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120章一张巨网,缓缓地收紧

霍无咎天直到很晚才回来。

江随舟知道他是被霍玉衍留下了, 便也不着急。霍无咎回来时，他已经倚靠床头昏昏欲睡了。

霍无咎进了门，见着他打瞌睡, 便抬手挥退了房伺候的下人们，自己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 床沿坐了下来。

江随舟睡眠轻，他坐下来时, 就恍然转醒了。

“妥了？”他轻声问道。

霍无咎轻轻地嗯了声，凑前亲了他下。

“过两天，就要按跟霍玉衍说的, 把你送出城了。”他说。“娄钺那边已经打点好了，出城门时, 他就让人调换了你，之后, 你就先留娄钺的营里。”

江随舟嗯了声，接着又有些担忧道：“此番设下的陷阱虽已布置妥当, 但你自己也要当心。”

“没事。”霍无咎说。“就是回, 恐怕好几天见不到你。”

江随舟低低地应了声。

便见霍无咎坐床边，双眼深深地盯了他儿。

“所以，几天，你日三餐都不许落, 李长宁给你配的『药』，也顿顿都得吃。回你边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有什缺的只管向娄钺要，要是几日之后回来，见你瘦了，就收拾娄钺。”

他语认真, 勾得江随舟噗嗤笑出了声。

“只娄钺的营里待着，能有什事？”说着，他坐起来了些，笑道。“再说了，霍将军今天做戏可要做全套的，万不可再对个失宠的小白脸多有什留恋了。”

霍无咎听到话，有点不高兴地啧了声。

倒的确是他和江随舟商量好了的。那天他让娄婉君眼着霍玉衍私下欺凌那个穷书生，就想到了个办法。

江随舟直想让霍玉衍闹出大动静、『露』出马脚来，从娄婉君儿入手就是个不错的法子。霍玉衍想要利用，手段并不光彩，自然也就心虚。

若是闹出些动静来，让人当众戳破了，那他便自然是要记仇的。

霍玉衍记下的仇，也从来没有不报的道理。但是他向来谨慎，如果仇家背景强大、难以轻易撼动，那他就不敢轻举妄动，只敢私底下动手脚。

而若对方没有倚仗、也没有强大的声势背景，那霍玉衍便要快刀斩『乱』麻，不让自己夜长梦多。

私下的手脚向来谨慎，难以抓住把柄，但若是快刀斩『乱』麻的突袭，就有不少漏洞可击破了。

也正因如此，回的矛头，是朝着江随舟的。

江随舟飞扬跋扈的形象已经霍玉衍前立了起来，儿抽掉他后的“靠山”，那便势必给霍玉衍有机可乘的错觉。

毕竟有霍无咎庇护的江随舟，他不敢擅动，但是被霍无咎厌弃的江随舟，便不可与往日同日而语了。

而只要他动手，那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他留下马脚，从而坐实罪名。

至于他坐实的是什样的罪名、又将以什样的模样出现天下人的传言里，便是由江随舟与霍无咎说了算的。

而霍无咎此番的打算，就是南下的途，将自己和江随舟相调换，让霍玉衍本想暗杀江随舟的计划，变成暗杀他霍无咎。

到了那时，天下人便都知道，霍玉衍是个过河拆桥、兔死狗烹之辈了。

霍无咎番计划也算是周全，不过他算来算，也没算到自己临走前的两日该怎过。

做戏做全套，他自然不能再赖江随舟的房里了。

霍无咎不说话了。

江随舟他幅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样，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笑，温声接着道：“可不是开玩笑。如今正是霍玉衍钩的关键时候，可不能再让他起疑心了。”

霍无咎听到话，却抬眼打量了他番。

“怎回事？”他打量完之后，直勾勾地向江随舟满是笑的眼睛。“你赶出挺开心？”

江随舟眨了眨眼，立马住了。

但却晚了。

霍无咎早他儿赖成了习惯，要教他换到别处睡，本就让他心下不痛快。儿江随舟笑，更让他有了借题发挥的机，儿凑前朝下压，便将江随舟按了榻。

他虽也知道不是胡闹的时候，但待他出的时候，已然是个来时辰之后了。

孟潜山候门，听着里头发出了几声装模作样的摔砸，接着便见霍无咎推门，大步走了出来。

他脸挂着几分明显是装出来的怒意，但孟潜山偷眼，却见怒意之下，满是餍足的红光。

“叫你家主子好好想想，别恃宠而骄，真当自己是个王爷了。”

霍无咎孟潜山前停下，说话时，斜眼了他眼。

孟潜山收到了他的示意，连忙点头哈腰地应声。

便见霍无咎大步走了。

那足下都带风，便知，自家主子方才没少受他的折腾。

孟潜山收回目光，不由得叹了。

——

果然，没两天，风声便传到了霍玉衍的耳朵里。

听说那日他和霍无咎私下交谈之后，霍无咎回了趟靖王的宫里。但是没多久便不欢而散，听说霍无咎出来的时候，摔了大殿的门。

之后，霍无咎便干脆不回宫了，整日就军营里待着。没两天，宫那位靖王殿下便由手下的人送着，乘着马车，听说是到苏州散心了。

跟侧的不过是些他用惯了的太监，因着霍无咎懒得管，就连随的侍卫都没几个。

霍玉衍拿着手里的线报，淡淡笑了笑。

“拨些人，手脚干净些。”霍玉衍吩咐侧的太监道。

“是。”那太监躬，笑得意味深长。

“太子殿下放心。江南初初平定，不安分的人多着呢。从宫里出的马车，多少双眼睛盯着？不必谁专门动手，人也不定活得了呢。”

霍玉衍淡淡了他眼，轻飘飘地笑了笑，未置词。

临安仍然太平。

霍玉衍倒也没忘记那天霍无咎嘱托他办的事。

即便霍无咎腻了靖王，多少也算是曾经的枕边人。若是没个人立马顶替，也难保霍无咎事后回过味儿来，又对个死人心生不舍。

故而几天，霍玉衍手下的太监也四处打听物『色』，专挑些家境不是最高、但相貌极好的闺秀。

几日下来，倒是收拢了不少临安城里闺秀的画卷。听着霍无咎直人军，霍玉衍便遣人将那几幅画卷送到了军营里。

那送画的太监了很久才回来复命。

“霍无咎怎说？”见着他回来，霍玉衍问道。

那太监却道：“回殿下，奴才没见着霍将军。”

霍玉衍闻言皱了皱眉，神『色』也冷了下：“怎回事？说是他哪里了？”

那太监回道：“奴才问了，军的人却也没说哪儿，只说霍将军忙着。”

霍玉衍放下了手里的卷宗，神『色』时间有些冷凝。

他沉『吟』片刻，忽然问道：“他几天都没出军营？”

太监摇头：“说是没有。”

霍玉衍的眉头越拧越深。

不太对劲。

原本军现就没有多少事务，按说不忙到种程度。前几日他只当是因霍无咎想躲着靖王，但是几天，靖王已经走了，霍无咎怎钻军营之不出来？

除非……是唱出空城计。

“来人。”他沉声道。“速到营，带谕，让霍无咎立刻进宫，有要事要寻他。”

立刻有侍卫前领了命，匆匆出宫了。

时间点滴地过，那领命召霍无咎的侍卫却迟迟没有回来。霍玉衍越等越着急，直到小半个时辰之后，他终于坐不住了。

霍无咎不告而别，悄无声息地离开临安，能是做什的？

霍玉衍站起来，宫来回地踱步，将前些日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地想了遍，忽然，他像是回忆起了什般。

立马，原本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忽然『露』出了些端倪。

他心下惊。

“速传令。”他连忙转过，吩咐贴的太监道。“让派苏州的那些人马立刻停手，回临安听令。”

那太监不知自家主子是唱的哪出，但见他着急，连忙应下声来，匆匆出了。

却他刚踏出大殿正门的时候，忽有个侍卫匆匆跑进来，将他径直挡了回。

那侍卫也顾不他，匆匆绕过他，便跑到了霍玉衍的前，噗通跪了下来。

“太子殿下，不好了太子殿下！”那侍卫声音都打颤。

“怎？”霍玉衍皱眉低头向他。

却听那侍卫头的汗都顾不得擦，急道：“临安城大『乱』！”

“何？”霍玉衍两步前。

“是……是苏州传来的消息！说是霍将军苏州替您办事，但临到苏州的路，将军坐的马车却遭了刺杀！刺杀之人有数之重，霍将军虽勉强逃生，却也受了伤！”

“……霍无咎？”

霍玉衍脑空白片，只觉自己恍然似梦里。

“是……！而且……从那杀手，竟搜出了信物，是太子殿下您的护卫！那些个死刺杀的刺客，也已教人核对了份相貌……确实是您的随从没错了！消息而今，传得全江南都是，满朝文武和天下的百姓，而今都说您是过河拆桥，要置霍将军于死地呢！”

霍玉衍瞪圆了眼，紧紧盯着那跪地、几乎是蜷缩原地的那个侍卫。

根本不可能……江南的，明明是江随舟，而他派的杀手，总共也不过个，既没有大的声势，也根本不是冲着霍无咎的。

霍玉衍怔愣了片刻，恍然抬起头。

窗外片晴朗的青空，但他却像是见了张巨网，缓缓地收紧了。

……切，分明就是霍无咎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