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阴差阳错悔婚书(10)
听完了郑管家战战兢兢地描述昨夜追捕失败,长公主并没有预想中的大发雷霆。她的沉默更叫郑管家不得心安,她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郑管家的嘴,好像随时都会捕捉到他说错了哪个字、讲错了哪个细节。今日的天空明明晴朗,郑管家头顶偏偏乌云连片,心急之下,添油加醋地讲出了以薛执为诱饵的计划,以示自己并非什么都做不成的废物,一时得不到成果,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
“你说什么?”听到了“悔婚书”三个字,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长公主眉梢略微抬起,手中茶盏放下。
“有个名叫薛执的除妖师,叫银月缶给悔婚了。”
“哦?叫银月缶悔婚?”长公主略侧着脸,疑惑的表情迅速掠过,似乎在对比着什么,“也写了悔婚书?”
“写了写了。”
她微笑,低声自言自语:“好巧。”
郑管家还在卖力讨好:“已经派人跟着她了。除妖场上不仅散布了银月缶悔婚的消息,还编造了各种银月缶的内幕。大概不出几日,银月缶就会找上薛执。”
他满脑门都是汗水,也不敢擦:“长公主要的名单,一定拿得回来。”
“原来悔婚书在薛执手中。”
“长公主您说什么?”
她一笑,摇头轻飘飘来了句:“我看名单不一定拿得回来。”
“一定能行!”郑管家赶紧做保证。
长公主笑道:“你连名单在谁手里都不知道。”
郑管家后背都是冷汗:“不是在银月缶手里吗?”
“那你知道名单长了什么样子吗?”
“虽然没见过,但只要抓到银月缶,总能审问出来。”
“也不怪你。”长公主喃喃,“要不是颜小姐还活着,连我都不知道名单写在了悔婚书上……”
“长公主您刚才说什么?”
“你说的悔婚书长了什么样子?可有拿在手中?”
“……还给薛执了。”
修长的指尖戴着金丝护甲,颇有节律地轻轻敲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郑管家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来抹去面颊上的汗水,不断寻思刚才又没有说错话。略微抬起眼角余光,郑管家发现长公主在与红辛吩咐些什么,那高人一等的小屁丫头立刻转身进屋去,片刻之后手里拿着什么跑了出来。长公主招呼郑管家上前:“你来看。”
郑管家弓着腰接过长公主递来的什物,只一眼就看得心里大惊。大红色的绣纹绢帛,上面如泣如诉的诀别书,还有那俊秀飘逸的血书,不是悔婚书是什么?不正与除妖场上看到的那悔婚书如出一辙吗?
“这、这……”可真是大难临头了!郑管家心里咚咚打鼓,小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属下无能!属下无能!这悔婚书……怎么叫长公主拿到啦?”
“唉,郑管家你仔细点儿看呀。”
因为太过惧怕,悔婚书上的字迹在郑管家看来飘忽不定、模糊一团,他强迫字迹镇定下来,眼睛一瞅,立刻看出端倪:“咦?”
“郑管家看出来了什么?”
“哎呀,不对呀。长公主,这——”郑管家慌里慌张地查看布料撕裂的裂纹处,果不其然,“心”字后半部分的提钩和一点十分清晰地印在布料上。因为痴迷于书法,他对悔婚书上撕裂不全的笔迹好不痛心,还作了一番研究,当然记得清清楚楚。手里的悔婚书虽然颜色、布料、字迹一模一样,但并不是除妖场上的那张,而是完整悔婚书的另一半!
“你看出了什么?”
郑管家脑袋嗡嗡响个不停,赶紧连磕了好几个大头:“长公主啊,昨天晚上在除妖场上,薛执手里的悔婚书其实只有一半。另一半悔婚书可找到啦!”
“这么说,你看到的另一半悔婚书,与这一半能拼凑起来?确定吗?”
郑管家连忙指着“人”、“心”二字说出了确凿的理由。
“那就是了。”长公主的眼睛里闪现着光芒,就好像发现了老鼠踪迹的猫儿那样兴奋,半边悔婚书在手里揉搓,郑管家几乎能听到她心里算盘迅速打响。
“长公主,容小人愚笨。悔婚书的另一半怎么到了您的手里?还请明示小人啊,小人实在想不出来原因。”
长公主继续追问:“你谁被银月缶悔婚的女子,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
“薛执。自称东雷震国人。”
“确定悔她婚的,是银月缶吗?”
“是。”
“这些,薛执本人亲口承认了?”
“小人和陈大人还有除妖场的判官大人亲口问的。”
长公主沉默良久,宛如空中突然响雷一般,开始拍手笑道:“太有趣了。薛执竟然承认被银月缶悔婚,还声称这份悔婚书是写给她的?”
“是……长公主若不信,可叫来陈大人、判官大人,还有在场除妖师一并问问。”明明已经拿到了薛执的证词,她明明承认了银月缶悔婚,为什么在长公主寥寥几个问题的追问下,郑管家心中疑云升腾,仿佛除妖场上的宝贵线索到头来都是梦境一场——难道薛执就是银月缶一员,彻底把官府骗了个团团转?
端庄的华服女子笑个不停,头上的粉珠玉石叮叮当当响一通。
“长公主,您这是——”
“不妨事。郑管家。只是听到了天底下最有趣的故事。”
“?”
唰的一声,郑管家听到算盘清零的声音。
“你提到的薛姑娘,”长公主收敛了笑容,“不管她引不引得出来银月缶,都带来给我瞧瞧。”
“是!”郑管家连声答应,“不如先利用她引出银月缶,然后一并抓来。”
长公主微笑着布局:“立刻派人通知除妖场临时再开一场,专门用作这位薛姑娘和银月缶的相会吧。”
郑管家领命,一头雾水地找判官商量开除妖场去了。
“红辛,你说这事情多么有趣。”长公主用草杆逗弄着笼中喜鹊,“一份悔婚书,两名女子都称是自己的。”
“郑管家什么都不懂,还敢在长公主面前大放厥词。真是该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