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你能稍微注意点儿形象？
上了楼，江冉冉哒哒哒冲进自己房间，嘭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走到软乎乎的圆形地毯上坐下，随手抱起一个娃娃，又是一阵郁闷。
比徐景泽去了他外公外婆家没跟她打招呼还郁闷。
那个人回来了。是不是代表着，今天晚上就不可以跟妈妈一起睡，而是得睡在自己的房间了？
江冉冉盯着娃娃看了一会儿，轻咬着唇，猛地把脸给埋了进去。
很快，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动静。
江越的行李是唐永来帮忙给提回来的。老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在唐永来心里，江越这个女婿跟儿子没什么区别。
一进门，就兴高采烈地朝厨房嚷嚷道：“我们家影帝回来了啊。”
把江越朝江绍礼喊的那声“爸”都给覆盖了。
汪景珍第一个放下手里的活儿跑出来，许久没见儿子，高兴的不知所措。但很快她就发现，在剧组的这几个月，江越瘦了，也黑了不少。
对比进组前，明显憔悴许多。
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不心疼自己的孩子。
汪景珍立马走上前，打量着江越说：“怎么瘦了这么多，平时都没好好吃饭吗？”
“是啊，刚才在门口我差点没认出来。”唐永来笑道：“这个戏拍的应该很累吧。”
汪景珍扫他一眼，“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跟父母们寒暄了几句，江越就开始找江冉冉。江绍礼说小家伙上楼了，汪景珍随即扯着嗓子喊了两声，没得到任何回应。
她嘀咕着就准备上去把孩子给拎下来，被江越拦住了，“我去吧。”
刚才在小区门口，江冉冉见到他时，转身飞奔着离开的一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让江越产生了严重的自我怀疑。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差劲的父亲，可女儿却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以自己的方式提醒着他——你实在是差劲极了。
简直就是全天下最差的，没有之一。
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仅仅只是回家的次数少，跟家人相处的时间少吗？
江越带着满心疑『惑』上了楼。
四位老人的房间都在楼下，共用一个卫生间，所以经常因为卫生间的卫生问题产生口角。而楼上的两个房间，则一个是他和唐潇的，另一个是江冉冉的。
这会儿江冉冉的房门紧闭，江越走到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声响。也不知道在里面干嘛。
站在门外踌躇片刻，才缓缓握上门把手。
结果一拧，发现门居然被孩子从里面给反锁了。
江越只好顺手敲响门，喊道：“冉冉，在不在里面？”
“……”
“『奶』『奶』他们已经把饭做好了，该下楼吃饭了。”
“……”
“爸爸还给你带了礼物回来，想不想看看是什么？”
“……”
老父亲在门口自言自语好半天，里头硬是一句回应都没有。没听见是不可能的，很显然是故意不予理睬。
事业上取得极大成就的江影帝，次次回家都会在女儿这里碰一鼻子灰，既无奈，又有种深深的挫败感。
没一会儿汪景珍也上来了，见江越敲不开门，只能自己来。
讨厌鬼爸爸可以不理，『奶』『奶』却不可以不理。在汪景珍喊第二遍的时候，江冉冉就乖乖从里面把门给打开了。
先探出一颗小脑袋，眼睛滴溜一转。
目光从江越身上迅速扫过，落在汪景珍脸上，作出一副『迷』糊的样子，问：“干什么呀『奶』『奶』？”
汪景珍：“爸爸刚才喊你半天，怎么不理呢？”
房门被完全推开，江冉冉像只灵活的小泥鳅从里面溜出来，滑到汪景珍身边，两只手抱着她的胳膊。
用脸轻轻蹭了蹭，半眯着眼睛说：“因为我刚才睡着了，没有听见。”
汪景珍：“你这孩子又在胡说八道了，爷爷说你刚从外面跑回来，怎么就睡着了？”
江冉冉为自己辩解，“我就是太困了才从外面跑回来的，一躺在地毯上就睡着了。还做了个梦，梦见大头儿子一脚把小头爸爸给踢飞了。”
“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汪景珍不跟小家伙扯了。到底睡没睡觉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儿子回来了。
于是转而问道：“那清醒了没有？看看这是谁回来了？”
江冉冉瞟一眼江越，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蔫儿了吧唧的。下一秒，又把脑袋给耷拉下了。
同时，为了避免汪景珍说教，不情不愿地低低喊了声：“爸爸。”
江越盯着眼前的江冉冉，内心五味杂陈。过去他总觉得是因为父女俩相处的时间少，孩子见到他害羞，等日后总会亲近起来的。
但这次，他再也无法用这等乐观的想法，来看待自己跟女儿之间的关系了。
梦见大头儿子一脚把小头爸爸踢飞……
这是在内涵，她想一脚把他这个老父亲给踢飞吧？
培养父女情计划，迫在眉睫。
“走吧。”江越试着朝江冉冉伸出手，笑说：“先下去吃饭，然后再看看爸爸给你带了什么礼物回来。”
汪景珍满目慈爱地看着孙女，等待她去牵江越的手，却见孩子呆着一动不动，很显然比较排斥这件事情。
事实上江冉冉的内心确实非常抗拒。爷爷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那么敌人的手，当然也牵不得。
不管他对自己怎么样。骂哭妈妈这件事情，永远不可能得到原谅。
“吃饭啦！”江冉冉突然情绪雀跃，从两人中间的地方挤过去，边自顾自地往楼下跑，边喊道：“我的肚子都要饿瘪了。”
江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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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从楼上下去，所有菜都已经被端上桌了。
中秋节，月圆家也该圆的日子，却是自江冉冉出生后，一家人第一次整整齐齐地坐在一起度过这个节日。
饭桌上欢乐的气息十分浓郁，汪景珍和杨芳不停地往江越碗中夹着菜，江绍礼和唐永来也在笑容满面地跟他讨论着一些江冉冉听不懂的话题。
唐潇更是一双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丈夫，时不时地抿着嘴『露』出微微一笑。
总之，现在的场面让江冉冉不爽极了。因为她已经完完全全被大家给无视。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眼里，就只有她那个讨厌鬼爸爸。
“来江越。”杨芳又给女婿夹了个大闸蟹到碗里，说：“你不是最爱吃这个嘛，在剧组肯定吃不着吧，赶紧多吃点儿，把掉下去的肉都给养回来。”
汪景珍紧跟着再次夹过去一块猪蹄，“今天这猪蹄炖得烂，要养肉还是得多吃这个。”
江越碗里的菜已经堆积成山，但长辈的心意也不好拒绝，只能道谢，继续埋头大吃。
不经意间的一瞥眼，发现江冉冉正在盯着他看，视线在空中交汇，小家伙立马做贼似的垂下了脑袋。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江越总觉得女儿看他的眼神中，似乎透着些怨气。下意识地暗暗反思起来，是不是自己哪里得罪过她。
可是思来想去，却发现好像并没有。
以前他回来，孩子不喜欢搭理他，而他一连劳累几个月，回家几天只想好好休息，所以也并未主动找她进行过深度的交流。
如此，父女俩几乎是零沟通的一个状态。得罪，确实是真的不存在。
不过现在既然有意培养父女情，江越深知肯定不能再像以前一样。
笑了笑，主动找女儿聊起了天：“冉冉现在是幼儿园中班的小朋友了，感觉怎么样？跟小班有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江冉冉囫囵往嘴里扒着饭，含糊不清地回答：“没有。”
江越扯动了下嘴角，还想继续说点儿什么，却发现已经无话可聊了。不仅孩子对他感到陌生，这种情况下，他蓦然察觉，自己对孩子似乎也并没有很熟悉。
但凡稍微对她的日常喜好有所了解，也不至于找不到话题。
一顿饭下来，父女俩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
做饭是女人们的事，收拾碗筷就落在了男人的头上。如江冉冉所料，江越并没有起身帮忙，而是继续坐在椅子上，享受着二大爷般的待遇。
汪景珍给切水果，杨芳给泡茶。
江冉冉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跑去客厅爬上了沙发，唐潇叫她一块儿吃水果也没有理会。
见状，江越只能放下茶杯，也转移阵地来到客厅。
从自己带回来的行李箱里拿出一份礼物，凑到江冉冉面前挥了挥说：“看看爸爸给你带了什么？芭比娃娃，我们家冉冉是不是也喜欢这个？”
江越说这话并无根据，买这份礼物完全是因为见大多数小女孩儿喜欢，所以猜测自己女儿肯定也会喜欢。
然而他哪里知道，比起这些，江冉冉更喜欢的其实是变形金刚之类的。
毕竟她连小裙子都不愿意穿，又岂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但江冉冉才不会费那个口舌告诉江越。心里也很清楚，如果自己不领情，『奶』『奶』肯定会帮她儿子说话，教育自己。
便给接了下来，淡淡道了句：“谢谢爸爸。”
然后随手放在旁边。
沙发是u型的，江冉冉坐在左侧，江越想继续跟她交流交流，就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两人中间是个l型的拐角。
江越坐下的姿势不太舒服，随即往前挪动了一下，牛仔裤在皮质沙发上摩擦出声响，他并未在意。
直到看见江冉冉接下来的动作，才意识到小声响造成了大误会。
江冉冉立马皱着眉头往旁边挪了挪，跟他隔开些距离。
她上下打量江越几眼，一副嫌弃的表情摇了摇头，接着用两根手指，紧紧捏住自己的鼻子。
那一言难尽的眼神，分明传达着“你能稍微注意点儿形象？”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