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别多想,带你找点事干。

江随舟猝不及防, 被带得身体往前一倾，一头撞在了霍无咎的腹部。

有些硬，却让莫名有种极安全的感觉, 即便此时他而言，分是最紧急的关头。

这是他头一次这么慌, 慌得全然『乱』了手脚。

以前，即便庞绍步步为营、后主咄咄『逼』, 他都是不慌的。为他了解他们，知道他们手里有怎样的筹码，能够应对得到, 一切都在掌控的范围之内。

但是这一次……

蝴蝶煽动了翅膀，将历史进程打『乱』了。他即便再筹谋布局, 也挡不住已然不信任后主、想要玉石俱焚的庞绍了。

他轻轻抽了两下鼻子。

“但是……”他后脑被霍无咎的手心热乎乎按，声音也有些嗡嗡的。“要不得半月, 南景便要『乱』起来，甚至即便此时围城杀了庞绍, 也难挡他的计划。”

却听霍无咎沉『吟』了片刻, 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

“我有办法，弄得来兵马。”他说。“信不信我？”

江随舟片刻没有说话，也没动。

却听霍无咎似有些不耐啧了一声，语气竟多了些轻快, 像是真的什么都不怕似的：“问你话呢。”

“可是……”

“没有可是。”霍无咎说。“你只管说，信不信。”

这全然是在胁迫了。

江随舟顿了顿，心不甘情不愿低声道：“信你，好了吧？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这你就别管了。”霍无咎说。

说，他轻轻放开了江随舟。

来自脸侧和脑后的热量骤然消失了，竟让江随舟莫名出了些无依无靠般的空落落的感觉。

他抬头看向霍无咎, 就见霍无咎也在低头看他。

“既然信我，就回去睡觉。”霍无咎说。

江随舟道：“可才是你『逼』我说的……”

“回去睡觉。”霍无咎复道。“我出去一趟，早睁眼时，我就给你答复，可好？”

——

霍无咎好说歹说将江随舟骗了回去，接便带上魏楷，直奔娄钺的将军府。

他根本没有在江随舟面前表现得那么气定神闲。

他闯进了娄钺的府邸，直奔他的住所，将已经入了睡梦的娄钺一把拽了起来。娄钺正睡得『迷』瞪，便见霍无咎高马大站在他的床前，毫不客气骂道：“还睡？庞绍老贼都端了你的老窝了，还睡！”

娄钺只觉是发了梦魇，直到闻声赶来的娄婉君匆匆点起了灯，将房中满脸焦急的魏楷和直在房中兜圈子的霍无咎照了个白白，他才意识到这是真的。

“怎么了？庞绍什么？”娄钺连忙翻身坐了起来。

“靖王才得的线报，他派去岭南的那个兆和，已经把你留在岭南的那些兵马策反了！”霍无咎道。“要不了半月，他们就能找到头，打到临安来了。”

娄钺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了。

“庞绍图什么啊！”他急道。“皇上这般听命他，他还不满足？”

霍无咎无暇解释这些时日以来庞绍与后主渐深的嫌隙，只言简意赅道：“表象而已。他如今怕是想一箭双雕，一则清除敌党，二则改朝换代。”

娄钺吓懵了。

“那如何是好！”他道。“即便你在，这五万兵马想要与我那三十万大军对抗，简直杯水车薪！更何况岭南到临安并不远，沿路又全是州郡市镇，哪里是能打仗的！”

到了那时，即便赢，这仗也至要拖个一年半载，到那时，要死多？

娄钺不敢想。

“所以，要先下手为强。”霍无咎道。

娄钺忙问道：“你有办法了？”

霍无咎沉『吟』片刻。

“冒险而已。”他说。“而今之计，只有借北梁的兵了。”

娄钺听到这话，便知他已经与北梁有所来往，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便好。”他说。

却听霍无咎说道：“但是，我要借你些兵马，要轻骑兵，脚程快的，越多越好。”

娄钺不解：“为何？”

霍无咎看向他，嗓音沉沉的：“北梁之，也不可尽信。”

娄钺一惊：“你是说……”

他迟疑说不出话来。

他原就有些没想到，以霍无咎的本事，怎么会轻易被俘了去？要么就是南景提前有所准备，要么就是霍无咎身后……有背叛他。

霍无咎既这么说，想必便是二种了。

便见霍无咎点了点头：“猜测而已。”

一直在旁侧静静听他们二对话的娄婉君不皱眉道：“那你去，岂不是去送死？”

“所以我要带兵。”霍无咎说。“需你这几日向江舜恒提议，随便找点借口，往江岸处送些兵马。数量不大，他不会拦你。届时我引兵前去，埋伏在南岸，他们若掉以轻心，便可先擒贼首，其余兵马，便任我调度了。”

娄钺却道：“可是，你怎么就确定他们会带兵渡江而来？”

便见霍无咎抬头看向他。

“他们定然会来。”

旁侧，娄婉君沉『吟』道：“他们若要助你，便一定回来；他们若想杀你……也不会放机会，对吗？”

霍无咎缓缓点了点头。

娄钺想了许久，深吸了一口气：“我便按你的安排形事。”

却听霍无咎道：“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要做好。”

娄钺问道：“什么？”

霍无咎看向他。

“我此去死未卜，京中也不见得就太平。”他说。“庞绍紧盯靖王府，江岸若是打起仗来，京中也不会没有声息。”

娄钺点头。

“你手下剩下的兵马，定要将皇城守住，不可放出任何一个要紧的。”他说。

娄钺应声：“这你放心，但你需快去快回。周遭郡县都有守军，届时若驰援临安，也不见得能守住多久。”

霍无咎点了点头，接道：“还有靖王。”

娄钺不解：“靖王如何？”

霍无咎看他，目光沉沉，是前所未有的肃然和认真。

“保护好他。他如果被伤到分毫，我要你的命。”

——

二日一早，朝阳升起，临安城中仍旧一派安详富丽，半点不见暗『潮』汹涌。

朝堂上也是一样。

娄钺仍旧爱闹事，且还改不了他指手画脚的『性』子。前两日弹劾完了庞绍，今日又大肆批评大景北境守备空虚，以为依傍大江的天堑就可高枕无忧，实则外患难平。归根结底，就是庞绍懒政，说不定还有侵吞帑之嫌。

后主总听他骂庞绍，时日久了，不仅厌烦庞绍，也厌烦了他。

他被娄钺的大嗓门吵得头痛，干脆道：“所以，娄卿想要如何？”

娄钺腰背挺直，声如洪钟：“当然是要加强守备，以备不虞了。”

后主只觉头疼。

他虽每日只晓得风花雪月，却也清楚自己兜里有多银子。这些银子要养他宫中的美，养他富贵优渥的活，还要养他围场里的珍禽异兽，哪儿有钱再去养些没用的兵马啊？

他挥了挥手，道：“那就从爱卿你的兵马里出吧。城外不是正有你五万兵马吗？拨出五千来，先送去好了。”

娄钺面『露』不悦：“可是……”

“没可是。”后主半点不妥协。“朕也变不出兵来。反正你的这些马，早晚是要送到有用的去了，如今送去，还省你些粮草钱。”

娄钺讷讷不说话了。

这事便就这么定了下来。

城外热火朝天点起了兵，而靖王府内，江随舟也知晓了霍无咎的计划。

但霍无咎却没全告诉他。

他只说，他飞鸽传书，给江北的守军李晟送去消息。再数日，李晟便会点好十五万兵马送江来。

他此番，便是随娄钺手下的兵马前往江北，将那十五万大军拿到手里。此后，便娄钺围城，他带兵增援，待二十万马围住临安之时，便是庞绍与江舜恒身死之日。

届时，他们便可快速拿下临安，再疾行至岭南，将那三十万马堵在岭南，剿杀庞绍之子和叛将，届时，整个南景，便会落入他们手里了。

江随舟思来想去，也看不出这计划有什么破绽，但是……

他心下却总有点不安。

既然霍无咎调兵那么容易，为什么之前没有想出这么简单的计策？既然他已经行动自如、没能抓得住他了，他为什么还要潜入娄钺手下的那五千兵马呢？

他心下总有些疑虑，越到霍无咎启程的日子，便越不安心。

一直到临行前一日，他从衙门里回来，已然要入夜了。

他回了安隐堂，却没往正屋走，在院中停了停，还是往霍无咎的房里去了。

霍无咎正坐在那儿，看魏楷清点行装。

他们要带的东西不多，收拾起来也轻松。看江随舟进来，霍无咎抬头看向他，便冲他招了招手。

“来。”他说。“什么事？”

江随舟道：“我就是来看看……”

霍无咎起身去给他倒茶，却被江随舟止住了动作。他抬头看向霍无咎，沉默片刻，还是道：“我还有些不放心……”

霍无咎笑了笑，轻松道：“不放心什么？二十万呢，即便庞绍手里的兵再多出一倍来，也没什么怕的。”

“但我怕的是……”江随舟皱眉。“我只是猜测，但是，梁朝的兵马，能否全然相信？”

霍无咎微不可闻顿了顿，但转瞬即逝。

他笑了两声。

“那些兵，全是霍家的，有什么不可信的？别多想。”他说。

“可是……”

却听霍无咎懒洋洋觑他：“怎么，闲来无事，就要『乱』想了？”

江随舟张了张口，正要反驳。

却见霍无咎抬手，将他手腕一拉，接朝魏楷一扬手，权当示意。

“行了，别多想，带你找点事干。”霍无咎说。

江随舟忙道：“干什么去？”

“娄钺今晚要在城外犒军，带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