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此乃高梧域,来者何人?
琼竹派上, 刚刚练完剑,都去剑身上竹叶剑意的少年无意中拿起水镜,没什么表情地看到榜首的名字变了,向下刷了刷。
显然, 除了第一位之外, 这一夜, 百舸榜后续的位次有了些变化,比如遥山府那对兄妹一起上了榜, 但位次却奇地向后跌落了点, 而他宁无量扶摇而上,已经升到了第十八的位置。
宁无量有些满意,有些不满意,满意于此刻在他前面的,都是一阁山三派四宗里成名许久了的人物, 不满意于自己竟然还没有进前十, 这让他不由比之前更想要早日合道。
他边想,边随手向下滑了滑。
百舸榜自然列百人。
然后,他的目光顿在了第九十八名的位置, 沉默长久地注视着那个他曾经熟悉不过,而今却早已形同陌路的名字, 难以掩饰自己心中的惊愕。
他知道真的登上了云梯,入了小楼。
很难想象, 那个小时候手指割了一道小血口都要哭哭啼啼去找阿爹吹吹抱抱才能好的少女,是靠什么力量才能强撑着上去的。
宁无量垂下眸。
就这么恨他吗?
恨到竟然能支撑登完天梯, 证明自己他看吗?
宁无量觉自己有必要去和阿娘燕夫人商量一下,如果虞绒绒来胡搅蛮缠他,要如何是好。
他收剑了自己一个除尘咒, 向着前殿某处走去。
然后,他的脑子里又无抑制地冒出了另一个念头。
虞绒绒不是道脉凝滞万不通吗?为什么能上榜?
小楼……真就这么神奇?真就这么多不要钱的灵寂期愿意倾尽所能,人开脉?
那若是当初他进了小楼呢?
他的人生……不有什么不一样?
前殿有酒味,酒是很好的酒,但数量太多的时候,就难免有些酒气熏天,甚至刺。
宁无量面无表情,拾阶上了步,却又硬生生顿住了脚步。
燕夫人的声音里带着歇斯底里的哭腔,将茶具瓷器砸碎的清脆凌『乱』,以及隔了这么远能感觉到的,大殿之中侍女们的噤若寒蝉。
那些声音在空气中传了很远。
“贱人!!那个贱人!!!死都死透了,怎么还这么阴魂不散——!!!”
……
酒香醇醉人,却醉并不难受,反而像是一场粉『色』的美梦。
醒来之时,天光大亮,二狗目光灼灼地坐在虞绒绒房间的小吊灯上『荡』秋千,只小爪伸在外面,一扭一扭地前后『乱』晃。
看到虞绒绒睁开,二狗翘起一面的翅膀,打了个花里胡哨的招呼:“早上好啊,我的绒宝。”
虞绒绒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夜好似喝醉了,然后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了下来,旋即才看清自己明明已经睡了有一段日子,却从来都没有真正看清过的房间。
是铺天盖地的粉『色』。
粉出风格,粉出『性』格,粉出态度。
这种粉绝不同于送三师姐的漂亮粉『色』衣裙,七师伯送的剔透粉『色』剑舟大不相似,而是一种,让人看了一就捂住睛。
然后觉,啊,好怪,不然看一吧……的『迷』幻『色』彩。
虞绒绒欲言又止,一言难尽,又想到了自己今日就要远行,于是暂且将自己心口的千般语言压了下去,十分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一个问题。
“昨晚是谁送我回来的?”回头看向二狗。
二狗翘着二郎腿,不知道是不是虞绒绒的错觉,好似觉二狗为了翘起合格的二郎腿,专把腿子拉长了一点:“当然是小画画。”
虞绒绒一想到傅时画见过了这个房间的猛男粉『色』,忍不住垮了垮脸,却听二狗继续道:“每次醉酒以后不都是小画画收拾烂摊子的吗?”
虞绒绒一愣:“每次?”
二狗劲点头:“我愿称之为——密山醉鬼三师姐,密山酒徒四师姐,密山泼『妇』五师姐,三人一出,鬼哭狼嚎,四仰八叉,烂醉如泥。”
说到这里,二狗警惕道:“我的绒宝可不能和们学坏了!”
虞绒绒倒是想学坏,奈何七师伯耿惊花显然没有这个机,才额侧别上发卡,口就传来了巨大一声敲锣声。
余音绕梁的“哐当——”里,耿惊花的声音中气十足地响了起来:“出发了出发了!”
虞绒绒抱着二狗,急急忙忙冲出来,却见傅时画换了一身常服,长身玉立在耿惊花身后,显原本就瘦小的老头更加貌不惊人,整个密山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去,葱郁山头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朦胧之中,好似还没有醒来。
傅时画抬手,虞绒绒递了一只乾坤袋。
虞绒绒接过来:“这是?”
“大家你的回礼。”傅时画道:“大家都不太擅长送别,反正很快就还要见。不过乾坤袋倒是有些讲究。”
虞绒绒有些好奇:“什么讲究?”
“二师弟说,他的回礼在用之前,切记自己先吞服质解毒丸。三师妹说,待你手边用无可用的时候,用的回礼。四师妹说,想要绝处逢生可以试试的回礼。五师妹倒是比较简单,把自己攒了几十年的任务积分送了你一半。至于六师弟……他说逃命的时候,用他的回礼比较快。”
虞绒绒好奇又跃跃欲试,却听旁边有人冷哼一声:“有我在,还能陷入这等情形里?杞人忧天!花里胡哨!”
耿惊花这话听起来酸不拉几,傅时画语气恭谨,话中的意思却一点都没带客气:“我师父诸位其他师伯师叔说,正是因为您在,所以才要更……格外……担忧一些。”
破烂道服的小老头一吹胡子:“呸!一派胡言!绒绒,我们出发!不带他!”
虞绒绒看人斗嘴看津津有味,突然点了名,立刻立正站好,小声问道:“怎么出发?”
耿惊花瞪了一:“收了剑舟不用,难道当装饰品吗?”
于是片刻后,粉『色』剑舟翩然而起,三人一鸟落入其中,傅时画熟熟路地坐在昨天的位置,和耿惊花大瞪小片刻,耿老头败下阵来,又是一声冷哼:“我送出去的剑舟,连自己选坐哪儿的权力都没有,哼!”
虞绒绒抬手止住耿惊花随便挑了个地方就要落座的动作,然后在对方有些震惊的目光里,娴熟取出软垫铺好,这才恭恭敬敬道:“七师伯请坐。”
耿惊花有些感动,羞恼却越多了些:“还有这等准备的待遇怎么不早说?小老头我要行走江湖,地穿寒酸了点,结果现在你一个破垫子都要比我全身上下加起来还贵,这还怎么坐!”
虞绒绒迟疑片刻:“那您还坐吗?不然我收回来……”
“坐!谁说我不坐!”耿惊花一屁股落在上面,因为舒服惬意而伸直了腿,懒洋洋向后靠去,陷在一片柔软之中。
剑舟越升越高,在半空踟蹰片刻,有了前一日的『操』纵经验,虞绒绒已经娴熟了许多,一手按在舟壁上,一边问道:“七师伯,所以我们现在去哪里?”
“西北方向,高梧域,浮玉山。”耿惊花道:“先去补一补你的漏风道脉。”
一叶粉『色』在空中稍微调转方向,向着某个方向而去,去了一儿,又有一道清朗悦耳的少年音带着无奈响起:“小师妹,恕我直言,那不是西北方向,是西南。”
剑舟微顿,很是辨认了片刻,试探着掉了个头。
“……这是东南,你调反了。”
这样在半空摇晃旋转许久,粉『色』剑舟终于认准了方向,如离弦的剑般疾驰而出,不出片刻便消失在了所有人中。
不渡湖中,有人目光悠远怅然却平静,目送剑舟向西而行。
密山上,几位前一日还酩酊大醉而不醒的师兄师姐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三师姐穿着崭新漂亮的粉衣裙,突然道:“不瞒你们说,我的回礼其能用三次。”
大家大惊失『色』,心道好你个三师姐,说好了一人一样看家回礼的,结果你竟然偷偷做了这等手脚,你是想卷死大家吗?
然后便听二师兄赧然道:“其我多放了三倍的量。”
四师姐:“……我。”
六师兄对比了一下自己入楼时的待遇,难免有些心酸,但依然小声道:“我、我。”
密山上,大家互相甩神冷哼一声,突然觉这一波里,自己用尽了小心思却没有占到上风,不免对彼此都有些不满,各自甩袖而去。
剑舟破开云层,厚重云层遮挡住的阳光倾泻下来,耿惊花惬意闭,十分没形象地抖着腿,旋即抖动幅度越来越小,好似已经睡着。
傅时画单手托腮,坐在宽敞剑舟的一侧,看似在漫不经心的发呆,身上却自然而然有了剑意悄然溢出。
虞绒绒睛发亮地盯着他,从他的剑意里感受到了什么,轻轻闭,开始一道一道地报出这些剑意的剑招。
傅时画不置可否,只不断变换着剑意,好似在虞绒绒无声交手——当然,比起交手,更像是他在单方面在喂招。
耿惊花似有所觉,轻轻掀起一只皮,感受着身后的动静,想起了一些已经过去很久了的往事,脸上十分难地有了一丝笑意。
御素阁边向西是隶属于大崖王朝的烟波府,虞绒绒第一次出入仙域,看风景看很是认真。如此俯瞰,其只大概,但足以让眉梢尾都染上欣喜。
入夜后日头起,循环往复三五次,出了烟波府向西北而去,遥遥可见江川,沿着江川而上,视线中的绿意越来越少,剑舟之下只剩下了连绵黄『色』山脉。
一道清叱在半空响起,硬生生截住了粉『色』剑舟前行的路:“此乃高梧域,来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