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nbsp; 万般皆是缘
纪云汐和吴惟安在现代待三年, 但在大瑜朝,只过一晚。
纪云汐睁开眼,环顾四周的布置。
古『色』古香的桌椅, 雅致的格局,房内还有淡淡的檀香。
这是他们在船上的房间,去江南走水路会比陆路快个十天左右。
确定自回来后, 她当即松气。
在现代生活挺好,可大瑜有她的家人们。她恢复记忆后,常担心她和吴惟安如果一直待在现代, 再回不大瑜怎么办。
旁边的位置吴惟安不在,纪云汐掀开被子起床, 推开门出去。
这船共有三层, 他人都住在一层或二层。
此天『色』尚早,整条船静悄悄的,只听见江水拍打船板的音。
天边灰蓝一片, 江两岸的群山巍巍。
吴惟安立在甲板之上,背影几乎与当之景融为一体。
纪云汐走过去。
听见脚步, 吴惟安偏过头来:“醒?”
“嗯。”她走到他旁边, 双手撑在栏杆上, 抬眼望向远处青山流水。
朝阳藏在云层之后, 一点点升起,用染着金黄『色』的『毛』笔, 将这灰暗的世界一笔一划描上光。
船头江风很大,将纪云汐的长发吹『乱』。
吴惟安伸手帮她理理『乱』发,道:“我刚刚想想三年来发生的事。”
纪云汐:“后呢?”
吴惟安扬唇:“这一趟值。”
纪云汐闲闲靠在他身上,仰着头闭上眼感受着风,脸上带着舒畅的笑:“是啊。”
吴惟安:“就是不知那臭丫头怎么样。我猜她肯定每天都在骂我们。”
纪云汐冷静地纠正他:“骂, 没有我。”
吴惟安沉默片刻。
虽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云安那丫头,确只会骂爹,不会骂娘。
纪云汐睁开眼,看向他:“江南的事别拖,我们早点回去,否则我怕我哥撑不住。”
吴惟安好不容易带夫人出来玩,还没有拖油瓶捣『乱』。他之前确想拖一拖,多点二人相处光的。可现,他有点想回上京城。
吴惟安无奈:“知道。”
纪云汐微吐一气。
吴惟安宽慰她:“别太担心,云安不是会受欺负的人。”
纪云汐看向他,一脸难言:“想什么?我担心我哥。”
她女不是乖巧听话的那类孩子,从『性』子皮,想一出是一出,还和她爹一样爱得寸进尺。
就他们夫『妇』俩镇压,换他人,只有头疼的份。
是的,寺庙中清修的纪明喜,最近就很头疼。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几天后,他的忽悠学对云安就不怎么管用。
不过幸好,皇后太子待五日就要启程回宫。
林从崇自跟着太子回去,而吴云安,本该是待在庙中,直到她爹娘回来再回上京城的。
但寺庙这种地方,这个年纪闹腾的孩子都待不住。
吴云安悄悄拿着她的包袱,天还未亮就爬起来,鬼鬼祟祟走出房间,蹑手蹑脚跑到太子的马车上藏着。
一刻钟后,皇后太子林从崇纪明喜后起床。
纪明喜去他外甥女的房间。
外甥女白日满寺庙跑,精旺盛的像条狗。兴许是白天跑的太疯,晚上做梦在跑,常常从床上睡到床底。
他这个当舅舅的,晚上睡前去捞一次,早上醒来再捞一次。
而今早,人干脆直接跑没。
纪明喜站在房间,揣着双手,视线缓缓扫过。
云安带过来的东西,和她人一样,没。
她收拾的非常细致,半点自的东西都没落。
纪明喜安静片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关上门离开。
早膳之,林从崇愁眉苦脸地扒拉着青菜叶子,不看向门外:“云安怎么还没来用早膳?”
太子看向纪明喜。
和皇后交谈的纪明喜感受到太子的目光,温回道:“殿,林少爷,云安还在睡。”
想不想起床用早膳全凭云安心情,皇后太子林从崇没多想,用过早膳后便各自上马车。
纪明喜站在远处,目送车队走远,而后收回视线,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
林从崇望着面前的云安,压低音量:“和我们一起回吗?回去七舅舅不收留,怎么办啊?”
太子依旧端坐马车正中央,安静地看着他的书。
云安和林从崇嘀咕:“我可以回我自家。我家那么大,圆爷爷在,不需要七舅舅收留我呀。”
林从崇闻言很羡慕:“好,我想自一个人住。”
这样就没有爹『逼』着他读书写字,没有娘催他睡觉喊他起床。
云安美滋滋的:“我是昨天才想到的。”
太子闻言,将书放,白皙稚嫩的脸上带着点向往:“确好。”
当天晚上,纪明双便从皇后那得知云安又跑回来的消息。
他用很长间,做足心理准备,去吴府打算把云安接回纪家照料。
可哪想,满头大汗的云安拒绝他:“舅舅,云安不给添麻烦,云安在家里就可以。”
纪明双微微一愣,心里愧疚感油而生,他蹲在外甥女面前,柔道:“云安没给舅舅添麻烦。”
云安的双眼很亮:“的吗?!”
“的。”纪明双心里更愧疚,是的,云安今年不过五岁。
他这个年纪的候,没比云安懂事到哪里去,爹娘对他那么耐心,结果他呢?
纪明双:“走吧,跟舅舅回去。”
云安把头摇成拨浪鼓:“不要,我不跟舅舅回去。”
她『奶』『奶』气:“舅舅没关系的,家里有好多人,云安不怕。”
“爹娘不在,云安要给爹爹娘亲守家!”她甜甜道。
纪明双又劝说几句,但吴云安有一点很像纪云汐,那就是她决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纪明双无法,只把吴云安留在吴家,让圆管事有什么事第一间找他。
这边纪明双一走,那边吴云安撒腿就跑。
她发现新的乐趣!!
圆管事看着姐,心想公子回来估计会气。
但他没有阻止。
那些年,他没少被公子气到想吐血。
这大概就是公子的报应。恶人自有恶人磨,不是不报候未到啊。
圆管事的脸上,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一旁经过的人,不由打个寒战。
……
深秋节,纪云汐和吴惟安回来。
从纪明喜那回来,几乎一直窝在家里的云安听闻此事,非但没去迎接她的爹娘,而是收拾包袱跑到东宫。
太子看着面前有一段日没见到的人,『露』出些许疑问:“?”
云安朝他招招手:“太子哥哥,好久不见!”
太子告诉她:“躲我这没用。”
今日上午,父皇来看他,说今日傍晚吴相和吴相夫人便回来,明日一早吴相就上朝。
而这个节点,吴云安不在家等着她爹娘,却跑到他这,明显就是避难来的。
云安抱着包袱:“太子哥哥,我爹来的话,只要说没见过我,我不在东宫就好!”
说完后,她便满东宫『乱』窜,立志要找一个无人发现的地方躲着。
太子站在殿中思索片刻,晚膳径直去皇后那,且未归。
一个吴相,一个吴云安,两人都很记仇。
他不想掺和进这对父女间的破事里。
果不,晚膳后没多久,吴惟安便来东宫,从厨房的米缸里揪出躲着躲着不心睡着的吴云安。
这之后一段间内,圆管事和吴府暗卫们经常看见这样一幕:
吴相爷托着一盘由黑布遮掩的东西,从姐的房间走出来,前往后院的地库。
他后边,姐耸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托着一号的由黑布遮掩的东西,丢魂般跟在吴相爷身后。
在父女俩必经的花园里,有一处放三张躺椅。
最中间的那张躺椅上,纪三姑娘靠在那,漫不经心地喝茶看书。
*
今年大瑜朝风调雨顺,收成不错。
大年夜,皇上皇后在宫中设宴,纪家吴家林家都在受邀之列。
连庙中修行的纪明喜,为见见弟妹,都特地赶回来。
为讨个‘团圆’的彩头,这次年夜用的都是大圆桌。
皇上以权谋私,把他自、皇后、太子、纪明喜、纪云汐、吴惟安安排到一桌。
这些全是他喜欢的人。
皇后看过名单,无语片刻,把纪明渊、纪明焱和毒娘子、纪明双和晚香、吴惟宁、吴云安、林从崇一家三添上。
早在几月前,皇上便欲召纪明皓回京过年,可纪明皓请奏留。
既军中士兵们无法回家与家人团聚,身为一军之将,他自要与大家一起。
于纪明皓而言,兄弟姐妹是他的家人,这些并肩作战的士兵,是。
无在哪里,过年这一夜,他都不是孤身一人,都有家人作伴,何来孤单?
年宴之上,皇上左边坐着皇后,右边坐着纪明喜。
他的爱子和另外两个孩坐在一块,那两个孩话的很多,叽叽喳喳一言我一语,在互相算拿多少个红包。
皇上不喜地朝那看一眼,在皇后耳边嘀咕:“朕前就说过,该让云安和从崇坐别桌。”
皇后:“那承修会跟过去。”
皇上顿顿,看向太子,感慨道:“说承修喜欢那两人什么?”
皇后扯扯嘴角,敷衍道:“臣妾不知。”
皇上摇摇头,咳一,转头看向一旁的纪家人。
明喜不用说,他从就对男女情爱不感兴趣,如今更是在庙里带发修行。
明喜五弟纪明渊不爱见人,皇上还是太子之,就觉得这五弟怕是不好娶妻,可他之前和明喜通信,明喜说纪明渊这几年和师门的师妹走得很近。
想到这,皇上开:“明渊啊,和师妹打算何成婚?”
沉浸在自世界里的纪明渊猝不及防,呆在当场,脸蹭的一就红。
他嗫喏片刻,看向旁边贴着耳朵说悄悄话的纪明焱和毒娘子,问:“六弟,们何成婚?”
纪明焱和毒娘子抬起头来,两人一脸兴奋,异同:“等我们把毒...蛇集齐!”
这些年,他们行走江湖,到处集毒。
毒虫、毒草等等,现只剩毒...蛇还没全。
纪明渊默默看向纪明双,纪明双想想,和晚香对视一眼:“今年立秋前后。”
众人又看回纪明渊。
纪明渊不太喜欢成为焦点,这让他有些紧张。
紧张之余,他便想起遥远的纪明皓,忙道:“等二哥成婚后。”
说起纪明皓,皇上抢过话头:“明皓的婚事确还没影,他在军中哪见到女子。皇后,可有合适的人选,要不朕给明皓赐婚?”
皇后无奈:“皇上,婚配之事还是要看明皓自的意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和是母后撮合,就很好。”皇上看向纪明喜,“明喜觉得如何?”
纪明喜放手中的茶杯:“全凭皇上做主。”
皇上满足,对身后伺候的大内总管道:“把此事替朕记。”
而纪家他人没开帮纪明皓推辞,众人都一副事不关高高挂起的模样。
反正惨是纪明皓惨。
“对。”皇上看向纪云汐和吴惟安,“们那个扫地的厮,叫什么什么……”
纪明焱接上:“皇上,是雪竹。雪竹至今还没有消息,臣和阿毒姐这些年到处留意,依旧没有雪竹的踪迹。”
被抢话头的皇上微微一笑:“是吗?”他再看向纪云汐和吴惟安,“们没有他的消息?”
纪云汐和吴惟安摇头。
说来奇怪,雪竹仿佛人间蒸发一般,他们两个用势,都没找到。
皇上敛去笑意,叹气,很是惋惜:“这可如何是好?不会出什么事罢?朕很喜欢雪竹,他很踏。若是找到,朕还想让他入朝为官。”
一旁的纪明喜拿起茶盏,吹气:“皇上,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万般皆是缘。”
皇上想想,颔首:“明喜所言甚是。”
后皇上又抓着吴惟安和纪云汐,聊他们在江南的一路见闻,没聊几句他又把话题扯到当年他去青州凉州的事,回忆一番往昔。
众人该吃吃该喝喝,一边和身侧人黏黏腻腻,一边在皇上说完一段往事后停顿片刻的关头,回道——
“是啊,都过去那么久啊。”
“皇上您说得对。”
“皇上英明,皇上所言甚是。”
“……”
云安、林从崇、太子三个人吃饱后就地,一起玩烟花。
夜『色』加深,过年的钟响起,烟花在黑夜绽放,瑰丽绚烂。
云安和林从崇对视一眼,默契地围在太子面前,第一回按照礼数规规矩矩给太子行大礼。
“给太子殿请安,祝殿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子:“……这是生辰的祝词。”
但两人根本不听他的,接着道:“恭喜发财!!”
太子看着两双亮晶晶的眼睛,仰头看着烟花此起彼伏的天,无奈地从怀里掏出两个红包,一人一个。
没办法,谁让他前给东宫侍从们发红包,被吴云安和林从崇看见。
吴云安和林从崇收红包,毫无人『性』地抛太子,到席间的爹娘舅伯那说好听的话。
一圈来,收获颇丰。
而太子,只有皇上皇后给的两个红包,显得很是寒酸。
烟火散去,停一日的雪席卷而来,洋洋洒洒落向人间。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跑过来,对着三人行一礼:“给太子请安,皇上和娘娘唤殿过去。”
那边,林府的人走过来,给太子行礼,对林从崇道:“少爷,老爷夫人准备回府,让您快些走。”
太子和林从崇分别转头,看向不远处等他们的家人。
云安这边看看太子哥哥的父皇母后,那边看看林虫虫的爹娘。
诶,她爹她娘呢?
云安踮着脚,终于在远处找到纪云汐和吴惟安。
一桌人都散,就他们两还坐在那不知在说什么悄悄话。
云安撒腿跑过去。
纪云汐看见女过来,站起身,碰碰女的脸颊,热乎乎的:“走吧,回家。”
云安牵上纪云汐的手,脸红通通的:“娘,我和林虫虫说好,明日去太子哥哥宫里堆雪人!”
纪云汐:“但明日要去舅舅家拜年。”
云安啊一:“那我去舅舅家,再去太子哥哥那,再回舅舅家吃饭吗?”
纪云汐:“可以。”
云安看看身后跟着的爹,:“还有娘,我今晚和睡……”
吴惟安:“绝无可,想都不要想。”
云安转头,对着吴惟安做个鬼脸。
吴惟安冷笑一,冷不丁伸出手。
云安刷地收手,捂着一左一右两个袋。
两个袋都塞满红包,她凶神恶煞地看着吴惟安。
吴惟安挤过女,和纪云汐并排,朝前边走去。
云安很想上去,但又怕爹抢她红包,谨慎地跟在两人身后。
前几日本就一直在雪,路上积满一层。
这会雪停一日又起来,新雪在旧雪上盖上薄薄一层。
纪云汐和吴惟安走过,在雪地里留一串脚印。
他们走得不快。
吴惟安:“云娘,说雪竹会不会是……”
他没把话说完,但纪云汐明白他的意思。
经历过穿书这种事,对于无缘无故销匿迹的雪竹,有这样的猜测不奇怪。
纪云汐沉『吟』片刻:“不好说,不过大哥说得挺对的。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万般皆是缘。”
吴惟安勾勾唇,牵起纪云汐的手,轻:“嗯,万般皆是缘。”
两人身后,云安手放在袋里,『摸』着她的红包们,脸笑成一朵花。
她看着雪地,觉得好玩,一蹦一跳地踩着爹娘的脚印前行。
一家三,在新年的雪夜中越走越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