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忠诚

比起第一日良玉去太学院的紧张，第二日神武家的下人无疑都自在了不少，陈管家照旧拎着食盒等在门口，一副严谨的模样。寅时一刻，良玉便带着紫竹坐上了自家的马车朝着宫门而去。

一切看起来都跟往常一样，再正常不过，可等马车驶进，伴随着那点点摇晃，紫竹却是看出了良玉脸上的倦意，顶着那一张水嫩精神的笑脸，小心的问着“小姐，您昨晚没歇息好吗？”

良玉那双凤眸带着几点水色好笑的睨了她一眼，唇角微勾，没说话，只是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那半眯的眼睛透着说不出的慵懒惑人。

自家主子明明年岁不大啊，怎地笑起来竟是这么的....这么的....还没等紫竹想出那个合适的词儿，良玉便四下找寻起来“昨儿吩咐你带上翡翠楼的那几样菜式，你放哪儿了？”

“这呢、这呢、就在咱们的食盒边上呢，主子您说不要忘记，所以我早早的就准备好了。”这下小丫头反应倒是快，噼里啪啦的就将东西的位置报备好了，而且还不忘掩饰好心中的疑惑。

但就在小丫头诧异的眼神中，良玉在陈管家今日准备的食盒下捣鼓了那么几下，竟然拿出了一份用火漆封好的宣纸，宣纸大小不过两个手掌，可紫竹还是在良玉翻手的瞬间看见那白色的宣纸上，密密麻麻的黑字。

紫竹也只敢扫了那么一眼，随后就垂下了头，一身绛紫华衣的少女斜倚在马车里的小榻上，周身带着几分慵懒，可偏偏从那身上迸发出来的气势无法让人忽略，让紫竹心神禁不住一凛。

她本就坐在车厢一角，如今这低眉垂眼的样子更像一个刚出窝的小鹌鹑，让一旁倚着软垫看东西的良玉都禁不住的笑了起来

“我虽年纪小，可心里都有数，虽然我身边有四个大丫头，可还是要属你与我最亲，你的为人我清楚，自是信任你的，你也莫怕，只要记好跟在我身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行了。”

这等夸赞的话听在小丫头耳朵里霎时就让她眼睛晶亮，腰板倍直“小姐放心，紫竹必然不会让您失望！”话语虽短，却字字坚定，不由使得良玉又会心一笑，稚嫩的脸上竟然浮现出宠溺的神情。

虽是嘴巴不停，良玉的眼睛却是半点儿不离陈管家用心整理出来的府中消息，大到主院里的人几时出，几时进，有几个人，小到将军府犄角旮旯处那些杂役的说话日常。

单看着，就已经可以看出整理这些消息的陈管家有多么用心，其中，昨日练武场发生的一幕自然也在其中，一页页看下来，良玉便自然而然的将心神投入其中了，直到被小丫头的轻唤扯回心神“小姐.....已经到宫门口了，小姐....”

良玉抬头，看见的就是车厢里的窗口已经透入了光线的模样，少女愣了愣，继而便笑出了声“竟是看入了神。”看着小丫头投在自己身上的担忧目光，良玉心中一暖，主动拉上了紫竹的手。

小丫头闻言带着几分骄傲几分欢喜的挺直了胸膛，继而便忙不迭的拎着大食盒还有良玉的书箱走了出去，身后，良玉眼中含着笑意，拿着小食盒紧随其后。

............

而此刻将军府中风姨娘的小院里，则是一片鸡飞狗跳的景象，丫鬟婆子小厮一个个都在忙活着，添火的、烧水的、奔走的请大夫的、拿着帕子团团转的，还有的则是战栗着身体跪在那儿听着凤姨娘的呵骂。

“我留你们有何用？一个个的，竟是连少爷都照顾不好？啊？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身上会起那么多疹子？我凤家人吃不得鱼腥海味，可府上那些厨娘再是清楚不过，你说，是不是你们又带着少爷出去疯玩儿了？”

凤家女子都有副好皮囊，无论是朝中的嫡女风贵妃，抑或是庶女凤涟娇，不过虽然如此，比起温婉高洁让人亲近的的柳月柔，这个给人的感觉无比炙热逼人的凤姨娘只会让人敬而远之，而此刻，发脾气的她更是如此。

“奴才不敢呐.....奴才哪敢，都是钧柏少爷带着奴才们，而且，奴才从来都是跟着少爷回来吃饭，凤姨娘这些您也是知道的啊....”说话的小厮满脸的苦涩，看着凤姨娘那快要戳到他脸上的指甲更是敢怒不敢言。

凤姨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厉声尖喝道“还不去看看少爷是不是又要解手？顺便瞧瞧那几个大夫怎么说？可曾商量出什么来？”

眼看着身边的大丫头低垂着头动也不动，凤姨娘眼睛一红，一个巴掌便拍了上去“快去，等着我请你吗？”

“是...是...奴婢这就去.....”那小丫头被打的一个踉跄，却只连连低头应声，继而小跑离开，院中不少垂着头却飘着眼的下人看见这一幕，眼中都闪过一阵唏嘘之色。

...........................

虽然良玉不知家中发生的一切，不过作为始作俑者的她，心中却是早有预料，相比于大发雷霆满院不得消停的凤姨娘，良玉现在可谓是十分惬意。

侧院中贴画的木板如今已经有了变化，虽然引得众人好奇，不过这都抵不过眼前这一幕。

身量略显瘦小的孩童如今锦衣加身，本就精致的脸如今被衬托的越发出色，昨日还泛着红的桃花眼如今深沉一片，紧抿的唇瓣，绷的紧紧的线条却是在昭示着主人的冷漠，良玉轻轻的砸了砸唇，看着那站在前方的小人儿，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顾先生，这是十皇子，咱家是奉皇上之命来送他来太学院安置的。”站在小小孩童身后的是一个手拿拂尘的男人。

男人面无白须，一副严苛模样，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比之男子多了一些尖锐，由此，良玉也知，这人是内侍太监无疑，却见那太监眼皮微抬，轻声慢语的道

“十皇子年八岁，因为一些缘故，往后就跟今年的新生一起，顾先生，你就多多操劳一些吧.....”

“微臣....领旨.....”顾先生一揖到地，声音虔诚，只是在起身时，状似不经意的打量了一下那个站在原地，周身透着一股子拒人千里之外的少年。

殊不知，那个旁人都觉得难以接近的十皇子，早就在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发现那个看着自己笑的眉眼弯弯的少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