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前尘往事

“——叫他罗维希就好，叫什么大哥。”秦睢先纠正了一个称呼上的错误，然后说道：“所以你记得你的家人？可你应该从未尝试过联系他们，即便是在离开魂蛭之后。”

“你不也一样？”杨烈将剥好的坚果放在小碟子里，推到她面前，“我是有原因的，那个家有更好的替代品，并不需要一个在魂蛭这样的藏污纳垢之地长大的长子。”

闻言，正在吃坚果的秦睢不满地敲了敲桌子，“年轻人，注意你的措辞！”

“好吧，我忘了你不爱听这些话，就当我没说过。”杨烈举手投降，继续说了起来，“我出身南浔杨家——你应该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家族，所以我就算想回去，那也不可能。”

“南浔星杨家？出过三位武圣，六位武极境宗师，破天境大师多不胜数的南浔星杨家？”秦睢上下打量了杨烈几眼，可惜没能从这副机器人壳子里看出什么世家风范来，“那你还是别回去的好，这些古老世家都太爱惜羽毛。”

尽管秦睢不喜欢杨烈之前对魂蛭及在魂蛭长大的人的看法，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这段经历……是永远无法宣之于口的不堪往事，除了混乱星域，其他地方是容不下他们的。

他们，就是黑暗。

“其实杨家的态度不是什么重点，我父亲也只是杨家旁系罢了，要不然也不可能娶我母亲——这些古武世家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嫡系不与异族通婚，必须保持血统的纯净。”

“嗯，这一点有所耳闻。”

“我的母亲来自奎尔拉人的一个小部族，现在那个部族的人已经很少了，她是族长的女儿，从小受到的就是奎尔拉人的传统教育——你或许听说过，奎尔拉人的许多传统是非常不人道的，其中有一条就是，结婚后必须杀死第一个孩子，否则就将厄运加身。”

秦睢吃坚果的动作停了下来，看着杨烈没有说话。

杨烈说到这里，语气依旧非常平静——不是那种电子声的平静，而是发自内心的平静，“我出世之后，她一度想要杀死我，但大约是因为母性以及对我父亲的爱，她最终没有下手，而是在给我注射基因锁药剂前制造了一个克隆体，准备杀死那个克隆体。”

基因锁是银河帝国时期就发明出来的一种药剂，注射基因锁药剂之后，体内基因就像是被加了一道锁——这种变化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说一旦注射药剂，基因锁永远都不可能被解开，这大大降低了基因被盗的风险。

“可是，我的外祖父知道了这件事情，他比我母亲更加坚持传统，悄悄将我和克隆体换了。”杨烈却没管秦睢吃不吃，照样平静地剥坚果，“我被他们放进一个逃生舱，扔进了茫茫星空中。”

逃生舱虽然名为“逃生”，但是真正靠它侥幸逃生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杨烈当年被扔在一片荒芜星域，几乎注定了要死。

这可真是一个非常离奇非常狗血的故事，秦睢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没有问杨烈是怎么活下来的，因为她知道杨烈的异能——SS级异能，能变。

能变这个异能简单来说就是能量变化，可以使各种能量任意转变，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杨烈估计是吸收星空中的各种能量才活了下来，等到有飞船经过就被救了起来——然后被送去了魂蛭。

不过，秦睢并没有从杨烈身上感受到多少伤心，大概是已经看淡了，她似乎没必要安慰？

“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别想那么多。”她还是伸手拍了拍杨烈的肩膀，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感觉不到这是个活人，“说不定以后咱们就功成名就了呢？到时候你有百亿粉丝团，无数人都会呼喊你的名字，你就是他们唯一的信仰，谁还在乎那些心酸往事啊！”

杨烈被她这不负责任的臆想给逗乐了，“你这安慰……还真是不走心。”

秦睢诚恳道：“我不会安慰人。”

不知为何，也许是气氛太好，也许是一时脑抽，杨烈突然问出了他好奇已久的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去寻找你的过去？”

秦睢一怔。

她在这个世上最初的记忆，是从一艘正在遭受星际海盗洗劫的飞船上开始的。

那时候，她应该是五岁，因为不知名原因躺在一个医疗舱中。

她睁开眼，推开医疗舱舱门走了出去，脑中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的来历，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不等她想明白该怎么做，星际海盗已经冲了进来，看见她就将她抓了起来，然后连同飞船上其他小孩子，一同卖给了魂蛭。

从那以后，她就成了魂蛭的一名预备杀手，经过极其残酷的训练，在注射禁药后成功活了下来，成为魂蛭的一名普通杀手。

之后，就是各种做任务，直到魂蛭覆灭。

她在魂蛭中，待了十五年，最初每一天都活在恐惧之中，后来更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危机，直到一颗心变得冷漠、麻木、死寂。

如果不是一次任务中她突然觉醒了第二异能，她这辈子就会是魂蛭手中的一把屠刀。

但……她觉醒了，一切就不一样了。

提及过去，秦睢垂下眼帘，与杨烈想的不一样，她根本不在乎自己五岁前是什么人，因为现在这个秦睢的人生，就是从五岁后开始的。

五岁前的一切，对秦睢没有任何意义——那不是她。

“从没想过。”秦睢回答，“我对我生理学上的父母兄弟没有任何期待或是向往，他们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气氛突然就冷了下来，杨烈也非常聪明地没有多问，只点点头，指指一边的床，“好好睡一觉，等晚饭时我会叫你的。”

秦睢这次没有拒绝，趴在床上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杨烈就在一旁坐着，瞥见秦睢的睡颜，心中蓦地感到一丝愧疚——他不该提起这个话题的。

他询问秦睢的过往只是为了更了解她，但事实却是他伤害到她了……也许，她有着更加不幸的过去，而他将她深埋的记忆重新勾了出来。

“小睢，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