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真相大白

“阵法已成，我看还有谁来阻挡！”

女灵在各色光芒交织正中心放肆大笑，漆黑顺滑的发丝四处狂舞，体内越来越多的黑雾咆哮而出，在空中逐渐成型的金龙身上来回蹿动。

马鱼虽然从那奇妙境况中挣扎了出来，但身子一点力量都没有，心海处像是被某种刺不烂打不破的温热液体团团包裹住，什么都感受不到。

讙兜望着癫狂的女灵眼中涌起惊骇之色，现在就算他想同归于尽也没办法了，身上的力量在一点点被阵法侵蚀，再这样下去，难道真的就要被这么一群狂妄无知之徒颠覆世界了么？

“还有一个办法”，老鴸从血泊之中艰难爬起身子，啐出一口鲜血，“呼唤巫主，巫主集天下灵力于一身，若是将她唤醒，拿这小小分魂所设立的阵法便算不得什么了。”

老鴸话语一出，吴锌等人瞬间了然，闭眼诚心呼唤。

青龙见鱄鱼和赤鱬还一脸懵懂，猛地发力飞升至半空，催动真气唤出真身，上古龙吟响彻整个山洞。

“情况紧急，大家若是不想好不容易打拼来得家园被顷刻毁于一旦，请沉心呼唤巫主现世，同我一道心念唤巫令。”

“上古混沌孕光华，众神德馨劈山荒，吾心感也祈上苍，万望巫主马鱼禀达彼端谢天恩浩荡，不甚荣光。”

随着越来越多的兽灵加入唤巫队伍，洞底处渐渐有颜色不一的各色小小光斑闪现。

马鱼感觉胸口越来越热，脖子上的小木球飞出衣襟，焕发出莹莹暖光，将马鱼整个包裹住。

在被光球遮蔽住视野前，马鱼最后努力看了眼半空中的黄金巨龙，龙角依然凝结成型，现在正在飞速生长出坚硬龙鳞。

来不及了，难道真的要将悲剧再重新上演一遍么？

马鱼的身体像是被什么蛮力生拉硬拽开来，一股浩瀚之力凶猛涌入，血管经脉鼓胀生疼，骨骼最深处发出痛苦的呐喊声，马鱼被这原始的生长方法折磨得生不如死，连叫喊的力气都失去了。

恍惚间，整个人像是浮在了一个真空幻境，又像是落入了一片浩瀚海洋，像是空气中的尘埃，大海中的水藻，随风飞舞，随浪飘荡。

突然，她听到了很多声音，有着不同的语言、声调、情绪。

“万能的主啊，求求你保佑我儿子能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神啊，救救我们吧，再打下去，村子都要没啦……”

“求求您啦，就让我在死之前抱一抱金孙吧，不然，我死都死得不敢心呐……”

“主啊，求求您宽恕我今生的罪孽吧，我发誓会将余生所得尽数奉献给您，绝不……”

……

马鱼睁开眼睛，家中的那只古朴的木盒再次出现眼前，无锁自开，有碧绿色光芒从盒中泛出，接着，一个个散发着莹润绿光的透明小球错落有致地从盒内跃出。

小球们浮至马鱼近处，像是受到了什么强力吸引一般急速融入马鱼大脑，尘封的历史被飞速掀开。

公元896年三月，巫老预测巫朝国运已日益衰败，最后将在青远皇麒君手中走到终结，届时，麒君会变成亡国暴君，荒废朝政，戕害忠臣，致使尸体满地血流成河，到灭亡那天，他将死于中央大殿，眼睁睁看着自己王位被他人占领，自己民众被他人占去，死不瞑目。

公元897年十二月，二皇子麒玉听得消息后，联合赤色五国巫众将麒君、雨川绑架，献身作祭，以自己半生性命为代价换得麒君平安度过一生。

公元898年十二月，大皇子麒君携雨川一同回国，重立为太子。

公元899年三月，子巫雨川听信辰巫离原蛊惑，暗中使用禁术为自身算运，致使命盘大乱。

公元899年三月，青远皇驾崩，青山皇继位，以巫蛊危害甚重为由，将巫院大小巫人一并诛杀干净。

“再往后的事，我就知道了……”

马鱼笑笑，挥手将木盒再度阖上，其余的记忆可以以后慢慢来，眼下，还有些紧急的要尽早处理。

洞内重新陷入黑暗，疯癫女灵厉声尖叫，“为什么！为什么阵法会失败？天时地利人和，我推算了无数遍，为什么！”

“因为，你不具备实施阵法的条件。”

马鱼神情悲悯，动身从空中落下，随手一挥将众神兽及无辜人群身上禁锢解除，自己一步步走向女灵。

“什么意思？古籍中有记载，无论何物何形，只要有灵，均可实施阵法，我虽只是你千年前留下的一缕孤魂，但也算是万千魂灵一种，怎么不具备……你站住！不要再过来了，晃的我头疼！啊！”

马鱼叹了口气，向后退开，“你还不明白么？那么多的古籍上，难道没有一本记载着先天缺魂缺魄之人会自带不足，如神志失常，如身体不全，但是我身上又哪里体现出缺魂少魄的症状了呢？”

女灵猛地抬头，将额前脸上的纷乱发丝全数向后拂去，两只黑黢黢的空洞大眼呆滞注视着马鱼，脸上苍白僵硬，“那……那我到底是什么呢？”

马鱼温声开口：“你，不过是千年前心有不甘的我留下的那股怨气罢了……”

“怨气？”女灵双眼圆睁，血红大嘴狰狞咧开，森白牙齿上寒光闪闪，“这漫长的一千年里，我被这漆黑潮湿的破山洞所限制，哪里都去不了，最开始那段时间，整日被烧灼喉咙的痛苦所折磨，无时不刻想要撕开脖子看看喉咙里是不是还留下了什么毒酒残渣……”

女灵一边嘶声说着，一边伸出黢黑尖细的长指甲将柔弱纤白的脖子哗啦一把撕开，没有一滴鲜血流出，细腻白嫩的皮肤下是被浓黑雾气包裹着的森森白骨。

“后来，我终于习惯了这痛楚，在正午，有微弱暖光洒在山洞外壁上时，我也能靠着最薄的那一小块山壁，稍稍睡上那么一时半刻了……”

女灵说到这里，脸上露出淡淡祥和，但脖子上四处耷拉的惨白皮肤异常刺眼鲜明，与女灵微微眯起的双眼形成鲜明对比。

斑驳开裂的皮肤，粘稠缭绕的黑雾将女灵脸上的笑容映照得分外诡异。

紧接着，那弯曲纤细的脖颈猛地一立，发出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女灵表情瞬间大变，空洞的眼睛不住外张，眼角嫩皮承受不住，如蛛网一般飞速皲裂开来。

“没想到，就是这么小小的幸福也不能被满足，我每一次入睡，都会无数次的梦到被离原陷害奚落，被宇浊欺骗利用，被麒君背叛舍弃，被家人、亲人、还有许多不认识的人来回毒打、谩骂，每一天，我都在绝望中挣扎，在死亡里重生，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反应过来，这里，不就是巫朝祭坛么？”

女灵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凄红嘴唇微微上翘，原来残破不堪的脖颈此刻已经快要长好，从眼眶里涌出的黑气与脖子上溢出来的几缕黑气互相缠绕，难解难分。

“我翻遍了祭坛后头的所有古籍，终于找到了十三人阵这个上古神阵，是它，支撑我走到了现在，是它，让我捱过了漫长的等待……”

马鱼注意到赵平等人和讙兜等神兽脸色越来越苍白了，她马上飞升至半空，背后有一巨大的五色光球飞速凝结成型，随着马鱼的低声吟诵，五彩光芒外延开来，将洞内所有人、兽纷纷笼罩其内。

女灵身上的皮肤甫一接触到彩光，瞬间发出了油煎火烤般的滋啦声，变得焦黑破裂，她赶紧将自己躲到一个山洞角落，用那面黑底红纹的祭旗将自己紧紧包住，口里念念有声，在祭旗外头出现一浅灰色光罩。

有凉凉女声透过褶皱厚实的祭旗氤氲出来：“等待的第一个百年，麒君投胎成了一只人人喊打的臭老鼠，只活了三天就被老鼠药给毒死了，我看着他丑陋弱小的魂魄被牛头轻轻一提便离了体……”

马鱼的吟诵声越来越大，光球光芒越来越炽目，在彩光接触到山壁半空赤金龙爪内的六个宝物后，立时有一硕大金色光柱涌入五彩光球内，在赵焱身旁，一具人类身体逐渐成型。

“等待的第二个百年，我眼睁睁看着麒君从蚊子变作苍蝇，又从臭虫变作了蟑螂，就这么一直等啊等，等啊等，终于，他投胎成了人，一个好吃懒做、胆小怕事的人，这样的人，等来了又有什么用呢？既不能帮我成阵，也不能增我力量……”

五色光球越来越大，终于接触到了女灵外头的那层灰色光罩。

“啵~”

只听到轻轻一声脆响，那层薄薄的黑色光罩就立刻四分五裂散作尘埃了，紧接着，有着美丽金边的祭旗也开始发出滋滋烧灼声。

“古人都说好事成双，果然是这样，等我终于能稍微走出这山洞一点点，看看洞外的青山绿水，蓝天白云的时候，麒君也终于偿完了他的百世罪孽，投胎成了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哎呀，这旗子怎么这么不好使呀……”

五彩霞光之下，幽深角落里，一抹淡淡灰烟缭绕而起，忽的一下飞散开来，融入无形空气当中，没有了身影。

夜色降临，如水月光从山脚一路攀爬上来，漫过繁茂树植，流入漆黑山洞。

洞里横七竖八躺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类、神兽。

马鱼蹑手蹑脚走出洞外，看着满天繁星，恍若隔世。

有清凉微风带着淡雅花香拂过鼻尖，她心中一动，乘风而起，忽然感觉身后有灵体靠近，回眸一看，神色温柔，“怎么，睡不着么？”

齐全迈步走近：“我想跟你多呆一会儿，总觉得，你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

马鱼没答话，十指微动，齐全被一股无形力量推向马鱼，马鱼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他乘风而起。

脚下身侧的风温顺乖巧，随着马鱼的心意四处走动却不会让风罩中的人头晕目眩。

“马鱼，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我想知道，我在这个故事里，扮演的是一个怎样的角色呢？”

马鱼笑了：“怎么，你之前不是一点不在乎前世的么？”

齐全无奈：“我就是觉得，好像，总有那么点不得劲儿的感觉，青河之前恨我恨成那样，结果到头来，好像也没我什么事儿是吧？就，那种你满心以为你是最大反派BOSS了，再不成，也是BOSS旁边最厉害的手下了，可是等真相揭开那么一角，嚯，原来我就一打酱油的？”

马鱼扑哧一笑：“也不算打酱油吧，你好歹也是陪着青河历了百世劫难的人。”

齐全震惊了：“什么？我陪着他历了百世劫难？”

马鱼带着齐全在山顶上的一株大松树枝干上落座，璀璨星光，万家灯火，尽收眼底。

马鱼两腿随意晃荡着，头倚着树干微笑看向齐全，“是啊，本该是他命里的劫难被你费劲心力抢了去，当了亡国暴君可不得历百世劫难么？”

“哦！”马鱼一个摆头，“不对，你应该比他还要惨，制造连绵战争，坑杀无辜百姓，死在你手下的人应该比他更多。”

齐全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我不都抢了他的命数了，他怎么还要历百世劫难啊？”

马鱼闻言，先是一叹，接着又是一笑，“公元898年十二月，大皇子麒君回朝，青瑜皇废太子麒玉，重立麒君为太子。你以为，他是怎么重新当上太子的？”

齐全恍然：“他……勾结大臣？”

“哪里会那么简单？麒玉的本是并不比麒君要小，原先他是不想争，现在有心要当皇帝了，自然就会精心布局，再加上青瑜皇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可也足够让朝中大小官员大多忠诚于他了，麒君好不容易回到国都，面对的却是旧日亲信闭门不见，青瑜皇无能为力的场面。

他本来就是有野心的人，更何况太子之位本来就是他的，这股气他哪里忍得下去，这一发怒，就成了魔……”

马鱼望着天上那一轮明月，神色哀伤，“先是通敌叛国，折损数千将士性命，换来外部支持与金钱，接着使出各种手段接连迎娶重臣女子，联结各大力量，以雷霆手段在短短一个月内就让麒玉下了位，重新成为太子。”

齐全目瞪口呆：“我以为，他们兄弟之前感情很好……等等，为什么麒玉不将这一切告诉他？”