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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绝色》完全打破了他们对

一拉开面幕, 这布景就博得了满堂彩。

那些让观众震惊的道具,的的确确是纪霜雨带徒弟们手工制作的,只是一比一还原了真实质感。比如, 貂裘是兔『毛』刷了鞋油, 再处理出光泽冒充的。

玻璃窗上的大块昂贵的玻璃, 其实是一种电镀纱网。说来要是真玻璃, 放到台上反而不合适了, 反光啊。

所谓的雕花椅子, 也不是找木匠打的,那太费时间了,价格也高, 这是用石膏、纸浆脱模制作而成。包括花瓶、灯具等等,也都是如此。

看昂贵,其实满堂道具造价并不高,轻便,在舞台使用方便,以后还能循环利用。

当然,这所有的道具, 都是为剧情服务。随着故事展, 观众更多的, 就是沉浸到这个狗血的故事里了。

《绝『色』》略带奇幻『色』彩, 故事的主人公“杨宛风”本是一名无忧无虑、处处留情的纨绔子弟,一次意外事故, 原以为将死的杨宛风逃过一劫, 只是莫名其妙身体就成了女子。

此处以幻灯,营造身体变幻的氛围效果,演员交换为女『性』。一亮相, 又博得一个满堂彩。真是人如片名,绝『色』哦,不愧是擅长打造美人的纪霜雨所导演。

杨宛风想要回家,但谁又能认得他——她,杨家以为杨宛风失踪了。

养尊处优的杨宛风怎么过得了外面的苦日子,餐风『露』宿日,还被流氓调戏。

杨宛风虽然是个纨绔,但她熟悉原来那个圈子,又够活泛。观众好奇的目光中,她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利用信息不对等,冒充名媛的女仆,在商场弄到了珠宝晚礼服,也没请帖,便泰然自若地混进了一个舞会。

她利用这副极其美艳的面孔,对从前好友的熟悉,重新结识他们。她多熟悉这人的弱点啊,又叫他们给自己花了钱,又没给兄弟吃到豆腐,得心应手。

杨宛风从对这个身体的嫌弃、不习惯,到娴熟地利用,甚至觉得自己果然是最厉害的,玩弄老朋友真有意思,反正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段时间后,杨宛风成功被自己的叔叔认作干女儿,带回了杨家。

再回到杨家,却是不同的『性』别,不同的身份。一开始杨宛风如鱼得水,甚至戏耍觊觎自己美『色』的亲戚,也闹出了一笑话。

看到这里的观众,都觉得自然好笑又爽,节奏极快。

这演员的演技,是大家从未见过的类型。

他们完全抛弃了从前那种演说式的表演,也不像一模仿西洋电影角『色』的演员,就好像是生活里的人物,但又是提炼过的,所以看起来既像真,又拥有明快的戏剧节奏。台词都是很通俗的,看一点儿也不费劲,甚至很有身边的风味。

打造真实环境,让大家见识了一从前没机会看到的场景。

杨宛风几次大胆又成功的捞钱捞物手段,叫没看过后世犯罪片的观众直道“还可以这样!”。逻辑成立,但恐怕只有主角这样的人,有如此胆子吧——人物形象已不知不觉立了起来。

杨宛风这个角『色』,让人觉得她有恶习,做的事也不太讲究,但脑子灵活,看她利落地做事,实在有爽快呢。

此时,起、承已过,到剧情的转折了。

很快,杨宛风就现这般身份,这般视角看去,他的家庭似乎也不是从前记忆中的样子了,一切令他触目惊心。为了争夺家产,这里生了太多血迹斑斑的故事。

——什么巧取豪夺、不伦之恋、虐恋情深、小孩抱错、替身白月光,能想到的狗血元素都加满。就这元素,绝对是历久弥新的热点。

也导致后来观众画关系图都要用掉三张纸。

因为演得太真,导致台下跟入戏的观众不断产生惊呼:

“什么!原来老爷爱的不是她?”

“什么!原来他根本不是真少爷?”

“什么!原来害宛风的是她……”

原来之前的杨宛风,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杨家人,甚至她的“死”,都另有内幕。

杨宛风身份所受到的压迫,更是越来越大,已经不是她的机灵能够解决的了,让她感觉无处可逃。

而且在陷入现在的生活之后,自己仿佛从前不在意的前女友、佣人等等角『色』重叠,她这意识到,原来自己从前的一思想,实在很无耻。

他那自以为是,“如果我是穷人,一定也能挣出不一样的人生”的想法,也与现实完全相悖了。原来在生活的压迫下,有时你根本无抉择。

对自己的新身份,新『性』别,杨宛风再一次开始感到痛苦,抗拒了。

在这之后,她了解清楚这个庞大家庭中纠结交错的隐密故事,看到每个人的另一面,也看到了真实的自己。

最后自然是杨宛风终于在女同胞的鼓舞下觉醒,认可了自己,将一切故事收尾。

一个偌大的家族,成员们颓废的颓废,疯的疯,『自杀』的『自杀』,开枪杀别人犯罪的也有——在角『色』开枪之时,又新鲜地『射』出了一道红『色』的光,代表子弹。最后四散而去,有人欢喜有人忧,结尾的场景又回到了开头,房屋中新的人物一闪而过,昭示这个世上永远有故事生。

而杨宛风本人,孑然一身,抛弃了旧的世界与不能接受自己的爱人,出走新天地。

……

对时下之人来说,这个题材很吸引人,又在其中加入了变身的新颖元素,笑料、爽点、狗血都充足,节奏明快,全然是后世的商业水准。

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让剧情高『潮』迭起。又借人物嬉笑怒骂,来自然表达编剧所想。

杨宛风起初是男子扮演,换魂后便都是女演员,演得极好,就是个男『性』充女『性』的模样,好似身体里真的有另一个魂魄。

至于最初惊艳到所有人的布景、道具,非但处处符合剧情,还兼具真实与美感。

这美感与纪霜雨历来的风格相同,同样没有繁复的机关,只以所有舞美烘托剧情,展示时间与空间——只是,这一次他用的并非写意,而是写实风。

每一换幕,都让观众难辨真假。

演员们穿的呢大衣、珍珠皮外衣、羊皮手套,真切又符合人物设定,在此之前,舞台上何曾有过专门服装设计,很难与角『色』、风俗、气候完全贴合。

屋内陈列小者如鼻烟壶、花『插』,大者如木柜、桌椅,也无不『逼』真有质感。

似街景之中,熏黑的烟囱、川广栏杆的招牌、小贩的糖锣,乃至骡马粪烧成的垛子……同样会令人如同身处熟悉的京城街道。

熟悉的地域风情,日常的生活话语,再加上物『性』入戏,单以这,就令观众相信故事,沉浸其中了。

齐浩然甚至注意到了一细节,灯光的冷暖、庭院中花朵的衰败,全都是跟随着主角的心境变化而改变的,无形之中,便衬托了表演与故事。

以景『色』表达意境,用打光来替演员说话!

更让齐浩然不断品味的,就是故事也回到了所有人最熟悉的背景,代入感实在太高了。不像从前,搬演一欧西故事,全然听不懂。

与有时候只顾逗笑,连逻辑都不顾的时装新剧不同。

此剧中每个人说的话做的事,一举一动,都是有逻辑支撑的。甚至连送水的人,都会故意带一点点不难听懂的鲁省口音——京城送水的多是鲁地人。

他们的动作,又会道具产生互动,随身道具塑造『性』格,装饰道具彰显空间……如此交互,让整个空间更真实,表演多了支点,也就更生动、生活、生趣。

虽然这一次他们没有演说,可是,他们想要灌输的思想,这次却成功传递到了所有观众耳中、心里。

即便毫无知识的观众看了,能品到恩怨纠葛,同样品到杨宛风成为女子,所遭遇一切后思想的转变,她大声指责思想腐朽的家庭成员,用谁都能听懂的白话,反驳自己从前也说过的话:

“你若说女子便是贱物,可世人谁不是女子所生,从未听过贱能生贵的,如此说来你还低我一等:贱种!”

“我至少还有出自己声音的权利,我决不再躺在腐朽的棺木之中!”

情感充沛,有像身边人,又进行了恰当的舞台夸张,提炼生活表演于舞台上。

观众随着情节情绪起伏,看得直捏拳,到了关键时刻,恨不得帮她上去揍对方几拳,然后大赞一句骂得好。

——像这样的戏文,通俗易懂,听一遍他们也能复述下来了,因为戏剧的冲突,更是牢牢刻在脑中。

这样的新剧,是所有人未接触过,又觉得妙极,很好接受。

结局的最后一幕,杨宛风在道别之后,极尽简单的舞台,她只身远去,江海辽阔。

曾经,珠光宝气是绝『色』,美人容颜是绝『色』。而今,江河夕照是绝『色』,青衣素面也是绝『色』。

渐渐,落幕。

书妄言其他观众一样,许久自剧情中醒转。

他手里的稿纸上,一字都未写,可能又要被编辑骂了。可是,他方才实在没办把眼睛从台上挪开,为一个非正经戏剧批评家,他挑过太多刺了,这一次,完全失语。

这竟是纪霜雨的手笔!

半分钟后,响起了满堂掌声,这是西洋的观剧习惯。

片刻后,其中也夹杂上了华夏式的叫好。

……

之后,演员们还按照习惯出来叫帘了。

叫帘者,谢幕也。

国外传来的风气,观众喜爱演员的表演,就请他们在表演结束后出来。因为幕布如帘,帘开则现演员,所以翻译为叫帘。后来也演变成演员出来感谢观众。

演员一排站在台口,这短短时间,观众就以剧中人物名称呼他们了,大声呼唤,还有人一看就是旧剧看多了,熟练地丢起了钱……

春雷社的学生哪里过这样的阵仗,他们从前排的西洋剧,毫无基础的观众看完可能连他们叫什么名字都念不下来,更没有过叫帘!

尤其,是用这样热情的姿态对待他们。

女主演林寻芳是第一次登上正式舞台,热泪都盈眶了。

于见青也演出了一个角『色』,他为教师,稍微镇定一,同手同脚地走到台口,刚想和观众交流,结果就被一位大婶跳起来一巴掌打在小腿上,还骂了一句:“你娘真不该生你!”

——于见青扮演的角『色』就是对女主演不尊重,地图炮女『性』群体的那个。

于见青:“……”

他在委屈之后,又是一阵欣喜。这不就是他改剧本时想要看到的,无形之中把传达的思想灌输给了观众。

所以于青一脸骄傲,“嗯!”

大婶:“??”

看到观众对道具特别感兴趣,于见青还人来疯地把道具扛出来,给观众看,根本不在乎会不会破坏观众想再看一次的新鲜感。

观众尖叫着想要『摸』那些道具,齐浩然都没克制住礼仪,直接冲到了最前一排,只有近距离触『摸』,他相信,这真的是制作出来的道具。

林寻芳更是在台上反复解释,她丢的不是真裘衣,而是仿制了大衣的质感。

齐浩然啧啧称奇,为对空间透视有许了解的人,他也知道,单有无比真实的布景还不够,你得懂设计,能呈现方才那样真实的立体空间。

纪霜雨的支持者为了克制自己尖叫的冲动,乎战栗起来了。

“他没有被徐新月迫害!!他真的懂写实风!”

“呜呜呜霜导真是太厉害了,这戏剧实在……太『逼』真了!”

即便是偷偷来看的同行,也是面面相觑,在心里说了个服字。

他们倒是想再挣扎一下,但这种降维打击,没办不服!

纪霜雨能憋如此高超的写实技巧不用,先以写意扬名,就这个不知道该说啥的耐『性』,他们也没办不服!

在看过最初自西洋传来的景片之后,很多人都以为自己看过何为“『逼』真”了,那种用了透视技巧的绘画景片,令人如观实物。

然则,今天这出《绝『色』》完全打破了他们对写实的认知,对新剧的认知。

观众太过热情,最后还是徐新月出来打断,阻止了他们继续观摩道具:“列位看明日请早了!”

观众们怨憎地看了徐新月一眼,大骂一声“不愧是你鸡老板”离场。

徐新月:“……”

怎么,现在是全京城的人都可以这样侮辱他了吗?!

……

齐浩然也顾不得是周末了,冲到编辑部就挥笔赶稿,将自己的观剧感受写了下来,最后写完一看,居然有一万多字……

交稿给主编的时候,他还死都不想删减,只给两千字版面是看不起谁的热情?

“您不『逼』我了,我直抒胸臆!”

主编:“……”

这小子怎么了,去的时候还不情不愿的。

主编好奇地问道:“所以,纪霜雨画的景片怎么样?”

齐浩然立刻『露』出偶像被侮辱的情,“您在说什么,景片?霜导的布景,是粗陋的景片能比的?”

主编:“??”

就齐浩然这个神魂颠倒的样子,让主编深思起来了,看来,这部《绝『色』》超出预期啊。

他的新闻嗅觉在告诉他,又有不得了的大戏了!

主编沉思片刻,说道:“这一万字,你尽量保留……在八千左右吧。”长评的数量,也是对一部戏剧是否红火的评判标准。

齐浩然狂喜:“谢谢主编!”

他已经被完全征服了,决定明天一整天都要泡在长乐戏园,把霜导设计的其他戏也看完。

他甚至蠢蠢欲动,想要为纪霜雨成立戏『迷』组织。

虽然这是戏界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为非演员成立戏『迷』组织。但就今日在戏园看到的情况,齐浩然觉得自己的同伴不会少,只要有人带头,登高一呼,必然四方响应。

我们可以聚在一起,赏析霜导的品,为他写诗~~~

……

有齐浩然之流狂热粉丝带动,长评轰炸,如此口碑,简直就是最好的广告。

第一场只有四百人左右观看,但是第二天,票房已经卖出了两个周末的票——因为是学生剧社,晚间场子又是含熹班的,因此只得周末演出。

也因此,一旦口碑起来了,堪称一票难求。

自发的剧评占据了各大报刊,与曾经写意风刚刚登台时,尚有分异议不同,如今全然是赞美。

大家不但赞美,还驳斥《绝『色』》上演前,所有的污蔑与唱衰——甚至主动打自己的脸。

【我是猪!我是猪!我是猪!三天我与人设赌,若看完《绝『色』》转变观念,便要大骂我是猪。我今日不但骂,还在报纸上骂,好让大家都警醒,莫要成为三日前的我。我,为什么会认为纪霜雨不懂写实??】

【在看剧之前,我曾认为自己已见识过何为“写实主义”,而今知道,真正的写实是何种样子。以灯光表现时间,以声响表现地域……俱是首次见到,妙哉!】

【笔者看到幕起便已痴了,一砖一瓦,物『性』纤毫毕现,甚至能看到墙上的缝隙!《绝『色』》的表演方式,也是前所未见,真正不愧写实二字。】

【《绝『色』》展示的绝不只是一个精彩的家庭故事,它的隐喻,它的思想,它的节奏……还有最重的,这是反映华夏生活的故事,京城人看了必会觉得熟悉,似曾相识那一幕一景。】

【从哪一点说起好?台词道具,无不『逼』真!舞台上每样物体都是等比例假造的,但他们真实到让我怀疑自己的眼睛。从前所之景片在这样的布景面前,根本谈不上“实”!】

【此剧不但写实物『性』远超过所有新剧——鄙人敢断言,这一点,连国外上演之戏剧,也不如此剧。】

【纪鹤年左手右手,各造妙物。我倡议,全京城的霜『迷』联合起来,为霜导本人题照写诗~~】

【诸位可试想,既然纪鹤年能做到比环球任何一剧场的装置更写实,却一度顶外界议论,去打造写意『性』的舞台。你我又何以再生偏见?新剧旧剧,各有相参,写实写意,共生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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