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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番外九

被杨玉环同学提问时的心情, 宋恂此时已经说不太清了。这件事大概可以在“猝不及防事件大盘点”的名单中名列第二吧。第一名永远是项小羽当年的养猪场告白事件。宋恂毕竟是当爹的,虽然心里剧烈震荡,但是表面很能稳得住, 比亲儿子宋延安表现得淡定从容许多。他脑袋放空了好几秒, 故作深沉地与稍显紧张的杨玉环同学对峙着,等他想明白对方的意思才尝试开口。“小杨同学, 你还是别跟延安早恋了, 去上附中吧。”“……”杨玉环似是没料到宋叔叔会这样直截了当地拒绝,惊讶地半张着嘴。不是说, 大人都很委婉迂回的嘛?宋叔叔一点也不委婉呀!“附中的教学质量也十分不错, 你爸爸又是大学教师,子女上附中有减分政策。去上附中对你来说是比较保险的选择。”宋恂开了两瓶汽水, 带着这孩子去院子里坐着聊。“我爸爸也是这么说的, ”杨玉环咬着吸管嘟哝,“但是我想跟延安在同一所学校上学。”“你们即使上了同一所高中也未必有时间见面, 高中的课业压力比初中大很多。”杨玉环放下汽水瓶子问:“宋叔叔,你为什么不同意呀?我妈妈都同意呢!”“你爸爸同意了吗?”宋恂笑问。“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呢。”不过, 八成是不能同意的。她爸爸是个老古板。“早恋可能会影响学习之类的话,学校的老师应该已经跟你们强调过很多次了,我就不过多赘述了。”宋恂抹着汽水瓶上的水珠说,“作为宋延安的父亲,我其实并不介意他在中学期间谈恋爱。跟一个很优秀的对象谈一场恋爱,对他来说没什么损失。他的课外活动非常丰富, 占用了大量的课余时间, 即便早恋真的会影响成绩,影响也是有限的。”“那你怎么还不同意呀?”杨玉环不太理解。既然不怕影响延安学习,为啥还不同意?“但是, 作为一个看着你长大的长辈,甚至换位思考一下,假如你是我的女儿的话,我是不建议你跟宋延安早恋的。”“为什么呀?延安很好呀!”“这与延安好不好没关系,”宋恂笑了笑说,“你现在可以为了延安努力考上一中,对你来说确实是一件比较有积极意义的事情。但是,参加完中考,还有高考。你跟延安有不同的爱好,在未来会从事不同的职业。难道高考的时候,你也追着他跑?他考入哪所大学,你就跟去哪里?”“我还没想那么远,考大学还要好几年呢!”杨玉环觉得宋叔叔想得太多了。延安说他们过两年就要去北京了,那她当然得抓紧时间跟延安早恋了,等他们离开了,再说离开以后的事。何况跟延安上同一所学校也挺好的,到时候还可以让延安帮她辅导功课。“那你就回去想一想吧,想好了再谈其他。”宋恂祭出

拖延**。他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明明两个孩子还没怎么样呢,小姑娘却先跑来自爆了。他是绝不可能明确表态支持早恋的。即便需要表态,也要先弄清楚儿子的意思,到底是一厢情愿还是两情相悦?万一延安没这个想法,他现在单方面答应也是徒惹麻烦。“那咱儿子到底有没有那个意思啊?”项小羽听完事情经过,兴致勃勃地问。她还挺喜欢杨玉环的。这混血儿小姑娘长得漂亮,性格还可爱,从小就是小天使。尽管学习成绩常年处于中游,但人家在音乐方面相当有天赋,听杨万里说,她闺女已经在美国那边取得过少儿钢琴比赛的奖项了。项小羽觉得,她家欠儿登要是能跟杨玉环早恋,真是占了大便宜。“我看那小子不怎么清白,”宋恂拉过媳妇,避让来往的自行车,“他以前一直跟吉安穿一样的衣裳,现在非得搞点不一样的,跟吉安区分开。上次人家杨玉环来家里问题,他还用茶壶里的水压了半天头发,我从他身边经过都能闻到一股绿茶味儿。”项小羽“噗嗤”一声笑出声,端着吃空掉的塑料足球笑了好半晌。“那咱们到底同不同意他们早恋呀?”项小羽低声说,“我觉得小杨还挺好的,你就不要反对了吧?”早恋这件事,放在延安身上,似乎比吉安更容易接受一些。宋恂接过她手里的塑料球,将自己的足球冰淇淋塞给她,“他们要是‘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那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是想让我明确支持他们早恋是不太可能的。”“你马上就是研究生了,高级知识分子,思想咋还这么落后呢?咱们读书那会儿,初中高中谈恋爱的同学有得是,也就是现在学校管得严。”“时代不一样了,咱们那会儿高中就算是高学历,初中毕业就可以直接进工厂和机关工作,现在能一样么?”宋恂跟着她往胡同里溜达,“他俩早恋的问题,并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如果家长明确支持他们,后续还会面临许多麻烦。”项小羽一脸无语地问:“你不会是担心咱俩提早当爷爷奶奶吧?”“……”宋恂在她腰上拍了一下,“你想什么呢?他们才多大?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这俩孩子的性格都是比较外向的,如果家长公开支持他们早恋,他俩在学校必然不会遮掩,其他学生很可能会有样学样。”宋恂无奈道,“遇到这种情况,老师肯定会找家长谈话。如果家长顺应学校的要求,反对他们早恋,那就是对孩子言而无信。但是,一旦我表态支持,就相当于给学校出了难题。学生们会觉得学校对学生区别对待,平时对其他人严格要求,可是遇到副专员的儿子就改变了态度。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示范。”项小羽叹口气:“也是,学校这样确实不好管理学生。”夫妻俩一合

计,干脆就表示反对吧。如果他们只是私下偷摸早恋,没被学校抓到现行,那家长也只当不知道。项小羽心想,也是时候跟儿子们讲讲青春期的注意事项了,明确讲清楚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能做,不要害了小姑娘。当然了,自认脸皮很薄的项同志是不可能跟儿子谈这些的,教育儿子这种事还是得交给亲爹去负责。*项小羽带着宋恂去看了三个院子,两个一进的,一个二进的。其中一个比较破旧的一进院子是帮大姐项小鸿定下来的。另两个院子的价钱差不多,一进的维护得好一些,前两年刚做过整修,干干净净的小院儿,搬进来就能直接住人。二进的院子曾经是个大杂院,房主来收房的时候,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租户全部清出去,不过这院子早已经被造得不像样子了。而且房主家里有个八十多岁的老娘,如今吃饭上厕所都需要人伺候。但是四合院里没有厕所,距离最近的公共厕所要步行将近两百米。老太太是个体面人,不想让儿子给她端屎端尿,所以就想换个室内有厕所的楼房住。当天晚上,项小羽带着宋恂去几处院子看了看,也见到了房主和附近的邻居。宋恂当时没表态,第二天项小羽去上班的时候,他又自己溜达着去附近转了一天。对比了两个院子的采光,周围的商业网点,交通情况,甚至连路灯数量和公共电话的位置他都一一考察过以后,决定买那套两进的院子。“何老太太的房子虽然陈旧一些,但是左右邻里的素质比较高。东边那户人家,夫妻俩都是医学院的老师。西边那户具体是做什么的还不清楚,但是既然说是华侨,总归不是无业游民。”宋恂一边介绍环境,一边给媳妇夹菜。“那个一进的院子维护得好是好,可是距离那边不远的另一条胡同里,有个刑满释放人员。咱们不用有色眼镜看人,不过,你独自生活在陌生城市,最好还是离不稳定因素远一些。”“那人是另一条胡同里的,没事吧?”项小羽向来傻大胆,她根本不怕这些。“北京这些胡同四通八达的,我今天在里面差点迷路。你有时下班太晚,还是不安全。”宋恂继续给她夹菜,“而且二进的院子可以装修,你要是嫌它太旧,咱们重新修一下就好了。反正租的这套房子可以住到年底呢。”项小羽想了想,觉得这样也行。她这边住得宽敞些,到时候父母公婆要是想来暂住,甭管装修怎么样,反正是有住处的。夫妻俩商量了大半宿,第二天就去跟何老太太家做了交易。宋恂又跟单位请了几天假,帮媳妇办好所有手续才返回海浦。项小羽总算在陌生的城市里有了一个稳定的落脚点。这两个月因为远离亲人、更换工作所带来的精神压力,也奇迹般地消减了一些,有了点脚踏实地的感觉。海浦这边,双胞胎兄

弟听说自家在北京的院子有了着落,便时常围着爸爸询问四合院的情况。“挺破的,还没咱家在乡下的房子好。”“哎呀,首都的房子嘛,破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延安搓搓手说,“我跟我哥可是入了股的,必须得找机会去住上一阵子才行。”吉安也赞同地点头。他俩为了这套房,还欠了五千块外债呢。“你俩还是想想眼前的事吧,你们那个劳动教育活动开展得怎么样了?”宋恂问。提起这事,兄弟俩就连声叹气。今年刚开学,地区教育局突然就提出中学生必须得去参加劳动技术教育。大多数劳教地点被设置在农村或者校办厂,偶尔有条件不错的,可以被分去职高的教学实习场。而海浦一中作为全地区教学水平最高的省重点高中,也是受到了一些特殊关照的。他们学校的学生有一部分可以被分到,少年科技馆的劳动技术教育中心,在那里学习航模、舰模、无线电、家用电器维修和缝纫等一系列课程。双胞胎兄弟就被分去了科技馆,每个礼拜要抽出三天,去少年科技馆学习家电维修。“我俩现在已经会修理收音机、冰箱、彩电、洗衣机了……”吉安叹着气说,“但是我们不想在这个小组学习了,想转去航模或者无线电小组,可惜人家已经满员了。”宋恂斜睨着他们说:“能在城里的少年科技馆学家电维修,相比于去农村修理渔船的,你俩已经够幸运了,还挑什么挑?”“爸,你根本就不了解情况!”延安靠在沙发上说,“人家无线电小组那边,发明了一种无线电模具,已经被上海的一个无线电厂相中了,申请专利以后可以赚好几万呢!”“哦,你们是看人家赚钱,眼红了?”宋恂了然。“……”延安哼哼唧唧道,“也不算是眼红吧,我们家电维修小组其实也有小发明,是我提出设想,我哥带头设计的。我觉得我们的发明也挺好啊,咋就没人看中呢?”“你们发明了什么?”吉安觉得自己的发明说出来不太威风,但爸爸一直等着,便只好摸摸下巴说:“饼干夹心机。”宋恂:“……”“我们这个机器其实很实用的!”延安向爸爸倾情介绍,“我当时的灵感就来源于万里,她每次做夹心饼干的时候,都特别麻烦,还需要徒手往饼干上抹涂层。我们发明的这台机器,大大提高了效率,只要机器一启动,刷刷刷,三两分钟就能抹完一匣子饼干。”吉安也觉得自己的机器很实用,接着说:“爸,你不要觉得抹夹心是件很容易的事,其实要把夹心涂抹得薄厚适中,速度又快又好,还是很有点难度的!这台机器虽然看上去简单,但是如果没有人点破原理,根本想不出来!”“……”宋恂疑惑道,“给饼干夹心很难吗?只要一条传送带,两个饼干出口,再有一个放在中间的旋转出料喷嘴,设

置好三个出口的出料时间就好了吧?”双胞胎:“::::::”延安彻底瘫在沙发上,摆手说:“爸,你不是一般人,我们这台机器是设计给一般人的。”“你们已经做好样机了嘛?”宋恂问。“有一台比较简陋的,我们的材料不够,都是去破烂王爷爷那里挑拣的。”吉安将他们的简易设计图拿给爸爸看,“你先看看这个吧,机器还在科技馆呢。”宋恂接过来看了一眼,跟他想得差不多,但是他们设计的是多排出料机,设计会更复杂一点。“你们这台机器的点子不错,但是懂点物理的人基本一看就会,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不知道可不可以申请专利,但是国营厂一般是生产线作业,未必能看上你们这种夹心机。你们可以把目标用户放在私营工厂上。”宋恂提醒道,“如果你们想卖设计图,就不要让对方看到实物,否则看一个黄一个。”双胞胎:“::::::”之前科技馆的老师带来一个什么厂长参观了夹心机,但是人家看了两眼就走了。没谈成。“爸,你说我们这台机器能卖多少钱?”延安问。“不好说,如果是机械厂来买,可能会出价高一点,如果只是食品厂自己购买的话,价格恐怕不会太高。”“五千块能有嘛?”吉安赶紧问。他现在只想把欠债还了。宋恂摇摇头,他也说不好这东西的行情。“我俩之前找了廖阿姨,想在他们报社打广告,”吉安说,“但是他们报社的广告太贵了,一次要四千块!”“省日报是党报,针对性不强,你们要是想做广告,最好选在经济类或机械类报刊。”宋恂建议。延安赶紧问:“爸,你同意我们做广告卖饼干夹心机啊?”“点子挺有意思的,现在开食品厂的人又很多,兴许有人能看中你们的点子。而且在报纸上做广告,也比较适合你们这种‘一看就黄’的机器。尽量文字描述功能就好了,不要让人看到图片。”宋恂又补充,“当然,做广告的钱需要你们自己出,是赔是赚,都由你们自己承担。”兄弟俩本来也没指望他能帮忙出钱做广告。宋专员根本出不起。双胞胎兄弟合计了几天以后,又找到了廖习兰阿姨,请她帮忙联系了《省经济信息周刊》的广告位。三千块钱,刊登三期,基本上可以延续一个月。花出去这三千块钱,算是彻底把他俩的家底掏空了,完全是一场豪赌。兄弟俩因为这件事,整天坐立难安。他们留的电话号码是家里的,要求有需要的客商在每天六点以后打电话联系。所以他们每天一放学就往家跑,期盼着有个大订单砸在他们的脑袋上。然而,就这样盼了半个多月,眼瞅着最后一期的广告也刊登了,他们愣是一个电话也没接到。延安甚至翻出报纸反复检查好几次,生怕是电话号码留错了。可惜,并没有。直到吉安要去

北京参加新秀杯围棋赛,兄弟俩终于不得不接受这个惨痛现实。他们那三千块钱打水漂了!因为这次失利,连一向淡定的吉安都失落了起来。宋恂怕他因为这件事影响比赛成绩,便说:“这份报纸是周刊,消息传播速度会慢一点。你不要灰心,先去北京参加比赛。”“爸爸,我跟我哥一起去北京行不行啊?我可以陪他参加比赛!”延安趁机提条件,“我现在可伤心了,不想呆在海浦!”宋恂这次非常好说话,“可以,你跟吉安一起提前参加期末考试。围棋赛结束以后,就留在那边过寒假。正好你们姥姥过两天也要去北京参加全国食品博览会,你们跟着姥姥一起上路。”*来到北京,住进了自己参股的四合院,双胞胎兄弟暂时忘记了痛失全部家当的惨痛经历。宋延安每天的行程相当忙碌,不是陪他哥去参加比赛,就是陪姥姥参观食品博览会。在博览会上,延安也看到了一些食品机器。确实如爸爸所说,国营厂用的大多是生产线,很少有他们兄弟设计的这种小机器。但是他在机器展厅里来回寻摸了好几趟,也没看到可以给饼干夹心的机器。他觉得既然全国博览会上都没有这种机器,那他们的小发明还是有些前途的。等到吉安去参加比赛的时候,他就跟吉安说:“你好好下棋吧,我觉得咱们的夹心机还有希望。要是你能从围棋比赛上得到奖金,咱们就可以在北京打打广告。”吉安:“……”他弟魔怔了。不过,或许是吉安对夹心机也心存一丝希望,当天的比赛上,他执白子,以一又四分之一子战胜了这次大赛中的一号种子选手。延安全程在赛场里陪同,他哥这个下棋的选手还没怎么样,他却紧张得快缺氧了。“那个小眼镜执黑,以他常用的星小目开局,我哥执白,用错小目应对。在布局阶段,小眼镜先声夺人,取得了微弱优势。从上午十点下到中午,33手的时候封盘了。”延安站在院子里,比手画脚地跟姥姥描述今天的激烈赛事。苗玉兰虽然听不太懂,但是很能代入当时的紧张氛围,捂着胸口直说:“哎呦,老了老了,真是听不得这些,我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嗐,我在赛场里更紧张呢!”延安分给他哥一个大白梨,继续白话,“下午的中盘争夺中,前半段小眼镜确实有一定的优势,我哥的白棋眼看大势已去,我都快急死了!”“然后呢?”苗玉兰紧张地问。“但我哥是啥人啊?那棋风多扎实,功底多深厚啊!在130手和138手的时候强行反击!小眼镜计算失误,被迫在正面与我哥激战,丢了7个子,局势一下就对我哥有利了!小眼镜首先进入读秒,而且还吸了一次氧!哈哈!”苗玉兰拍拍胸脯:“还好还好!”她正要问问之后的结果呢,小闺女便推着自行车进

了院子。项小羽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中央,正在口沫横飞的延安。她停好车子说:“你们爸爸来电话说,有个什么厂想买什么机器,他问你们五千块卖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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