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nbsp; 忌日。
老法医:“你们背着我悄悄对眼神干嘛?”
李瓒懒洋洋:“我俩哥俩好。”
老法医挥手:“我这没什么好玩的, 没事滚吧。”
李瓒起身:“走了。”
“欸等等,江……江蘅是吧?”老法医喊住江蘅, “哪个蘅?”
江蘅:“汀蘅洲『药』的蘅。”
老法医:“香草的那个蘅?”
江蘅:“是。”
老法医上下打量江蘅,点点头,没甚表情,分不出他对江蘅是欣赏还是抵触,只在两人道别时说了句:“柜子里有两盒玉米云吞和干辣椒粉,你嫂子亲手做的。”
李瓒:“我不吃干辣椒粉。”
老法医瞪眼:“我是给你吃的吗?小兔崽子。”
李瓒回喊收到了,而江蘅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老法医, 后者别别扭扭的哼了句, 亮起手术刀在脖子比划着割开的姿势。
江蘅心灵,一瞬就知道老法医看出他和李瓒的关系,也知道那盒干辣椒粉是给他的,因为刚才李瓒问他吃不吃泡椒泡面所以猜出他喜欢吃辣?
江蘅不由弯起唇角,他们东城分区的人都挺有意思。
李瓒抱着两盒干云吞和一罐干辣椒粉塞给江蘅:“笑什么那么开心?”
江蘅:“想到周五快到了就开心。”
“……”李瓒:“还有五天。”
江蘅:“不长不短。”
李瓒掀唇想象头驴似的喷个气, 到底是没发出声, 毕竟是他自己想尝试。他轻咳两声, 有些生硬的转移话题:“到老钟那看看。”
江蘅从善如流:“走。”
两人肩并肩行走在寂静的法医办走廊,脚步声清脆, 李瓒抬起眼皮看了眼上面的监控, 把手背到身后, 肩膀撞着江蘅的肩膀,顺势牵住他的手然后在他手掌心轻轻挠了挠,几秒后放开。
快得好像他只是走路不小心崴了一下恰好碰到身旁的人。
江蘅瞥着李瓒,后者朝他眨了眨眼睛。
狡猾又……有点可爱。
可爱这词套在夜店老板或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身上,江蘅只觉得拳脚都发痒,套到李瓒身上, 他却觉得很合适。
可爱这词与容貌、『性』别和年龄都无关,仅仅因为他内心油然而生的、想要亲近和拥抱李瓒的情感,是这情感促使他眼中的情人变得可爱而『性』感。
江蘅擦了擦鼻子,偏过脸去,在开门挡住监控摄像的瞬间,动作快如闪电的揽上李瓒的肩膀,蜻蜓点水似的擦过李瓒的嘴唇。
“如果现在是在床上……”我会干死你。
最后那几个字没说出来,但口型摆了出来,李瓒看得明明白白,血管里有些东西瞬间沸腾。
可惜时间和地点都不对。
“这么快就来了?”钟学儒一边擦手一边走出来,恰好看到李瓒和江蘅两人便熟稔的说话:“刚从老向那儿过来?”
老向就是刚才的老法医。
李瓒应了声,又问:“尸检结果怎么样?”
钟学儒:“就那样。伤口挺明显,一个后脑勺中弹,一个从太阳『穴』贯穿,但是造成的伤势有点奇怪,子弹碎片在里面裂开,造成了堪称恐怖的伤口。”
李瓒:“我知道。说别的。”
钟学儒扔掉湿纸巾,闻言心梗了一下,半晌继续说:“死亡时间超过五天,应该是在7月2日至7月3日这段时间。两个人里一个比较年轻,岁数在23-24之间,另外一个在35到37岁左右。年轻死者身高约176,中年死者身高约167,死因枪杀。两个人的手腕和脚腕都有淤青,腹部、后背、脚踝、上臂和脸部、头部都有明显伤痕。”
“这说明他们手脚被捆缚,行动不便,我怀疑他们临死前受过刑讯。额头的致命伤周围出现大面积烧伤,应该是枪-口贴紧头颅『射』击造成的。”
“那么问题来了。”钟学儒抱着胳膊提问:“绑架、刑-讯、枪杀,您这回又怎么个‘意外’了?”
李瓒:“北田区的案子。”
钟学儒如果有异能,他应该会把脑门鼓起的青筋整成一个大大的‘?’,“北田区的案子?你把尸体拉来干嘛?”
李瓒:“学术交流。”
神他妈学术交流!钟学儒就差指着李瓒鼻子骂他文化课成绩没几次及格少碰瓷学术,然而脱口而出的话是:“你会做学术相关的ppt吗?”
李瓒沉『吟』片刻说道:“王珰珰和季成岭会。”
钟学儒:“我整理资料,如有需要,随时过来找我拿。”
李瓒拍拍钟学儒的肩膀说:“家里的太上皇每周日喜欢去钓鱼,欣赏拥有高超钓鱼技巧的男人。你懂你会,我明白。”
钟学儒心情激动,面庞似乎在发光,食指推了推眼镜架说道:“我会尽量拖住北田区的人,在死者身份确认之前。”
“知情识趣。”李瓒夸赞两句,带走钟学儒的尸检备份手稿,进尸检房看看死者,跨进门口前回头问江蘅:“一起?”
江蘅:“我就不进去了。”
李瓒:“那你先在外面坐一会。”
江蘅抬起手掌示意了一下当做回答,目送李瓒关上尸检房的门,听到钟学儒问他:“你还住在李队的单身公寓里?”
江蘅:“是还住着。”
“这都快半年了吧!李队居然忍得了有人争抢他的地盘……啊不!是他主动让出半边江山,这说明他把你当真兄弟。”钟学儒一边感叹一边惊奇:“我就没见他那么信任一个人,兄弟你绝对是挖倒长城第一人!”
『乱』七八糟的比喻足以说明他的惊讶没掺水分,真情实感。
江蘅微微一笑,摆出惯有的温和无害的面孔,“我和李队……投缘。”
‘李队’俩字在舌尖翻来覆去跟九曲十八弯似的愣是绕出缠缠绵绵的味道,然而全分局最铁直的钟学儒愣是当成二人惺惺相惜的兄弟情。
“准是缘分!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玄妙,没谁能说准!”钟学儒摆着大腿说道:“我当初刚到东城区,着实看不惯这片散漫的作风,一个两个被带得邋里邋遢没个人民英雄该有的形象!尤其是李队,我当他是走后门才进的刑侦队——没办法,李队自小在警局里长大,烈士孤儿,上头下面多少个看在他父母的面子、又有多少人把他当亲儿子看着长大?我刚进警局,李队也刚进没多久,小年轻、心高气傲,张狂肆意,说得难听点是嚣张自大、目中无人,没有规矩。”
“脾气烂,连佟局也压不住他!直接踢佟局的门、拍桌大小声对吼,好几次把佟局气得,解聘书都拟好了。”钟学儒想起这事儿就笑,“我们互看不顺眼,谁能料到我和橙橙看对眼、他成我大舅哥了!”
江蘅边听边想象二十岁的李瓒能有多意气风发,会心一笑时,却听到钟学儒的叹气。
就像所有看到上集立刻猜到下集发展的老套剧情,人物的成长必定伴随挫折和血泪,越坚韧挺拔,越是苦痛不堪的过往。
“那个日子快到了。”钟学儒感叹:“时间过得真快,眨眼又过了一年。”
江蘅早有预料,他平静地问:“什么日子?”
“忌日。”
***
一块蓝『色』『毛』巾扔到江蘅怀里,他低头捡起来,李瓒勾起江蘅的下巴:“回魂了?”
江蘅握住李瓒的手腕,把他拉到旁边的椅子然后帮忙擦头发。
他没说『骚』话,李瓒不习惯,打量他片刻:“不会真中邪了吧?”
江蘅擦头发的动作一顿,下一刻稍微用力的『揉』『乱』他的头发:“我平时话很多?”
李瓒煞有其事的点头:“很多。我时常觉得家里该养只鹦鹉陪你玩二人转。”
江蘅失笑:“我不是怕你寂寞——”话至此,他顿了下,再就是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我只是想和你说话,很多有趣的事想和你分享。”
李瓒:“我知道。所以开会时偶尔接到你突然发来一张路边大狗打架的照片时,我很给面子的打了‘哈哈哈’。”
江蘅:“你不知道三个‘哈’字是敷衍?”
李瓒想了想,说:“我下回多打十几个字。”
江蘅:“你啊。”
李瓒抖着肩膀哆嗦了一下,抓开头顶的蓝『毛』巾,转身认真盯着江蘅看,五官逐渐皱起来:“我说……你能不能别突然像个慈父?我不习惯□□的。”
江蘅:“……”他保持沉默。
李瓒忽然眯起眼,俯身凑过来,江蘅偏过脸避开,左手拎起胸前的衣服扇风:“全身都是汗臭味,我先去洗个澡。”
“别躲。”李瓒两只手拍在江蘅脸上,锢住他的脸,细细盯着,后者的眼珠子上飘下瞄就是不看他。李瓒松手,忽然拍着大腿哈哈大笑:“我丢!江蘅你他妈刚刚是想当我爸?!你满腔父爱爆棚了?哈哈哈哈哈——”
极力掩盖的尴尬被揭穿,江蘅满脸无奈:“我就不能有父爱?”
李瓒难以盖住狂笑:“不是……哈哈……不能,但是我不玩父子梗。”
江蘅面无表情:“笑吧笑吧,能让你开心也算我完成身为男朋友的职责。”
李瓒笑够了,捂着肚子平复余波,“你绝对完美履行职责,最佳男友非你莫属……噗!”
江蘅起身,拎起蓝『毛』巾甩到肩膀上,冷着脸去洗澡了。
浴室里,江蘅站在淋浴头下方,单手撑着墙壁,另一手抓住额前的头发梳到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他垂眸,眼睫『毛』如一把小扇子,浅灰『色』的眼眸深邃得看不出任何思绪。
屋里的李瓒歪斜着身体倚靠在床头,抽出一根烟叼在嘴边,把烟盒和打火机扔到床头柜,想了想又抓起烟盒和打火机扔到床头柜下面的柜子里,不小心看到最里面一瓶没开包装的润滑-油和套子。
李瓒挑眉,这不是他买的。
拿起来一看,李瓒‘啧’了声:“粉『色』,草莓味,『骚』气。”他扔回润滑-油,捡起套子来看,不由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凸点……有够喜欢草莓的。”
平时可看不出来江蘅内心里住着个小公主。
门外传来动静,李瓒赶紧把东西都扔了回去,关好柜子假装什么都没发现,躺回床上、抓起手机,想了想就把嘴里叼着的烟抽出来架在耳朵后面,过了一会又觉得多此一举,摘下来叼在嘴边。
——事实这更多此一举,因为江蘅一进来就抽走了他嘴边的烟并说:“答应我,认真戒烟。”
好的吧。他男朋友不仅是个喜欢粉『色』草莓的小公主、想当他爸爸,还喜欢做个男妈妈管着他。
李瓒耸肩。
江蘅拉开底下的柜子,把烟扔了进去,对里面的东西视若无睹。
李瓒觉着这反应不对,太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