叫哥哥难道叫爷爷吗！”慕染云不禁觉得他有些好笑，就算是在呷醋，这醋也来得太没有由头，“我还叫你哥了呢，是吧哥哥！”
君祈夜似是有些恼羞成怒，但又不忍对她发脾气，不想再听她的胡言乱语，拂袖回了自己房间。
可或许是她困得精神恍惚，竟觉君祈夜的步伐有些虚晃……
直到夜色沉沉，寨中鼓楼旁再次燃起篝火，慕染云才听到短促的哨声响在窗后。
她刚要从窗子跳出去，却又听到阿虎赶巧不巧的来敲她的房门——
“笃笃笃……慕姑娘你在吗？”
君祈夜已经先她一步跳出竹楼，闻声不禁眯起眸子，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让她先应付阿虎，自己独身去见薛敬玄。
慕染云无奈，只得上前开门，“阿虎哥，什么事啊？”
门外，阿虎穿着苗族短装，头发被黑麻层层包裹着，手上拿着一根长长的乐器芦笙，爽朗的笑道，“今晚傩舞场我要吹芦笙，你要不要过来听？”
她偷偷瞥了一眼半开的窗户，外面漆黑如墨，根本看不清君祈夜与薛敬玄的身影，也不知他们有没有藏好，现在得尽快把阿虎引开。
“好，我们过去吧！”她道。
阿虎已看出她眼底深藏的担忧，面上却仍是笑意岑岑，带着她来到那八角鼓楼旁，合着锣鼓的节奏吹响了手中的芦笙。
今晚那乐曲节奏不再如之前那般轻快，反而转为深沉哀恸，寨民们跳傩舞的动作也变得缓慢下来，更显诡异瘆人。
慕染云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视而不见，满心满眼都是君祈夜与薛敬玄，她知道师父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冒着危险将他们叫走，是不是他们已经遇到危险了？
“砰——”
阿银跳着跳着突然身体一阵痉挛，竟昏倒在她的面前，那画着兽头的木面具下，一张清秀的小脸布满血丝……
“阿银，女儿你怎么了！”村长摘下面具跑了过来，抱起阿银的身体惊呼道。
慕染云蹲下身子去探她的脉搏，发现她脉象如刚才鼓擂声般凌乱不堪，俨然是有了心疾，但从阿银青紫的唇色来看，她又有了个不同的猜测……
周围村民看到她那爬满红丝的面孔都吸了口冷气，不知是谁率先开口道，“这脸上红丝蔓布，怕是中了红头蛊啊！”
慕染云闻音眸色一沉。
红头蛊乃是最古老的几种蛊毒之一，中了此蛊后便会头痛欲裂，直到中蛊之人难以忍受，要么一头撞死，要么割下了自己的脑袋……
当年黑苗王在南疆作乱时，就对无数将士下过此蛊，但还好此蛊不算难解，所以没有造成什么过重的影响。
她从篝火旁取过一根薪条，燃着明火的那一侧缓缓靠近阿银的太阳穴，直到那根薪条快要燃尽，手指已感到那灼人的温度，才见一个通体黑色，发着淡淡绿光的小甲虫，从阿银的耳朵里爬了出来……
村长眼疾手快的将那蛊虫踩死，阿银脸上的红丝便瞬间褪去，恢复了往日的清秀俊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