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三只备胎5
沈棠之当然不会答应纨绔这样无理的要求, 谢慈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行。
谢小侯爷没意思的咂咂嘴:“古板。”说着,他将那些避火图全部垒在书桌前,打开其中一本, 索性自己拿过纸笔摊开,摆出一副作图的架势。
别说, 这谢小侯爷君子六艺学的一塌糊涂,作画的本领倒还算不错。只可惜没用在正途上。
娇矜漂亮的小公子不过寥寥几笔, 那画中交缠的人物便栩栩如生, 眉目暧昧传情。
沈棠之喉头干涩, 眼尾泛起微浅的桃红,不敢多看一眼。
谢慈偏不如他意,笑意吟吟的拉过沈棠之的手臂,按着人的肩膀逼他看。简直将纨绔胡作非为的德行贯彻的彻底。
他说:“沈棠之, 这么大个男人了, 你害羞个什么劲儿?知道的明白你是初哥, 不知道的还当你是哪个遭人调戏的伎子女郎呢。”
沈棠之抿着唇,眼睫垂着, 就是不看一眼。
他越是这副模样便越是勾的人想作弄他。
尤其是谢慈这般在红粉堆里打滚多年的纨绔, 他只觉得沈棠之这副情态与那些欲拒还迎的女郎们一般无二,谢小侯爷下意识的捏住对方的下巴尖,脸颊凑近, 哄骗道:“好哥哥, 你就看一眼, 看一眼我今日便随你学那劳什子的君子之道如何?”
谢慈眼底闪过几分恶劣的笑意, 眉眼漂亮娇矜的令人侧目, 他丝毫不曾注意到自己与沈棠之过分亲密的距离。
两人面对着面, 呼吸间仿佛能将对方交融, 谢慈是个蠢的,还得意洋洋的以为自己“征服”了这位一板一眼的夫子,作弄的对方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声都气的变粗了。
殊不知对方浅茶色的眸底聚拢起的又哪里是什么惧意、无奈,分明是渴望与星点的贪婪。
沈棠之手指勉力扣住桌角,指骨死死抵着才能叫自己清醒一些,不做出那些失了分寸的事。
他哑声道:“好,只是还请谢小侯爷日后莫要再为难在下了,在下会尽力教习侯爷君子之道。”
谢慈笑了:“好啊。”
沈棠之喉头微动,果真垂下头看了眼。
谢慈仔细注意着对方的表情,泛红、慌乱,果然,他就知道,这世上哪有真正的柳下惠,接下来他引诱对方去红楼的成功率肯定更高了。
门外传来缓慢的脚步声,没等两人反应过来,门便被推开了。
谢慈并不知道他此时的模样有多么引人误会,一手压着
沈棠之的肩膀,强迫对方垂头看桌案上的画,面上有些不怀好意,又坏又漂亮。
嚣张的讨打。
谢池刚推门看到的便是这样的谢慈,他眼中的冷色简直要破土而出,他的声音简直能掉出冰渣子:“兄长这是在做什么?”
谢慈听到这道声音整个人就是一个哆嗦,似乎连脚都软了几分,他下意识的要藏画,手忙脚乱,脸上青青白白:“没、没做什么。”
谢池哪能真信了这个荒唐的兄长,他扫了一眼那沈先生的脸色,又白又红的,简直像是受了什么屈辱似的。
果然,自己这位兄长的德行他是再清楚不过了,正事一件不干,成天荒唐度日。
谢池走到谢慈面前,他比谢慈要高,眼睛又厉又冷,给人一种泰山压顶的压迫感,他对将手被在身后藏画的兄长道:“给我。”
谢慈垂着头,气焰弱了下来,哪里还有先前面对沈棠之的嚣张,他支支吾吾的对比自己年岁小些的兄弟道:“池弟,我、我错了,你莫要看,饶了我这回吧。”
谢池冷声道:“兄长是想池将此事告诉侯爷吗?”
谢慈一抖,最后垂头丧气的交出了自己刚才的‘激情之作’。
室内一时陷入沉默。
谢慈小心翼翼的抬头看谢池的脸色,谢池面色莫测,他也看不出对方的情绪,便试图缓解气氛:“池弟,抛开旁的,我这画技其实进步了不是·······”
谢池怒极反笑,他将画卷起来塞入了自己宽大的袖口,对谢慈道:“既然兄长如此自信,今日若是画不出十幅人像,便不用进晚餐了。”
谢慈一听就急了,他也不装孙子了,怒目瞪谢池:“混账,小爷可是你兄长,你这是对待兄长的态度吗?”
“你凭什么罚小爷!”
谢池也不理他,直接叫来五六个侍从,冷声道:“今日你们便盯着小侯爷,若是小侯爷作不出十幅人像,便不许用餐。谁敢包庇,重打五十板。”
谢慈气的不行,眼尾都红了个彻底,眼眶中仿佛都有轻薄的雾气凝聚成水珠了似的。
但他看得出来,谢池是真的生气了,他只好憋屈的压下火气,委屈着道:“池弟,我的手会废的,太多了。”
被弄哭的美人这样说着,红色的舌尖与白色的贝齿若隐若现,活色生香。
旁边的几个侍从都低下眼,不敢多看一眼。
谢池约莫还是心疼谢慈的,但沈棠之还在一旁看着,他也不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谢池缓和几分面色
,对沈棠之道:“沈先生见笑了,家兄实在荒唐······”
沈棠之温和的笑笑,似乎并未放在心上,他通身一种文弱书生的气质道:“谢小侯爷性情率真有趣,平常与在下相处也极为愉快,今日不过是一时误入歧途,也怪在下未曾看住小侯爷,叫侯爷失望了,还望谢大人莫要怪罪,实在是在下之过错。”
谢慈这会儿也不哭了,暗暗的对沈棠之使了个眼色,意思约莫就是:“好兄弟,以后小爷肯定少不了你好处。”
沈棠之收回眼神,指节克制不住的蜷缩了一下。
谢池听沈棠之这样说,都是聪明人,也知道沈棠之是个识时务知趣的人,便顺着台阶下:“实在是麻烦沈先生了·······”
他看向谢慈道:“兄长先前那般荒唐冒犯沈先生·····”
谢慈很懂的对沈棠之道:“沈先生,今日是小爷冒犯你了,你是小爷的夫子,日后小爷一定会敬你为师长,不再如此乱来。”
沈棠之微笑着点头接受了。
谢慈期期艾艾的看向谢池:“池弟,你看那十幅画······”
谢池面色不改:“五幅,不可再少了,兄长若是继续讨价还价便还是十幅。”
谢慈咬牙切齿道:“好,算你狠。”
谢池说话向来是管用的,谢慈虽然嘴上不饶人,骂骂咧咧,但画果然还是一板一眼画完的。
他本来是想让沈棠之帮忙的,但思及谢池的眼尖的本事,也不敢了。
大半夜的,他这个侯府嫡长兄居然要可怜巴巴的拿着五幅画去送给自家二弟看了才能吃饭休息。
简直没天理!
经过上次的事后,谢慈床头一堆小本子、珍藏的避火图尽数被谢池搜走。
谢慈与沈棠之的关系也缓和起来,其实沈棠之的态度一直都没变过,是谢慈觉得对方义气,不再排斥作弄人了。
沈棠之讲课他也肯听上一听。
其实谢慈也不算真笨到无可救药,只是懒得背懒得多想。
沈棠之讲课有自己的一套,并不是单纯的引经据典,他明白谢慈的秉性,便时常弄些文字游戏,谢慈果然不再排斥。
一个月的日子毫无波澜的过着,但谢慈哪里是什么安的下心的主儿。
他之前的计划可一直都没忘。
从前是想看这这一本正经的沈先生堕入红尘、沉迷美人,现在是想让对方也体验一下红粉尘世的快活,再说了,这一个月时间也到了,禁足令也结束了,他也该出去放松放松
了。
其实他不想呆在家里的主要原因是谢池,这家伙总是板着脸,同那年岁极大的教书夫子似的,时不时居然还要来检查一番。
每次谢池来的时候他就必须得穿好衣裳、束好发冠、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如果他不从谢池就会亲自把他抱在怀里,给他系衣系发,然后罚他抄写《德行》。
羞耻就算了,主要是抄的人心里烦。
谢慈放下手里的书本,侧头悄悄看了眼门外。
确定谢池没来后,他对沈棠之道:“沈棠之,你知道么,今晚城内举办烟花会。”
烟花会严格来说也不是什么节日庙会,只是每年烟花贩子弄出的一个‘节日’,烟花在这个朝代大多代表的是情人之间表明心意,如果心上人约你一同参加烟花会,而你同意一起参加,就代表你们互相爱慕,是一对有情人。
沈棠之修长的指节摩挲了一下笔柄,眼睫垂下,他不动声色道:“知道,此等盛事在下自然早已听说。”
听说,也就是说没参加过。
谢慈顿时心生爱怜,毕竟对方是从一个小县城来的,没参加过很正常,指不定都没见过烟花是什么模样的。
他对沈棠之道:“今晚你在西苑门口等小爷,小爷带你一起去看看这烟花会如何?”
谢小侯爷面上红扑扑的,像饱满多汁的蜜桃一般,眼睛黑白分明,其中的光彩好似能显出几分深情与羞涩来,像是期待着心上人应下一般。
沈棠之一时间心口微乱,如墨画似清雅的眉眼微微敛起几分,看着谢小侯爷期待的黑眸,他有种梦想成真的不切实际感。
甚至生出几分从未有过的自卑感。
他不过一介布衣出生,谢慈是尊贵的、高高在上、娇养长大的小侯爷,他就是当对方脚下的一条狗都招人嫌。
如今明月竟要朝他奔来,对他表明心意。
沈棠之呼吸紊乱,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茶色的眸子中带着莫名的情绪盯着谢慈道:“好,小侯爷不后悔吗?”
他的身份实在是太过卑微,没有什么功名在身,家中也是一贫如洗,便是给谢侯爷当个通房都不够格。
谢慈根本就不知道沈棠之能想到这一茬,谢小侯爷只当对方是个关系不错的友人而已,他只是问问对方要不要同他一起出去玩,可不算‘邀请’。
两人的想法完全南辕北辙,却都各自满意。
谢慈一日都表现的安分极了,他是特意探查过的,谢池今晚去宫中交付什么奏折,没空管他,今天他就是自由的了
!
谢慈特意让自己的心腹小厮悄悄去通知那些纨绔好友们晚间一同出来玩乐,毕竟说来也有一月没跟他们鬼混了,谢慈也甚是想念。
当然,主要是那些场合人多才热闹有意思,一个人听歌看曲儿多没意思。
天色昏黑,谢慈大摇大摆的去了西苑,果然看到了在西苑门口等着他的沈棠之。
对方难得穿着一身稍艳的檀色长袍,头上发冠束的发丝分毫不乱,腰间垂着一块成色尚好的玉佩,衬的他愈发书生文雅,手执一柄短扇,平添几分风流。
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
谢慈笑他:“沈棠之,你也没那么正经嘛,平时就端着,现在暴露本性了吧?”
沈棠之抿唇,颈侧漫上几分红晕,大约是有些不好意思。
谢慈没注意到沈棠之眼中愈发明显的爱慕之意,他哥俩好的带着沈棠之大摇大摆的就上街了。
因为是一年一度的烟花会,街道上年轻的男男女女格外多,大约都是想觅得良缘。
谢慈长相俊俏漂亮,眉眼比之描摹的画中仙还要出色,珍珠白色的颈在微光的黑夜下格外显眼,唇若涂丹,刚出街没一会儿便碰上好几位闺秀小姐示爱,甚至还有些长相风流的男子。
谢慈还没来得及拒绝,他身侧的沈棠之便紧紧扣住了他的手腕,面色难得冷淡的对来人道:“抱歉。”
只一句话便让那些闺秀与男子心生退意。
谢慈没多想,只以为沈棠之是担心他被人骚扰,便由着对方牵着自己的手。
谢慈一心想快些去红楼逍遥快活,但还没走出两步便听街边的几人讨论,说是丞相府那位嫡长公子要回皇城了。
说起丞相府,众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那位身体病弱、霁月光风的大公子。
这大公子名叫沈玉书,自幼体弱多病,但聪慧至极,约莫是七八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一位游历四方的行脚僧告诉丞相,这小公子命有大劫,若是继续留在皇城只怕受不住龙气。
只有将这小公子送去明远寺带发修行,佛祖保佑,才能活得下来。
果然,丞相答应送小公子去明远寺后,这小公子的病情马上就好些了,烧也降下来。
自此,这沈玉书便被送去了明远寺修行,多年不曾回皇城。
中途似乎是回了一日,被皇帝请入殿中宴席,沈玉书虽然远离世家在寺庙修行,举止却比一般的世家子弟还要更加风雅一些,面对皇帝的问题也是对答如流。
据说他的相貌比之高山白雪还要雅
致,连皇帝都赞其‘高洁无涯,应是玉山在人间’。
今年这沈玉书修行的时间便到了期限,该回皇城了,也不知道多少少男少女的芳心会被其俘获。
谢慈对这些流言不感兴趣,但让他感兴趣的是那丞相家大公子的名字。
沈玉书。
是那个当初救他的小仙童吗?
谢慈不常参加世家宴席,那些高高在上的才子们都瞧不起他,主要是他们在一起聚会总会弄些君子六艺的比拼,谢慈最不耐烦这些,出过一次丑后就再也没去过第二次。是以他也不知道这丞相家体弱多病的大公子叫什么名字。
沈棠之见谢慈走神,握着的手便稍稍用力。
前方的人群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马匹车轮的声音出现在闹市,沈棠之护着谢慈往旁边让开一些。
一个做工极为精美的马车从众人眼前驶过,湖蓝的车帘被一双冷白修长的手骨轻轻挑起。
晚风吹过,那车窗中出现一张光风霁月、风雅冷淡的面容,像是皑皑白雪,叫人见之难忘。
人群中有人在窃窃私语。
“这不就是丞相府那位沈大公子吗?”
“是叫沈玉书是吧?真不愧是世家公子,被陛下赞为皇城第一人,果真天下无双。”
谢慈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胸口的心脏似乎在剧烈的跳动。
车窗中的玉人狭长的眼微转,似乎与谢慈恰好对上。
谢慈腿上一软,手指掐着沈棠之的胳膊,看着那逐渐远去的马车,声音都有些失魂落魄的道:“沈棠之······”
“我好像对他一见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