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白发苍苍

“客官....咱们小店儿有上房有酒菜清茶，来歇歇脚啊客官.....”

“本店独家秘制胭脂，每月只限十盒，都里的贵人们不要错过啊.....”

“糖人、面人....十文一个、十文一个.....”

离了马车，更能体会帝都的繁华，良玉和云儿并肩走在街边，看着那些小贩叫卖着，非但不觉得嘈杂，反而十分享受。

良玉侧头看了看云儿已经恢复正常的肤色与眼周，脸上的笑意又浓了些，扯着云儿住了脚，朝那坐在马扎上一边捏面人一边吆喝的老人道“麻烦老人家，照着我们两个的模样捏！”

良玉说的很是自然，脸上温和的笑意更不是作假，她抬手扬了扬露出了广袖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笑的就像是一个不知世的小姑娘一般“就要牵着手这种的.....”

“哦？”那老人原本还有些呆愣，可是在看见良玉那纯澈恍若稚儿的笑容之后，便不由的笑着点了点头，一叠声的应道“好好好，小姐且等等，小老儿这就捏....”

却看他手指虽然苍老却是细腻的很，面团在他手指间转换不过一会儿就变了个形状，他不时抬头瞧瞧两人，手里的动作却是完全没有停下，嘴里还笑着打趣道

“小姐与少爷的感情真是不错，本来小老儿一向自祤手艺绝佳的，可是二位出色的面容小老儿怕是捏不出三分来，若是不合心意，还请原谅则个了....”

他说的很客气，但是从始至终他脸上那慈爱的笑容却是一直都没有变过，良玉看的顺眼，那双漂亮的凤眸便惬意的眯了眯。

一旁的云儿瞧了瞧他和良玉牵在一起的手，又低头瞧了瞧那老人手指间渐渐成型的两个面人儿，盈白的脸上不知何时溢满了几乎称的上灼热的灿烂笑意。

“老人家自谦了，您态度从容手指细腻且灵活，想来必是常年做手艺活儿的，再有这摆出来的面人无不是面容精致还带着几分气势的，您说捏不出来三分，那才是笑话呢...”良玉也不是不会说好听话哄老人家开心，想她上有外公外婆祖父祖母，恭维撒娇自然是手到擒来。

云儿侧头看了看良玉，眼中的笑意浓厚到几乎要溢出来，身后的紫竹往后退了退，已经摘下腰间的钱袋找出铜板准备付账了。

“哈哈哈哈....”那捏面人的老人听了良玉有理有据的夸赞已经是畅快了笑出了声来，只看他十根手指翻飞如穿花蝴蝶一般，没多久就捏出了两个栩栩如生的小人儿来。

那两个小人儿的脸上笑意莹然，肤色红润，便不说十足相似，八九分总是有的，良玉探头瞧了瞧，清晰的看见了云儿那个小人儿漂亮的桃花眼里如波光水润的笑意，不过巴掌大小的面人儿便能做到如此，此刻，良玉眼中的赞叹与欢喜几乎已经喷薄而出。

“老人家好手艺，那三分像果真是谦虚的.....”云儿看着良玉那个小面人脸上眯眼憨笑的脸，眼中含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满足之色。

“紫竹...”良玉一声唤，小丫头会意的重新将铜板装进荷包翻手拿出一颗圆润的珍珠递到了良玉手里，良玉接过，以双手奉到老人面前，一脸认真的道

“老人家，这是我的面人钱，您有个孙女吧，就拿这个珍珠给她做个头饰吧，就当我与她交好，往后每年我们每年都来找您捏面人，您说好不好？”

那老人静静的瞧了良玉一会儿，终是捧着面人哈哈笑了起来，街道上也有人看见了这一幕，看见了良玉手心里那颗圆润的珍珠，看见了她腰间挂着的玉牌，更是听见了她说的话，继而便老老实实转过了头，做起了自己的事儿。

“好，小姐蕙质兰心，又是真心喜欢我这面人，我有什么不好的，二位且等等，我再捏一个与你们，你们一人一套，那才叫好.....”他探手接过良玉手心里的珍珠小心的揣进了荷包里，又净过手便又低头专心捏起了面人来。

良玉则是扭头又跟紫竹耳语了一番，就见她蹙着眉头拿着什么转身小跑走了。

“这样没关系吗？”云儿看着紫竹跑远，凑近了良玉低声问。

良玉将手撑在木摊上，眼睛随着老人的飞舞的手游动，悠悠道“没关系，离咱们家也没多远了，这条道上，没人敢放肆的，就算真有什么事儿，不说咱们家的人，就是这条路上的百姓，怕是都不会袖手旁观.....”

良玉说的与有荣焉，殊不知云儿的思绪早就不在这里了，他的脑子里现在只回荡着方才良玉那句咱们家、咱们家、咱们家....一遍一遍，让他的眼睛都不由得湿润起来。

“好啦....小姐，公子，你们瞧瞧，小老儿这手艺可还行？能入得眼否？”他将两套牵着手的面人塞进两人的手中，便在一旁摆放的木箱里翻找起来，不消几下便拿出两个不大的木盒放在了木摊上。

他扭身净手，嘴巴却是闲不住的朝着良玉和云儿道“小姐以珍珠相赠，小老儿却是不能坦然受之，这木盒是小老儿亲手雕刻的，黄花梨虽不是顶好的料子，却更适合保存这两个面人，小姐和公子感情如此之好，待以后如我这般年纪再看这面人，想必，另有一番滋味与感慨吧.....”

走在回府的路上，云儿还一直沉浸在那捏面人老者这一番言语里，他不由开始幻想，他与良玉如那老人一般乌发转斑白的时候，执手相看面人的场景，还有往后的每年，也许会有更多的面人排在一起，直到....死去.....

“到家了，云儿。你在想什么呢....”云儿一脚迈空的同时，伴随着的还有良玉手指的温和与她担忧的语气，成功的让他惊醒，他眨了眨有些水润迷蒙的桃花眼，突的翻手拉住良玉的手笑了。

“我们以后真的每年都要去那里捏面人吗？捏到多少岁？”他问的稚气良玉却回答的极有耐心，完全无视了门房和老管家欲言又止的眼神。

“那老人家的面摊必然是家族手艺，想来若是可能，你又欢喜的话，我们大概能够捏到白发苍苍吧.....”良玉朗声笑着，就连白玉似的腮边都飘上了红霞，云儿在一旁怔怔的念叨着，良玉却是拉着他的手跟老管家交代冷寒与他外公的事儿。

不似街上的喧嚣，这个有些安静却又有人等候的大宅院，更让良玉感觉心安，和风轻轻的吹着，墙边的栀子花飘散着淡淡的清甜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