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怀朔镇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现牛羊……”这是北魏时怀朔镇的景象，也是尔朱荣口中的六镇之一。

太武帝拓跋焘文韬武略，迁都平城（今山西大同），当时最大的威胁是来自阴山以西的柔然和比柔然更北的高车。为扞卫平城，北魏在平城以北的北方国境设置了六个军镇。按照自西向东的方向是：沃野、怀朔、武川、抚冥、柔玄、怀荒。六镇军士曾经地位很高，为北魏的建立立下赫赫战功。每一次战后，皇帝都会将所获得的财宝美女，数不尽的牛羊马匹赐给六镇将士，当然还有六镇将士私下的抢掠。所以曾经北魏的显贵都以到六镇服役为荣。但是孝文帝迁都洛阳以来，六镇的军事重镇地位不那么突出了，将士的颁赐也就越来越少，更多的是国家从府库中拿出钱财赐给六镇将士。胡太后执政以来生活奢靡，崇尚佛教，在国内大肆兴建佛寺，挥霍了国库中的大量财物，因此六镇将士的粮响资助常常不能按时到达。这里也由曾经的鲜卑显贵建功立业的地方变成了囚犯的流放之地，苦寒之地，因为六镇的自然环境恶劣，将士们根本无法做到自给自足。

怀朔镇是距离尔朱川最近的军事重镇。尔朱荣此时已经有了招募义勇，散尽家财，开创一番大事业之心，因此他常常会到怀朔镇去物色人才。他知道这里藏龙卧虎，有他需要的勇猛干将。且这里人们生活苦寒，将士们常常吃不饱。而他拥有千财万贯。

每次到怀朔镇英娥都要缠着阿爹带他一起去。尔朱荣对这个孩子也是十分的宠爱，因此他也默许了英娥女扮男装跟他去看尔朱川外的世界。每一次都会惹得北乡公主不高兴。对此，尔朱荣常常是哈哈大笑。

深秋之后，怀朔城外。草木枯黑，北风呼啸，一片肃杀。英娥和阿爹站在怀朔城楼向远方眺望，只见猎猎旌旗迎风作响，笳声阵阵，不由令人心生悲凉。

“阿爹——”英娥尖叫一声，钻到了尔朱荣的身后，紧紧地抱着尔朱荣的大腿。身上瑟瑟发抖。

原来是对面楼门上正中悬挂着一个首级，散发和污血凝结一块，早已面目全非。

“来呀，扶公主下城门。”尔朱荣命令道。对于怀朔的将士而言，一个人头已是司空见惯。

尔朱荣手握钢刀在城门伫立良久。他常常一个人会这样沉思。

突然一匹烈马从城中飞出，四蹄生风，马鬃飘扬。“抓住它！抓住它！”一时间城中将士有用鞭子的，有手握钢刀进行恐吓的，都要阻止这匹马飞奔。但这匹马很明显是一匹恶马，任意狂奔。就在这匹马的后面跟着一个人，身材强壮，面容俊美。他没有任何对马的阻止，而是跟着马在奔跑，直到马跑累了的时候，再一点点接近，直到马放松了对他戒备。这是一场沉默的对峙，最终这匹烈马被驯服。

尔朱荣对这个人很感兴趣，命手下将此人领上城楼。

“你是何人？在这怀朔镇里什么官职？”

此人不卑不亢，答道：“回镇将，我是这城门的守门小卒，名叫贺六浑。”

“你是如何制服这匹马的？”尔朱荣冷静地问。

“回镇将，此马性格狂烈，就和人一样有自由奔放之心。驯马的过程就是与马心灵对峙的过程。要制服它的心，方可驯服此物。”尔朱荣对此人不由刮目相看。此人正是高欢。

英娥和婢女正在城门底下玩儿，无意间抬头看到了正在城楼上和父亲对话的高欢。只见此人虽粗衣衣衫，却气质沉稳，器宇轩昂。当然此时的英娥也不会想到若干年以后她会和这个男人有交集，更不会想到整个尔朱川的族人最后都会被眼前这个男人屠杀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