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岐台道院4初入道院——诛心
脊背处贴合的掌心很温暖, 陈隐稍稍侧目,便能看到傅重光如刀削一般的侧脸。
稳稳落地后,她手腕一翻便将掌心相握的大刀收入腰间的刀鞘。
身后左须明和红离一副劫后余生的神情, 红离一双圆圆杏眼更是涨通红。
“师妹你刚刚吓死我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左须明眉头死死拧着, 将陈隐上下打量一番后, 才松了口气。
红离哽咽道:“师姐,我你们惹麻烦了……”
陈隐摆摆手, 刚准备开口, 却扯到了自己腰间的伤口;
她倒抽一口冷气,低头一看发现整个侧腰的衣衫都被问情大能的掌风彻底破开,连带着腰侧和后背的皮肉被破了一层, 伤口看着血肉模糊些恐怖。
这难怪她紧绷的神情一放松,便疼皱了眉头。
身前一个东西抛来,陈隐稳稳抓在手, 摊开掌心一看是一个玉『色』的小『药』瓶;
她拔开瓶口,一股淡淡的『药』香便从溢出,光是闻闻便觉神清气爽,来此『药』等级不低。
陈隐一抬头, 便和身前眉心微蹙的青年上目光。
她轻咳一声,道:“多谢傅师兄。”
要不是傅重光当时及时挡住了问情妖修的进攻,恐怕陈隐现在经了招;
而她被击飞的时候, 是傅重光出手接住了她,现在又她上好的上『药』。
细细算来,她倒是欠了傅重光几次人情。
只不过她些意外,现实接触的赤霄门大师兄好像同书的许多不同,常常让陈隐怀疑自己所的是不是误。
她道了谢后, 傅重光的眉头并没松开,而是淡淡的无视。
虽然在红离和左须明的眼,大师兄向来就是这般,但陈隐敏锐地感觉到一丝异。
傅重光好像在生气?
她些茫然,为什么要生气。
了半晌她没什么头绪,便归结于是这位大师兄自己『性』子怪异。
殊不傅重光此时的确满心郁气。
他过陈隐能够牵动自己的情绪,或许是一个很殊的存在;
但他怎么不到,陈隐的存在会他的影响如此大。
就在那问情鼠妖的掌心即将贴上陈隐的背心时,一股强烈的情绪让他心脏一缩,甚至些失控。
而那两道身影贴身而过,陈隐的身子被他稳稳接住时,他竟庆幸感。
紧接着便是浮上心头怒意。
那不要命的打法,让他了前很多次的比武,陈隐都是这般,仿佛她从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直到这时,傅重光才隐约意识到,陈隐他来说或许并不仅仅是一个破镜所需人。
她所代表的东西更多,但现在的傅重光还不明。
这边红离主动提出要帮陈隐上『药』,两个女修站在稍稍靠后的位置。
陈隐的伤处暴『露』在外,因着那仇老修为高深,出掌时带着要致她于死地的念头,因此掌风藏了腐毒。
如今那些毒素尽数在破开的伤口缠绕,正因如此,陈隐强大的体能修复才迟迟无法作用。
红离看着伤口处紫红『色』的毒气,涨红的眼眸显出一丝坚神『色』。
她伸出掌心,指甲骤然变锋利,金红相间的鳞片纹路慢慢浮现在她的手背;
此时的红离才了点妖族的影子。
陈隐眉头一皱,“你要干什么?”
她话音未落,便见身侧脸蛋圆圆的小姑娘一脸严肃,用锋利的指尖猛地在自己另一只手掌划开一道口子;
她伸手握住红离的手腕,要阻止,红离却摇摇头脱开她的手。
红离道:“师姐,你的伤是因我受的,我怎么能只躲在你们身后什么都不做呢?仇叔的鼠毒很难拔除,光用『药』是不行的。”
问情鼠妖修行了数千年,他穿梭在地底,身上带了很多腐烂物的腐毒;
沾染后很难祛除,甚至毒者以为自己的拔除了,但残存在身体内部的毒素却能隐藏极深,只等某天爆发。
划开手心后,一股甜带腥的血『液』从红离的掌流出。
她将掌心贴在陈隐腰间的伤口处,顿时陈隐感觉伤处的血肉就像是被滚烫的热水烫了,‘滋啦’一声毒气便被蒸腾成淡紫『色』的雾,从陈隐的血肉一点点散去。
龙血天下妖族来说,本身就带血脉上的压制。
更何况仇老的原身不过是一只地藏鼠,他的毒素在龙血的浸染下,被完完整整地驱逐出陈隐的身体。
随着紫气蒸腾,那刺痛感渐渐散去。
红离收回手时,脸『色』些苍。
她又将手『药』瓶塞拔开,将里头的『药』粉倒在陈隐的伤口处,清清凉凉的触感从伤处传来;
与此同时,另一股力量随着红离的血『液』『揉』进皮肉,开始在陈隐浑身的经脉游走。
不出片刻,伤口便开始愈合了。
陈隐的识海,一道声音忽然响。
棽添些惊奇,道:“她竟然在用精血你调养,这小丫头心『性』倒是不错。”
精血于每一个修士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是贮藏气血的关键;
更何况红离身负龙族血脉,精血蕴含的龙气和力量都是无比丰厚的。
就在陈隐的伤势慢慢愈合时,那头正在赫饬川疗伤的问情鼠妖慢慢收了手。
两方相比,还是赫饬川更惨一些。
他先是在没准备的情况下被那朝天锤狠狠偷袭,承受了相当于蜕凡大圆满的全盛一击,本就受了重伤。
而陈隐又拦腰一刀劈下,直接将大刀砍在了他的后脊。
虽然鹰族妖修的后脊被一双宽大而力的、布满了黑『色』羽『毛』的大翅膀挡住,但陈隐的刀不是吃醋的。
那一刀下去,赫饬川的左边翅骨直接被震碎,半边翅膀都拉拢着;
伤处的余威还一直往里蔓延,连带着他的肺腑都受了重伤。
仇老一双细长的眼眸此时赤红充血,源源不断的灵气输送到赫饬川的体内。
好不容易降他的内伤开,青年猛地咳了一声,苏醒过来。
仇老揽着赫饬川,一双阴毒的小眼睛死死盯着面四个赤霄门的修士。
他声音嘶哑,又狠毒又阴森,“你们,都该死!”
鼠妖从来都是被恭恭敬敬待,何尝在几个小辈手吃了这么大的亏?
要是平日里,他就是拼着被围攻要将这些小辈击杀在掌下!
只他一人还好,但现在他还要看护着殿下。
若是在进攻的过程,这些阴险小辈赫饬川下手,那他更救援不及。
这般着,仇老又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他死死盯着□□身旁的红离,阴森道:“小姐,你背叛王上背叛殿下,和一群人族混在一,难道这些年王上的养育恩你都忘了么?!”
“要不是王上,你还是一只妖族的普通小妖,又怎么能成为万人敬仰的小公主!”
陈隐道这老妖精是强攻不成,便诛心。
她正要开口,身侧一直隐忍的小姑娘终于忍不住了。
红离猛地抬头,一双通红的眼眸又落了眼泪,她拳头攥的死死地,道:
“仇叔,你凭心而论,父亲和兄长真的我当家人么?你们……你们不过是要我的血罢了,就像仇叔所说,若是我没龙血,当年父亲还会收养我么?”
仇老神『色』微暗。
若是红离没龙血,那王上怎么能收养她当义女。
只是他没到王上和殿下会这么不小心,部署谋划都被这小丫头道了,怪不她抵触心如此严重,甚至还要逃出妖族。
从红离的口,陈隐终于了她逃离妖族的真相。
这些年妖族一直处于动『荡』,而红离的到来,让现任妖王到了短暂的平静。
那鹰王一直在骗红离,她吃一些灵果,试图将龙血从她的体内提取出来占为己。
鹰王以为红离单纯好骗什么都不懂,实际上龙族后裔又怎会是傻子?
红离早就察觉到了鹰王的用意,但她并没戳穿。
她甚至觉,要是自己没龙血、要是龙血能换来纯粹的亲情挺好的。
接连失败后,鹰王很是颓败。
于是他便出了一个更恶心的法子,那便是让自己或是赫饬川迎娶红离,生下一个具龙族血脉的孩子,用来稳固他们一族的王位。
但妖族的测命师很遗憾地告诉鹰王,因为红离和普通的杂交妖族不同,她拥的是龙族的本命精血,本就很难混合;
再加上龙血族压制力极强,即便红离生下孩子,很大概率继承不到龙族血统。
这番谋划落空后,最终这二人决,直接将红离夺舍炼魂。
以她的肉身为法器,直接抹掉她的神魂、强行提取出她体内的龙族精血,为他们所用。
要不是一次偶然机会听到了这接二连三的密谋,红离又惊又怕跑出妖族,怕是早就成了一捧骨。
听完后,陈隐脊背生寒,就连左须明这个大男人不寒而栗。
表面上你好的家人,实际上背地里一直在密谋如何夺去你的血脉能力,甚至还出如此阴狠、下作的方法。
左须明破口大骂道:“我呸!一群不要脸的东西,要不是红离师妹跑快,还不道会什么的下场。”
仇老冷笑一声,只看着红离道:“你享受了这么多年的锦衣玉食天材地宝,本就欠着王上和殿下。”
殊不若是当年鹰王没发现红离,很能红离早就成长为策反他、推翻他妖王位的一员了。
傅重光不耐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和他讲不通的。”
在鹰族这群人的眼,红离被抽骨放血都是理所应当的。
他手长剑猛然一甩,泛着冷光的剑尖直指着仇老的方向,身旁陈隐三人道:
“你们快进入口,我感觉脚下的地面在动『荡』,恐怕入口处就要关闭了,我断后。”
左须明闻言应了一声,趁着傅重光挡在前头,和陈隐、红离一同将入口处阻拦的法器挪开。
他见洞口显『露』,先将红离推到了入口,道:“你赶紧进去。”
等到三人依次走入洞府,傅重光才慢慢退到了洞口内。
仇老虽恨不将几人千刀万剐,但一到赫饬川的伤处拖延不,只能心暗恨,眼睁睁地放任他们进入道院。
傅重光刚刚踏入入口,顿时脚下的土地便‘轰隆隆’地震『荡』来。
巨大的石兽慢慢隐入地底,很快地面上便恢复了原先的子,仿佛前那些石兽都没存在过。
入口,四人深入没多久,眼前的景象便瞬间扭曲。
左须明还在长吁短叹,一脸后怕道:“我还以为那老妖怪会死死纠缠我们,不会让我们进来呢。”
红离微微垂着头,眼睛通红一脸丧气,她闷闷道:
“不会的,仇叔更在乎兄长的身体,他不会放着兄长的伤势不管涉险来击杀我们的。”
看着她这副闷闷不乐的子,陈隐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道:
“别这么多了,既然他们没你当家人,那你不必为他们烦恼。”
左须明点头附和,“陈隐师妹说的,要·那些蛇蝎心肠的家人还不如不要。你还同门的师兄师姐、咱们掌门人,这些都是你的家人。”
正说着,四人的眼前景象变换。
很快,一幢高大的殿门便出现在了陈隐四人的眼前。
随着这殿门的浮现,周身所的景象都开始扭曲,刹那间一整片浩大宽阔、气势恢宏的建筑便在四人的身前形成。
红离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建筑群,连伤心都忘了。
“这,这就是岐台道院么?”
陈隐看着那高大殿门上,正空的匾额上此时开始浮现出黑『色』的大字。
“岐台道院”四字刻印在匾额上。
她道:“很显然,这里就是岐台道院了。”
四人怎么没到,说是道院,还真的就是一个道院?!
看不到边界的道院建筑群远远延伸,但四周一片死寂,偌大的道院没一点声音。
仿佛这里除了陈隐四人,便没别的活物了。
傅重光一直没说话,他手剑入手后,便一直没入鞘。
此时锐利的视线将整个岐台道院打量一遍,忽然开口道:“这里应该是由于镜像组成的幻境,你们没觉这个地方这些建筑很眼熟么?”
闻言,陈隐便开始细细观察,一股微妙的熟悉感让她些怔忪。
她扭头看了眼身边的傅重光,道:“我明你的意识了,我们从头到尾一直在岐台道院。”
左须明挠了挠头,怎么看没看出什么眼熟,“大师兄,陈隐师妹,你们就别打哑谜了,到底是何意思?”
所以说他们一直都在岐台道院,而此处是镜像秘境,原因便是仔细查看后便能发现,这些建筑群的分布和陈设,分明和他们在上面看到的一。
而那些一眼无尽的断壁残垣,边边角角同秘境的一一应。
在数万年前的上古时期,这里就是岐台。
曾经一个恢弘盛大的道家学院,如今只剩下一片残骸。
陈隐话音刚落,他们眼前的道院大门忽然“嘎吱”一声,伴随着长长的响声,巨大的殿门缓缓打开。
一道飘渺的声音从殿门缓缓响,萦绕在四人的周围。
“天下英才,入我岐台,寻我道法。”
红离被这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一哆嗦,往陈隐的身边靠了靠。
“师,师姐…我最怕鬼修阴魂了!”
正在这时,一个身着墨青长衫的身影缓缓浮现,是一个年道姑。
她的面容端庄,但却没什么真实感。
是,能在这岐台道院存在上万年的,又怎么能还是活人。
年道姑的眼眸仿若真人,就连打量四人的神情生动无比,好像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修士。
她笑道:“原来是道宗后人,如此缘,便请几位小友进来。”
空洞洞的大门直着陈隐四人,几人相视一眼,左须明低声问道:“怎么办?我们要进去么?”
傅重光神情不变,道:“自然要进。”
他话音落下,四人便从殿门走入,刚刚踏过头顶“岐台道院”的匾额,顿时众人眼前的景象都变了。
傅重光冷冷地看着周围的一片漆黑,仿若身处修罗空间。
无数空寂慢慢缠绕上他的周身,那些曾经困扰了他数十年的空洞、死寂,都在这一瞬间如『潮』水一般尽数涌上,试图将他淹没。
他眼底一片冰冷,抬手时剑气在四周的空间骤然震『荡』。
……
红离睁开双眼,一张年男人的面孔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愣住了,些瑟缩唤了一声:“父亲……”
鹰王抬眼眸时,一张脸孔不为何些泛青,神『色』不明地朝着红离招招手,“小离,你过来。”
红离摇着头,往身后的方向退了两步。
顿时年妖王便冷了脸,低声呵斥道:“怎么?你现在不听我的话了么小离?”
……
这天正午,滟阳高照,日头火烈烈地烘烤着大地,似乎一道道热气不断升腾。
陈隐一睁眼,便发现自己就在烈阳下稳稳地扎着马步。
她双腿上绑着几个玄铁沙包,双臂绷的紧紧地在身前,两掌成爪状,每个手臂上都垂直重重的玄铁。
脑海些发懵的少女身子一踉跄,手上的玄铁差点落地。
身旁的武师父呵斥一声,“怎么,是皇女自己要来练武,这么短的时间就坚持不住了?”
陈隐来了,这正是自己百般讨好哀求,父皇才应允的她来习武。
她咬紧牙关,绷紧的手臂登时收紧,“我还能坚持!”
经过两个多月的曝晒和『操』练,少女的皮肤黑了一点,汗珠源源不断的从她的脸颊和脖颈上滑落。
陈隐虽然年纪小,但是在练武上很天赋。
无论多坚辛的训练,她都咬牙坚持着,武师父不说停,她绝不松懈。
就在这时,一道轻笑声从她身后响。
她一扭头,看到一张年轻的、意气风发的面孔,顿时激动地咧开了嘴角,“三哥!”
其实少女的内心还些『迷』茫,她不清楚自己为何如此激动。
三皇子面带调侃,道:“小五你照照镜子,都快黑成一块碳了。”
陈隐忍着手臂上的酸痛感,嘻嘻笑着,“我就喜欢习武么!”
就在这时,满脸笑意的三皇子忽然沉下面孔,一双眼眸死死地盯着陈隐,冷冷道:“小五如此努力习武,是为了和我夺权么?是让父皇更重视你么?”
少女笑着的脸慢慢僵了,手臂上的玄铁“铛”地落在地上。
“三哥你,你在说什么?”
只听“唰——”地一声响,三皇子从旁抽出一柄长剑,猛地指向了身前的陈隐。
就在这时,陈隐一张震惊、『迷』茫的面孔忽然变沉寂,一双眼眸仿佛在瞬息间经历了数十年的洗礼。
陈隐神情些复杂,借着幻境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兄长。
片刻后,她『摸』向了腰间,一柄大刀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手,被她一抽出。
三皇子厉声呵斥道:“小五,你真的要同我立么?!”
陈隐握紧刀柄。
……
当眼前的一切景象层层破碎时,陈隐漠然收回了大刀。
她轻轻叹息,环视四周心道果然如此。
幻境,那些曾经的上古大能最喜欢的便是先诛心。
让踏入秘境的修士直面那个内心最惧怕的事情,企图用这方式将修士困在梦魇。
惜,陈隐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刚刚踏入修仙界的凡尘少女。
那些曾经困扰她的、让她夜不能寐的心结,经在漫长的修行被治愈。
左须明双目紧闭,眼皮不停地轻颤,显然到了破除幻境的临界点。
而红离这边的情况不太好,她面『色』很难看,不道在幻境看到了,一直不断摇头,往一旁躲避。
再一侧目,陈隐的目光便和傅重光的视线上。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没说话。
只是陈隐心好奇,像傅重光这没七情六欲又无欲无求、甚至突破问情连心魔都没的人,会在幻境看到什么?
没人道,傅重光心绪毫无波动地破开死寂地时,他在裂缝看到了一双清冽的、熠熠生辉的眼睛。
直到左须明清醒后,又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红离一直没能突破幻境。
她脸上的神『色』从迟疑到惊惧,再到现在惨不。
忽然,一道声音响,陈隐三人抬头一看,正是那个引他们入门的年道姑。
此时她坐在石桌上,笑容带着些不怀好意。
“时间经过去了一个时辰,现在看来,这剩下的小友是没法进行后续的测试了。”
陈隐微微勾唇,看着那诡异道姑,“哦,是么?”
就在这时,一道虚弱的声音从角落缓缓响。
“我,我还能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