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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阿执再陷迷魂阵(5)

她悲伤地盯着“折鸢”的脸,丧气道:“谢我什么啊?”

他却很认真地告诉她:“谢你很多事情:你没有揭穿徐师的身份;你明明可以全身而退,却还是加入银月缶,险些被长公主杀掉;你想要牺牲自己,用你的血扰乱妖兽;你——”

这语气越来越浓烈。可以说这是感恩和激动,更准确的,是得到了珍贵的信任后,无比的欢喜么。他柔软了下来,看向阿执的眼神,悄然中早已与以前不同。

他也一定早就把阿执甘愿为银月缶做了些什么,尽收眼底。

“你为我们做了很多。所以,必须要谢谢你。”

原来银面具在阳光下反倒没有什么折射的光芒了,看上去还有些灰蒙蒙。阿执想着,听着,她还在恍神。很想对他喊:既然你看到我对你的信任,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告诉我你的真实样子呢?

“不过!”话锋一转,少年大概觉得温柔的性格不符合银月缶首领的身份,立刻严肃起来,明明比阿执矮,还一贯地居高临下,把她当小孩儿来训,“不准再有用你的血因引诱妖兽的危险想法!永远都不要想,也不准受伤,听到了没有。”

“我又不是闲着没事儿就刺伤了流血玩。”阿执眼底里的失落和温柔的颜色,被他的吓唬搅乱。她皱起了眉毛,小声嘀咕:“你这个讨厌的家伙,就不会好好说句话吗?”

“你说什么?”

“我不割手掌啦。把小匕首还给我。”她伸出手,讨要珍藏的生日礼物。

看着她手心的疤痕——还没愈合就新伤叠旧伤,这样下去,疤痕会消除么,恐怕这辈子都会浅浅地留在那——他忽然觉得心痛。与此同时,脑海里叶敲响了警钟。这可是一种他十分陌生的情绪,强烈到足以叫他凭空生气,扰乱他清醒的理智头脑。

“不还。”他一把抽回。

“你!”阿执气闷,“原来银月缶也霸占别人东西?君安律法里有没有哪条说,别人的东西拿了要归还?”

“这不是霸占。”他理直气壮地辩论,头脑越来越发热,胸口越来越疼痛,越来越觉得不像自己,“这是阻止你自残受伤。你流血了,引来更多的妖兽,不还得辛苦我们到处抓捕?你是看着我们不忙,要给银月缶增加多少工作量?”

“我、我知道啦。其实,哎,就是吧,止血的金边露甲用完了。”

“你还狡辩。”

“……”

徐师连忙过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小娘子有心帮忙,实在不容易。小祖宗啊,你就别训她了。小娘子,你究竟家住何方?这一别不知何时还能再相见,不如我派辆马车送你回家?”边说边狡黠地向首领大人使眼色,暗示可以追踪到阿执的家乡。

阿执婉拒了徐师的好意:“我那边实在路途遥远,需要在好几个驿站换马匹。”

徐师啧啧:“小娘子孤身一人来到君安城,实属不易。”

面具首领听了,心里竟涌起酸酸醋意。他不懂得如何处理这种陌生的情绪,只会烦躁地挖苦她,斜着眼:“是啊,跨过万水千山来找张守信,是不容易。”

徐师连连咳嗽。

阿执气得跺脚:“已经翻篇啦!”

“接住。”

“咦?”她下意识地伸手,七彩石小匕首稳稳躺在掌心,“你不霸占了?”

“都说了不是‘霸占’。君安律法也不允许。”

他再次强调。分别之际,一向行事作风果断的首领大人,竟然恋恋不舍。这个冒冒失失的神秘女子,他竟然越了界,开始担心她这一路上会不会安全。

“嗯,既然路途遥远,还是有个武器防身比较好。不过,你那匕首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接住这个。”

他抽出随身带着的锋利小刀,一并扔给她,两柄小刀分别落在阿执一左一右两个手心。他的这柄刀毫无花纹装饰,看上去实在朴素到一滩清水般,但却有着吹发即断的锋利。

“刀刃是对准敌人的。不是对准你自己手掌心的。记住了吗?”

她看向折鸢的脸,这是最后一眼了吗?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什么?我没听到。”

“你……你是君安人吗?”阿执几乎是憋着气说出来的。

他疑惑:“问这个干什么?”

徐师记得一清二楚,立刻小声提醒:“她娘要她嫁君安人。”

少年咬紧牙关,狠狠瞪他。

徐师:“嘻嘻。”

面对她热切想要获知答案的眼神,他忽然别着个心眼儿,偏偏说:“我不是君安人。”

“哦。”她的眼神有些暗淡,显然,自小被她娘亲灌输的“嫁个君安人”的魔咒在死死纠缠着她,叫她无比纠结。

他假装看不到。

“那我走了。”阿执匆匆背过身去,手背抵在鼻尖,口中酸涩,眼眶湿润。

“喂——如果你在城内或者出了君安城的附近遇到歹人,你——”

“我会尽量避开啦,不跟他们起冲突。”

“我是认真的,”他正色,“我可以派人护送你回去。”

“不要了。”她回绝了他的好意。这一送要是送到了东雷震国,她的身份必将暴露。

“喂——”

“还有什么事?”

他递给她一小瓶创伤药:“虽然不及你的金边露甲效果好,但聊胜于无。”

徐师在旁边帮腔:“啊呀,不得了啊,是皇宫里的独门配方金疮药啊!止血灵药,难得的很。小祖宗真是费心了。”

“谢谢。”

“喂——”他开始觉得自己快变成话痨。

“又怎么啦?”

“多谢你帮忙照顾蒋亦彬。”看着她手上没有擦干的血迹,他没话找话。

“不用谢我啦。基本都是徐师在出力,我帮他打个下手而已。”

“你在看我什么?还不赶紧离开?”催促的话是他说出口的,不舍也是他埋藏心底的。

“再见。”

阿执最后一次看了眼折鸢的面孔,心冷着,小跑走掉。

别了,银月缶。她穿过墙壁投射下来的阴影,出了门,走进阳光中。阳光的温暖,果然强过寒冷月亮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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